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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事烦恼(8)

里奥那托:(向巡丁)把他们带走。我们去问问玛格莱特,她怎么会和这个下流的东西来往。(同下。)

第二场里奥那托的花园

培尼狄克及玛格莱特自相对方向上。

培尼狄克:玛格莱特好姑娘,请帮帮忙请贝特丽丝出来说话。

玛格莱特:我去请她出来,您会不会写一首诗赞美我的容貌呢?

培尼狄克:我必定会写一首高雅的、任何男子别想高攀得上的诗送给你。以最讨人喜欢的真理起誓,你很配。

玛格莱特:没哪个男子能高攀得上!那我只有一辈子“落空”啦?

培尼狄克:你这张嘴说出俏皮话来,就像猎狗一样会咬人。

玛格莱特:您的俏皮话就像练剑用的钝刀头子,怎么使也伤不到人。

培尼狄克:这才是大丈夫,不肯伤害女人。玛格莱特,请快去叫贝特丽丝来吧——我认输啦,我向你缴械,盾牌也不要啦。

玛格莱特:盾牌我们有,把剑交出来。培尼狄克:这可不是好玩儿的,这家伙很危险,只怕姑娘降不住。

玛格莱特:好,我去叫贝特丽丝出来见您,我想她也长腿的。

培尼狄克:所以肯定会来。(玛格莱特下)恋爱的神明,高坐在天庭,知道我,知道我,多么的可怜!——

意思是说,我的歌喉是多么糟糕;讲到恋爱,那位游泳好手里昂德,那位最初发明请人拉牵的特洛伊罗斯,还有那一大批记载在书里的古代的风流才子们,他们的名字至今为骚人墨客所称道,没有谁像我这样为情颠倒。可惜不能把我的热情用诗句表达出来;我曾经搜肠刮肚,可以和“姑娘”押韵的,只有“儿郎”,一个孩子气的韵!可以和“羞辱”押韵的,只有“甲壳”,一个硬绷绷的韵!可以和“学校”押韵的,只有“呆鸟”,一个混账的韵!这些韵都不大吉利。我想我命里没有诗才,更不会说一些风花雪月的话儿来求爱。

贝特丽丝上。培尼狄克:亲爱的贝特丽丝,我一叫你就出来了吗?贝特丽丝:是的,先生,您叫我走,我就会走的。培尼狄克:别走,再呆一会儿。贝特丽丝:“一会儿”已经呆过了,再见吧——然而在我走以前,我想问明白,您跟克劳狄奥说过些什么?我是为这事才来的。

培尼狄克:我骂过他了,所以给我个吻吧。贝特丽丝:骂人的嘴是不干净的,不要吻我,让我走吧。培尼狄克:你真会强词夺理。我必须明确告诉你,克劳狄奥已经接受了我的挑战,如果他不给我一个回应,我就公开宣布他是个懦夫。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因为我哪点坏处而爱上我的呢?

贝特丽丝:因为您所有的坏处,它们狼狈为奸,相互发展它们的恶势力,不让一点好处混杂在中间。那您到底因为我哪点好处,会害起相思来呢?

培尼狄克:“害起相思来”!我真的被相思害了,因为我爱你是违背我的心的。

贝特丽丝:原来是您在跟自己的心作对。可怜的心!你因为我的缘故跟它作对,那我也要因为您的缘故跟它作对了;如果我的朋友讨厌它,我自然也不会喜欢它的。

培尼狄克:咱们都太聪明啦,总不能安安静静地讲几句情话。

贝特丽丝:您这种说法,我不认同,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自称自赞的。

培尼狄克:这是一句老话,贝特丽丝,在以前世风淳厚、大家能够相互赏识的时候,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如今,要是不趁他自己未死之前把墓志铭刻好,一旦等到丧钟敲过,他的寡妇哭过几声之后,谁也不会记得他了。

贝特丽丝:您想那大概要多长时间呢?培尼狄克:左右也不过钟鸣一小时,泪流一刻钟而已。

所以人只要问心无愧,把自己的好处宣传宣传,就像我对自己这样,是再聪明不过的。我可以替自己作证,我这人的确不坏。现在我敢担保自己值得称赞——请告诉我,你妹妹怎样啦?

贝特丽丝:她现在憔悴不堪。培尼狄克:你呢?贝特丽丝:我也是。

培尼狄克:敬上帝并用心爱我,你的身子就会好起来。我应该走啦,有人找你来了。

欧苏拉上。

欧苏拉:小姐,快上您叔叔那儿去。他们正在那儿议论:希罗小姐证明受人冤枉,亲王与克劳狄奥上了一个大的当,唐·约翰已经逃走了。您就来吗?

贝特丽丝:先生,您愿意去听听消息吗?培尼狄克:我愿意活在你心里,死在你怀里,葬在你眼里;我更乐意陪你到你叔叔那儿去。(同下。)

第三场教堂内部

唐·彼德罗、克劳狄奥及侍从等携乐器蜡烛上。

克劳狄奥:这儿就是里奥那托家的坟堂吗?

一侍从正是,爵爷。

克劳狄奥:(展手卷朗诵)“青蝇玷玉,谗口铄金,嗟吾希罗,月落星沉!生蒙不虞之毁,死播百世之馨!惟令德之昭昭,斯虽死而犹生。”我将你悬在坟上,当我不能说话时候,你仍在把她赞扬!现在奏起音乐来,歌唱你们的挽诗吧。

克劳狄奥:永别了,希罗!彼德罗:早安,各位朋友,把火把熄了。豺狼觅食已经回来,瞧,熹微的晨光已经在东方缀上鱼肚色的斑点。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再会。

克劳狄奥:请大家各走各的路吧。彼德罗:来,我们换好衣服,再去奥那托家里。

克劳狄奥:希望上天赐给我一点好运气!(同下。)

第四场里奥那托家中一室

里奥那托、安东尼奥、培尼狄克、贝特丽丝、玛格莱特、欧苏拉、法兰西斯神父及希罗同上。

神父我不是跟您说她是无罪的吗?

里奥那托:亲王跟克劳狄奥不是有意用罪名冤诬她,他们误信人言,您是听见的,不能责怪他们;玛格莱特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不是,虽然她的行动并不出于本意。安东尼奥:好,一切事情终于圆满收场,我非常高兴。培尼狄克:我也一样,因为我有誓在先,非要跟克劳狄奥算账。

里奥那托:女儿,你跟各位姑娘进去一下,等我叫你们的时候都戴上面罩出来。亲王跟克劳狄奥约好现在来看我。(众女下)兄弟,你应该做你侄女的父亲,把她许配给克劳狄奥。

安东尼奥:我肯定会扮演得神气十足。培尼狄克:神父,我也要劳您大驾。神父先生,要我做些什么?培尼狄克:帮我加上或者帮我解除独身主义的约束吧。

里奥那托大人,不瞒您说,令侄女对我是另眼相看。

里奥那托:另外的眼睛是我的女儿替她装上去的。培尼狄克:为了报答她,我已经把一片痴心呈献给她。里奥那托:您的一片痴心,是亲王、克劳狄奥和我三个人替您安放进去的。

培尼狄克:您的话太玄妙了。要是讲到我的意思,就是我希望得到您的许可,让我们在今天正式成婚。好神父,这件事情要有劳您啦。

里奥那托:我赞成。

神父我愿意效劳。亲王和克劳狄奥来啦。唐·彼德罗、克劳狄奥及侍从等上。

彼德罗:早安。里奥那托:早安,殿下;早安,克劳狄奥。我们正等你们呢。您今天仍然愿意娶我的侄女吗?克劳狄奥:就算她长得像黑炭一样,也决不反悔。里奥那托:兄弟,去叫她出来;神父已经在这儿了。(安东尼奥下。)

彼德罗:早安,培尼狄克。啊,你的面孔怎么这样难看,堆满了霜雪风云?

克劳狄奥:他或许想起了那头野牛。怕什么,朋友!我们要把金子镶在你的角上,欧罗巴都会喜欢你,就像从前欧罗巴喜欢因为爱情而变成公牛的乔武一样。

培尼狄克:乔武老牛叫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有那么一头野牛看中了令尊大人的那头母牛,生下了像老兄一样的小牛来,因为您的叫声跟他差不多,倒是家族遗传哩。

克劳狄奥:我暂时不和你算账,现在来了一笔待清的债务。

安东尼奥率众女戴面罩重上。克劳狄奥:哪位姑娘使我有幸握住她的手?安东尼奥:就是这个,我现在将她交给您。

克劳狄奥:啊,那她就是我的了。让我欣赏欣赏您的芳容。

里奥那托:不,没有在这位神父面前宣誓娶她为妻以前,不可以让您瞧见她的面孔。克劳狄奥:把您的手给我,当着神父的面,我愿意娶您为妻,如果您不嫌弃我的话。

希罗:在世的时候,我是您的另一个妻子;(取下面罩)当您爱我的时候,又是我的另一个丈夫。

克劳狄奥:又一个希罗!希罗:不错,一个希罗蒙垢而死,而我以清白之身活在人间。

彼德罗:就是已经死了的希罗!里奥那托:殿下,当谣言流传的时候,她是死的。神父我可以向你们解释一切,等仪式完毕以后,我会详细告诉你们有关希罗逝世的细节。现在暂时把这些放在一边,让我们马上到教堂去。

培尼狄克:等等,神父。贝特丽丝呢?贝特丽丝:(取下面罩)我就是。有什么见教?培尼狄克:您爱我吗?贝特丽丝:啊,不,我只是照着道理对待您而已。培尼狄克:这么说来,您的叔父、亲王跟克劳狄奥都受骗啦;他们发誓说您爱我的。

贝特丽丝:您爱我吗?培尼狄克:不,我不过照着道理对待您而已。贝特丽丝:这么说来,我的妹妹、玛格莱特跟欧苏拉都大错特错啦;她们发誓说您爱我的。培尼狄克:他们发誓说您因为我差点害起病啦。贝特丽丝:她们发誓说您因为我差点活不下去啦。培尼狄克:没这回事。您不爱我吗?贝特丽丝:不,咱们只是普通的朋友。里奥那托:好了,侄女,我肯定你是爱这位绅士的。克劳狄奥:我也可以赌咒他爱她;这儿有一首他亲笔写的诗,歌颂贝特丽丝的。

希罗:这儿也有一首诗,是姐姐的亲笔,我从她的口袋里偷出来的。这上面倾诉着她对培尼狄克的爱慕。

培尼狄克:怪事!我们的手会写下和心里的意思完全不同的话。好,我愿意娶你,但是天日在上,我是因为可怜才娶你的。

贝特丽丝:我不愿拒绝您,但是天日在上,我因为推卸不过大家的劝告,另外也是为了救您的性命,才答应的。

培尼狄克:让我堵住你的嘴。(吻贝特丽丝。)彼德罗:结婚了的培尼狄克,请!

培尼狄克:殿下,告诉你吧,就算一大群鼓唇弄舌的家伙冲我鸣鼓而攻,我也决不会因为他们的讥笑放弃决心。你以为我会将那些嘲讽的话儿放在心上吗?要是一个人这么容易被空话打倒,那他根本不配穿体面的衣服。我既然决定结婚,不管世人说些什么,我都不会理会他们;你们也不必因为我以前说过反对结婚的话而取笑我,因为人本来就是个出尔反尔的东西。至于你,克劳狄奥,我倒想把你打一顿,可是你就要成为我的亲戚了,那就让你保全皮肉,好好爱我的小姨子吧。

克劳狄奥:我倒希望你拒绝贝特丽丝,这样我就可以拿棍子打你一顿,打到你不敢再做光棍了。我就担心你这家伙靠不住,我的大姨该把你管得紧一点才好。

培尼狄克:得啦,咱们是老朋友。我们还是趁现在没有举行婚礼,跳场舞,让我们的心随妻子的脚跟一起飘飘然吧。

里奥那托:还是先结婚再跳舞吧。培尼狄克:不,先跳舞再结婚;奏乐!殿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娶个妻子吧,世上没有比戴上一顶绿帽子的丈夫更受人敬重的了。

一使者上。

使者:殿下,您在逃的兄弟约翰已经在路上给抓住了,现在武装的兵士把他押到梅西那了。培尼狄克:现在不要提起他,明天再说吧!我可以为你设计一些惩罚他的方法。笛子,吹起来!

(跳舞。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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