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院。学生宿舍。
青藤院校,是全大夏最早实行男女混合制的学院,以贯彻其人人平等中的男女平等精神,经过一百年左右逐渐被世人接受。虽说是男女混合,但是必要的男女之防还是需要的,所以校内设有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
此时男生宿舍外挤满了围观的学子,其中有男有女,不过谈论的话题大体一致,无非是一些谈论东楚世子张垚如何蛮横霸道地将学长们打落水中,出手不知轻重,若是学长(学弟)有事一定不会饶过他之类的话语。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正是回学院来打听情况的六皇子夏司。夏司在人群中打听到溺水者的姓名,然后偷偷溜进宿舍,在一楼地字四号房找到了伤者的名字,此时正好有医者从房里走出,边走边交代:“好像有一些肺炎的症状,我给你出些药,一定要按时服用。”吓得夏司赶忙躲好,待医者离开,夏司才蹑手蹑脚地从阴影处走出,等了一会儿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不得不说光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就足以证明夏司这小子绝对有成为一名优秀刺客的潜力。
夏司本想看一眼伤者的情况就回到宫里报告给夏舒,可没想到竟还有一人出现在患者床边,显然没有被刚才的医者发现,轻声说道:“常梧,这次辛苦你了。”
“学,殿下说的哪里话,咳咳,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躺在床上的人正是之前曾明嘲暗讽过帝国讲习所几人的常梧,此时脸色苍白,说话不时伴有咳嗽声。
“这里是学院,叫我学长就行了。虽然此次行事比较下作,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说话之人突然停下,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看向门口的柜子,叹了口气道,“小六,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司缓缓从书柜后走出,惊讶地看向站在床边之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四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然后顿了顿,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床边之人正是四皇子夏淳,夏淳看着夏司,摇了摇头,语气温柔:“你从小到大身上一直佩带凝神香,你四哥这点气味还是闻得出来的。至于这件事吗…”夏淳转过身,在床沿坐下,不再看他,“你还小,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记住,你没在常梧房中看到我,你也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为什么?三哥他们还在等我的消息……”夏司靠近床边的夏淳,急道。
“因为……”夏淳还没说完,立刻被眼前一幕打断,只见原本安静躺在床上不敢出声打扰两位皇子对话的常梧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一口血喷在雪白的被子上,难以置信地望向夏淳,断断续续道:“学…学长,这…这是…怎…怎么回事…?”说完后重重倒在被子上,呼吸微弱。
夏淳在一瞬间的震惊后立刻恢复镇定,让常梧重新保持卧床静养的姿势,抚平床边的褶皱,然后拉过夏司迅速离开常梧的房间,常梧的房间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被子上的一口鲜血,逐渐晕开。不一会儿,有其他学子前来探望,轻轻打开门,走近常梧床边说道:“常梧学长,我们来,啊啊啊!!!来人呐,学长不行了!!”然后就有人冲出房门去找院内的医者。
楼上天字一号房内,夏司坐在椅子上,看着平静地听着楼下惊叫声的夏淳,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有些畏惧地问道:“四哥,这也是你安排的么?”
夏淳抿了口茶,摇头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逃?”夏司大着胆子继续问道。
“解释不清。而且…”夏淳把玩着茶盅,望向夏司,眸中眼神流转,“是‘我们’。小六。”
“什么!?”夏司急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道,“我只是来给三哥打听情况的,我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做!”
“哦?什么事也没做?那么是谁求我向老师建议在今年的龙舟赛上定下那些规则的?”夏淳靠近夏司,望向他那双湛蓝的眼眸,温柔道。
“我…我是为了能让三哥不用垫底丢人才求你的!”夏司急得眼眶中有泪珠开始打转。
“可是就是因为那些规则才让常梧受伤的哦,小六,你可得为此担不少责任啊。”夏淳重新坐好,望向远方说道,语气越发轻柔。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我这就去告诉父皇!”夏司转身欲开门离开,但是接下来夏淳的话却立刻让他停了下来。
“你觉得父皇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夏司面对着门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沉默半晌后后低声道:“夏司没有进过常梧师兄的房间,也没见过四皇兄,夏司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样…就行了吧。”
“嗯。小六真乖。”夏淳音色似水,可夏司却觉得如蛇吐信,于是不敢久留,赶紧离开夏淳房间,逃似地跑回皇宫,仓皇似被猛兽追赶的小狗。
夏淳不再去理会夏司,望着窗外抿了一口茶,陷入沉思:难道是那个武夫做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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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青藤书院传出噩耗,当朝户部侍郎之子常梧因龙舟赛落水意外身死,第二天悲剧传出,举城震惊,户部侍郎常青更是在灵堂拍棺痛骂肇事者张垚,甚至放言要张垚一命换一命,同时民间也是民情激愤,希望大理寺能够公正断案,还常梧一个公道。一时间,整个太平城的矛头齐齐指向张垚,张垚此时的处境就像是,一人,战一城。
很快有消息从皇宫传来,称张垚已经暂时停止在帝国讲习所的学业,被夏皇下令禁足于寝宫内。然而这并不能让太平城的百姓满意,反而认为这是皇家有意包庇罪人张垚的行为,民意更加沸腾,甚至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废除张垚东楚王的世袭资格,顿时在百姓只见引起巨大反响,于是呼吁废除张垚东楚世子身份的声音变得响亮起来,甚至惊动了朝廷,只是因为事关藩国世子,大理寺也不敢轻易提审,只能上报内阁,而内阁的重臣也不得不慎重处理此事。
群英殿是内阁重臣在宫中办公之处,一般由两人轮值,此刻正是轮到董颖和另一位内阁大臣值班。这位大臣身材明显发福,年纪在六十左右,使得他比起内阁大臣倒更像是位富家翁,此人正是被戏称为官场不倒翁的温岑温高崖。三十入仕,历经宦海三十余年,别人是起起伏伏,而他却一直稳步攀升,直到如今成为阁老,可谓一帆风顺。但如果只是单纯地认为温岑只是在衮衮朝臣中运气过人,那实在太过小看这位温阁老,老人一生经历过各种朝堂危机,一着不慎就可能永不翻身,但是就都这么平平稳稳地都过来了,由此可见老人的政治智慧。而此时,一向以憨厚笑容示人的温岑都显得有些严肃,正视董颖问道:“此事只是意外?”
董颖眉头紧皱,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还这么年轻啊。”老人叹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所以这不是我设的局。”董颖严肃说道,“虽然这对削藩一事的确有利,但我董思聪还不至于不把人命当回事!”
老人听此,表情松弛下来,说道:“那么此事该如何处理?张垚肯定不能死,但那常青也得好好安抚,对百姓也得有个交代,唉,真是件难办的差事啊。”
却不料董颖摇着头说道:“没这么麻烦,只要和陛下谏言废除张垚世子身份就可以了。”
温岑皱眉道:“哪有这么容易,你还不了解现在那东楚王的脾气吗,要是让他知道……噢,我知道了,好你个董思聪,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后生可畏啊。”
董颖脸上毫无得意之色,叹道:“到底是用一条人命换来的啊,还有那张垚是否会怀恨在心也是未知之数,莫欺少年穷啊。”
温岑自然知道董颖话中的意思,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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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会,内阁首辅董颖进言夏皇废除张垚东楚世子身份以平民怨,夏皇没有作出明确回应,提出再议,随后宣董颖入宫觐见。
次日,有一封信搁置在御书房的书案上,自东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