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位于大夏帝国的东南角,地辖江、海两州之地,总面积约为六十万平方公里,东楚位于长江以南,故而江州又有江南的别称。东楚北接长江,南抵南海,东靠东海,故而经常与海外国家有所往来,多种文化在此交流碰撞,形成了东楚人开放包容的文化心理,较之帝国其他地方显得更为开明。虽然中央几次要求封锁港口禁止外来势力渗透,但是历代东楚王都以夏祖遗训中的藩国自治原则为理由拒绝,而近几年现任东楚王张羽甚至因为接纳日本流民问题而与大夏中央僵持不下,这在大夏朝廷诸公眼中无异于不臣之心的表现,使得东楚与大夏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而此次废除张垚世子身份议题的提出,更使东楚与中央朝廷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江州。彭泽郡。东楚王府。
作为王府中的王府,东楚王府的气派大夏闻名,邀请海外六国再加上本土著名设计师共同设计,耗时五年,耗资千万白银打造完成,占地约一百亩。但这还不是它著名的最重要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其背倚石钟山,将小半个鄱阳湖纳作自己的前院,这种气吞山河的王府除了东楚王府别无分号。
此时东楚王府的正厅内,一中年男子虎踞上座,器宇轩昂,身材健硕,丹凤眼,卧蚕眉,蓄着短须,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舍我其谁的霸道气势,这名男子自然就是张垚的父亲,当代东楚王——张羽。此时的张羽凤眼微闭,蚕眉轻卧,然后静静地听着自家王妃的批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模样。
“轻鸿,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位让人怎么也无法与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母亲联系起来的美丽女子嗔怒道,明明是妇人装扮,但语气神态却像极了妙龄少女。
“阿熏,我这不是一直在听着吗。”张羽赔笑道。张羽的对外形象一向是强硬冷酷,但对自己深爱的妻子却是百依百顺,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妻管严”,这要让他的政敌看到,估计会惊讶得把下巴掉在地上吧。
“真是的,你就不能好好地写封奏折吗,为什么偏偏寄去一封信,还嫌皇上不够生气吗?”被称作“阿熏”的少妇无奈叹道。
“生气?媳妇儿,你也太小看咱们大夏的皇帝陛下了,别说只是一个户部侍郎的儿子,只要不是他和白玥的孩子出事,就算死的是他的其他皇子,他都不会生气,这家伙这辈子的气啊,都只会朝着北蛮发泄,这次的事啊,估计就是要我低头。所以啊,我偏偏不用东楚王的身份,而是用张羽的身份来跟他说,老子的继承人,老子说了算!嘿嘿,这下我倒要看看那姓董的怎么办!”张羽笑着说道
“小垚到底有没有闯祸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可是你为我的同胞的事情已经承担了不小的压力,现在又如此行事,恐怕朝廷已经由不满转向猜忌了吧?”熏轻轻靠进张羽的怀中,娥眉紧皱,担忧道。
“……”张羽沉默,搂住熏纤细的腰肢,看着她那如清泉般明澈的双眸,然后轻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沉道,“别担心,有我在。”张羽何尝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使东楚与中央的关系更加紧张,但是妻子的烦恼他又怎能置之不顾?而且,自己儿子的问题远不是妻子想的这么简单只用一封请罪奏折可以解决的,要是他没想错的话,董颖本想借此让他向中央服软,然后趁机推行削藩之策,但是他这一出无理手,无异于撕破脸面之举,要的就是中央的投鼠忌器。可若是中央执意要在此事上做文章,张羽只能被动回应,毕竟张垚如今身在太平城,而他则在万里之外的彭泽城,实在是进退两难的局面啊。只不过不知为何,张羽勾起唇角,望向太平城的方向,仿佛在看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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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在烦恼,而万里之外的太平城内,身为皇帝的夏景同样陷入烦恼之中,原因当然是张羽那封措辞绝对称得上不敬的书信。
御书房内,夏景坐在御榻之上,看向恭地敬站在书桌前的内阁首辅董颖,揉了揉眉头,拿起那封信笑着说道:“董卿,看来这次你失算了啊。”
董颖面无表情道:“臣料到东楚王会强势回应并且也想到了对应之策,只不过没有想到东楚王竟然如此无视君臣之礼,还有……陛下的反应也让微臣很是费解。”
夏景摇着头笑道:“思聪你有所不知啊,当年在帝国讲习所,朕和张羽就是最好的兄弟,所以他这封信,就是张羽写给夏景的,意思嘛我也懂,无非是我把儿子交给你,是兄弟就照顾好他这个意思。所以虽然朕也支持削藩一事,但这次还是要卖他东楚王一个面子。思聪,这次的事,就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陛下的意思是就这么让张垚一点责任都不承担继续留在太平城?那么这让常大人情何以堪?又如何让百姓信服?”董颖连连发问道。
“思聪啊,你不是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吗?你这性子啊,真得再好好磨砺一番。”夏景头痛道。
“君子取直不取弯,微臣的性子,就是从恩师那里继承来的。”董颖说道。
夏景扶额:“好在护国公他老人家不在这,估计会气得跳脚吧。”
“那么陛下,张垚之事就这么决定了?”董颖问道。
“……就这么办吧。”夏景沉吟片刻后,最终做出决定,“你去拟旨吧,待会儿让刘庆之把圣旨拿过来就行了。
“喏。微臣先行告退。”董颖躬身告退,前往群英殿拟旨。
董颖前脚刚走,作为黑羽卫统领,又兼宫廷密探乌鸦首领的墨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夏景身前,夏景看着面前的墨鸦,启声问道:“常梧之死调查得如何了?”
墨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死板:“经过尸体的解剖分析,常梧的确死于急性肺部炎症,身体上除了手臂上的一个极其细小的伤口并没有其他外伤。”
“细小的伤口?”夏景问道。
“应该是死者生前曾被似针类尖状物刺入皮肤内。”
“与死因有关么?”
“无法确定。臣等并未在死者体内发现任何有毒物质。”
“是吗……等等,急性炎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人死亡吗?”
“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据医者说,哪怕是急性炎症,致死时间应该是在三天左右,而据青藤院学子所言,常梧自发作到死亡,仅仅只有一天时间。”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夏景轻声低语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陛下禀告。”墨鸦说道。
“说。”
“据乌鸦们调查,常梧落水被救起后,在场的除了同为青藤院龙舟选手和围观百姓,还有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在场。”
“老二、老四、小六……吗”夏景眼神变得阴沉起来,问道:“他们与本案有关?”
但是墨鸦摇头道:“并未有直接证据证明三位皇子与死者有过直接接触。”
“那么本案的确是张垚引发的意外事件?”
“从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的确如此。”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啊。墨鸦,你退下吧。对了,让护国公现在来见我。”夏景向墨鸦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墨鸦躬身行礼,重新隐于黑暗之中。
见御书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夏景疲惫地靠在榻上,闭上双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月亮,咱们本来预定的女婿被我赶出帝都了,你会不会怪我?要是你现在能怪我的话,我也会很开心吧。轻鸿,不好意思啊,你的儿子,我也没照顾好,作为兄弟还真是不称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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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张垚在禁足数日后最终迎来一道圣旨:东楚世子张垚因意外过失导致青藤书院一名学子身亡,念起年幼,从轻发落,即日起东楚世子张垚结束帝国讲习所的学业,返回封地,而且在世袭前不得出东楚封地。
但是让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感到失望的是,张垚在接到圣旨后并没有大吵大闹,他只是在接完圣旨后轻轻的说了句:“我还会回来的。”
不知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