翌日清晨。
当夏舒四人用完早膳、走进帝国讲习所的时候,竟发现徐尧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轻声背诵古籍经典,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俊逸的面庞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见四人走进屋内,徐尧微微抬头瞥了一眼,看到某位少女时眉头轻轻挑起,嘴唇微抿,然后低头继续轻声诵读。
马超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一脸暧昧地看向徐尧,然后把手搭在徐尧肩上,调侃道:“徐尧,有幸俘获佳人芳心,你就舍得这么早就回来?”
拂去肩上的手,徐尧冷淡道:“只是谈论诗词罢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马超对徐尧的冷淡不以为意,收回手,满脸的难以置信,惊异道:“你是说你就和那位传闻中的大美人聊了一晚上的天?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徐尧斜睨了马超一眼,说道:“我会吗?”
“……”见马超无言以对,夏舒上前缓解尴尬,向徐尧说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也就是说真的没那啥啥?”
虽然几位少年才十五岁,但是身处这个社会最顶层的他们又怎会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坐在徐尧身后顶着黑眼圈的夏璃虽然努力忍住不看向徐尧,但听到自己哥哥如此发问,还是向前挪了挪身子,悄悄竖起了耳朵。
“没有。”徐尧轻声答道,但是坐在徐尧身后的夏璃却听得分外清晰。
夏舒看了一眼夏璃满脸庆幸却又强行忍住而显得有些扭曲的小脸,心底轻轻一叹,说实话,他既不知道为什么夏璃会喜欢上徐尧,更并不希望夏璃越陷越深,但是却又偏偏舍不得夏璃难过,当哥哥的,真的很不容易啊。
门外脚步声渐起,众人马上意识到先生要来上课了,而一向不拘小节的诸葛越偏偏对他们的课前准备礼仪很是在意,于是五人很快端正做好准备迎接先生的到来。夏璃看了眼左侧空荡荡的书桌,原本有些小小喜悦的心里不可避免地多了些许惆怅。
诸葛越进门后扫了众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抚须道:“很好,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是大家还是没有迟到嘛,这让老师我很是欣慰啊。”
的确,为什么本应休沐的周日众人还要在帝国讲习所内上课呢?原来昨晚诸葛越见众人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教学漏洞,于是就振振有词地以补送张垚出京那天放的假为名义,告知大家周日补课半天,不难想象当时众人心中是多么的无语:这天底下果然没有白放的假啊。
“好,那么我们现在开始上课。首先,我们应当了解诗歌的起源。诗歌的来源与儒家密切相关,据儒家自身记载,约三百年前,被追封为一代衍圣公的儒家掌门人自古籍中发现诗词,颇具雅意,于是在儒家内部进行推广,然后影响逐渐扩大,最终成为有识之辈一展才华的方式,并进一步影响到整个语言体系,形成了我们现在的语言。那么接下来,我就来给你们讲讲诗词的构成……”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五人中竟然只有梅酥一人在上课不久后就进入梦乡,而夏璃却一反常态地集中注意力记起了笔记,这让夏舒意外的同时瞬间了然:这是为了让张垚能和他们像以前一样一起上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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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诗词也就此成为科举的重要内容之一,学会作诗不仅是个人修养的一部分,同样也是普通读书人的进阶之技。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辛苦各位了。下课。”说完,诸葛越起身,在学生们的恭送中走出教室。
“呼,终于下课了。”夏舒伸了个懒腰,然后摸了摸身后梅酥的脑袋,俯身在梅酥耳畔说道:“酥酥,吃饭了~”
“嗯?吃饭?”夏舒话音刚落,梅酥瞬间抬起头来,眼神明亮而专注。
“真是的,酥酥你也十二岁了,怎么还和婴儿一样,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夏舒满口无奈地调笑道。
“饿了就吃,饱了就睡。来之前娘亲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梅酥鼓起腮帮子振振有词道。
“……你娘这是要养一个吃货王爷出来啊……”夏舒戳了戳梅酥软乎乎的脸颊,嘴角抽搐道。
而夏璃在把笔记整理好之后,向前探过头去问徐尧:“徐哥哥,你说笨三土现在到家了没有?”
由于两人贴得极近,徐尧能够清晰感受到少女说话时吐出的芬芳气息,耳尖不禁微红,侧了侧身道:“彭泽郡距太平城有千里之遥,马车大概需要五日左右的行程才能抵达,所以应该还没到才对。”
“这样啊,”少女缩回身子,用手指点着嘴唇自言自语道,“那么要不要现在把笔记寄过去呢?也不知道那个笨家伙会不会认真看。”
徐尧仔细地看着夏璃,然后紧了紧牙根,对夏璃认真说道:“夏璃,等会儿用过午膳,到玄武湖边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立刻起身走出教室。
“哦~怎么回事?看来徐尧这小子是要表白了啊!”徐尧刚走出教室,屋内的其他三人迅速将夏璃围住,兴奋道。
而夏璃则是满脸羞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捂着小脸慌张道:“怎、怎么回事?!是、是我在做梦吗?”然后一巴掌打在兴奋地凑上前的夏舒脸上,看着夏舒捂脸叫唤的模样,狂喜道:“哈哈,这不是梦,我终于成功啦!”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出讲习所,奔向百味轩。
教室内,夏舒揉着脸,一旁的梅酥则对着夏舒肿着的脸“呼呼”地吹气,马超在边上幸灾乐祸:“哈哈,这就是见色忘兄的典范啊。”
夏舒摸着头埋怨道:“摊上这么个妹妹,我这是倒了多大的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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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畔。
徐尧依旧是那身白衣,背靠着湖畔的垂杨柳,面朝湖面静静伫立,衣摆随着湖风轻轻飘动,侧脸的线条刚毅分明,唇角紧抿,孤傲如雪原上的狼王。
夏璃用最快的速度用完午膳,然后回到寝宫换了身衣裳,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到御花园,马上就看到了自己意中人的身影,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夏璃看着徐尧,眼神有些恍惚。记得第一次与徐尧相遇,他就穿着一身白衣,明明看着是那样坚强,却让夏璃感到无声的凄凉与孤寂,可能就是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才让当时的夏璃忍不住地靠近,然后拍上他的肩膀,问道:“喂,你爹娘不要你了吗?看你长得不错,那就跟本姑娘走吧。”
想到这里,夏璃果断甩了甩头试图忘记那段回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每次想到都会让夏璃觉得好丢脸,怎么当时的自己就和个小女流氓似的呢?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徐尧将头转向来人的方向,看着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夏璃,心底的感觉同样复杂难明。当年河畔初见,她就是这样一身红衣,不由分说地闯进自己的世界,成为自己心中唯一的光亮,可是……
“你来了。”看着夏璃在自己面前站定,双手揪着裙摆,脚尖紧张地微微并拢,臻首低垂,雪白的玉颈泛着粉红,徐尧眼神复杂晦暗,喉头有些干涩,稳了稳心神,然后淡漠出声,“让你来这里是想和你说,以后别再缠着我,你让我感到厌烦,知道了吗?”
完全准备错心情的夏璃如遭雷击,缓缓抬起头,满脸地难以置信,眼中泪光闪现,透着令人心碎的悲意,破碎出声:“为、为什么?”
徐尧偏过头去,不去看夏璃的双眼,继续冷冰冰道:“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那个雪莲姑娘?”少女试图在混乱中抓住一缕思绪。
“……”徐尧有今日之举,自然是因为昨夜与徐灵芸的谈话,最终决定不再放纵自己,这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夏璃,都是最好的选择。
“真的是因为那个妓子?”夏璃愤怒出声。
“夏璃,你太失礼了!”徐灵芸在徐尧心中的重要性不可估计,听到夏璃如此说,哪怕知道她并不知道徐灵芸和他的关系,还是忍不住呵斥道。
“……”夏璃嘴唇颤抖,努力忍住不让眼眶中的泪珠落下,然后转身,背对着徐尧狠狠一跺脚:“徐尧,你个大冰块,你混蛋!”然后疾步跑出御花园。
徐尧站在原地,看向湖面怔怔出神,不言不语,却突然被一拳打倒在地,耳边响起一声怒骂:“徐尧你他娘的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