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去,去,小精灵!把温莎古堡内外搜寻:每一间神圣的华堂散播着幸运,让它巍然卓立,永无毁损,祝福它宅基巩固,门户长新,辉煌的大厦恰称着贤德的主人!每一个尊严的宝座用心扫洗,洒满了祓邪垢的鲜花香水,祝福那文棂绣瓦,画栋雕梁,千秋万岁永远照耀着荣光!每夜你们手搀手在草地上,拉成一个圆圈儿跳舞歌唱,清晨的草上留下你们的足迹,一团团葱翠新绿的颜色;再用青紫粉白的各色鲜花,写下了天书仙语,“清心去邪”,像一簇簇五彩缤纷的珠玉,像英俊骑士所穿的锦绣衣袴;草地是神仙的纸,花是神仙的符。去,去,往东的向东,往西的向西!等到钟鸣一下,可不要忘了我们还要绕着赫恩橡树舞蹈。
爱文斯:大家排着队,大家手牵手,二十个萤虫给我们点亮灯笼,照着我们树荫下舞影憧憧。等一等!哪里来的生人气?
福斯塔夫:老天爷保佑我躲过那个威尔士老怪,要不他会叫我变成一块干酪哩!
毕斯托尔:坏东西!你是个与生俱来的孽种。安:让我用炼狱火把他指尖灼烫,看他的心地是纯洁还是肮脏:他要是心无污秽,火不能伤,哀号呼痛的一定居心不良。
毕斯托尔:来,试一试!爱文斯:来,看这木头是否经得住火熏。(众以烛烫福斯塔夫。)
福斯塔夫:啊!啊!啊!爱文斯:居心不良、居心不良,这家伙淫毒攻心!
精灵们,唱个歌儿奚落他;
围着他窜窜跳跳,拧得他全身酸麻。精灵等一面唱歌,一面拧福斯塔夫。卡厄斯自一旁上,将一穿绿衣的精灵偷走;斯兰德自另一旁上,将一穿白衣的精灵偷走;范顿上,将安·培琪偷走。内猎人号角声,犬吠声,众精灵纷纷散去。福斯塔夫扯下鹿头起立。培琪、福德、培琪大娘、福德大娘同上,将福斯塔夫捉住。
培琪:嗳,别逃呀;现在我们总算看见您啦;难道您只好扮扮猎人赫恩吗?
培琪大娘:好了好了,咱们别老是跟他没正经啦。好爵爷,您现在喜不喜欢温莎的娘儿们?看见这一对美丽的鹿角吗,丈夫?把这对鹿角扔在林子里不是比拿到城里去更好些吗?
福德:爵爷,现在到底谁是个大王八?白罗克大爷,福斯塔夫是个混蛋;瞧他的头上还长着角哩!白罗克大爷,他没沾到福德什么便宜,只得到了一只脏衣服的篓子,一顿棒儿,还有二十镑钱,那笔钱他是要还的;我已经把他的马扣留起来做抵押了。
福德大娘:爵爷,只怪我们没有吉星高照,没有缘分。
以后我再不把您当做我的情人了,不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是我的公鹿。
福斯塔夫:我现在才清楚我被你们耍了,做了一头蠢驴啦。
福德:岂止蠢驴,还是笨牛呢,这都是很明显的事。福斯塔夫:原来这些都不是精灵吗?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不相信疑心他们是什么精灵,然而一则因为我自己做贼心虚,二则因为始料未及的怪事,把我吓得迷迷糊糊的,所以会把这种到处是漏洞的骗局当做真实,虽然恶庸至极,也会使我毫无疑虑,可见一个人做了坏事,虽有无比的智慧,也难免不被人耍弄。
爱文斯:福斯塔夫爵士,您只要敬奉上帝,摒弃欲念,精灵们就不会来拧您的。
福德:没错,休大仙。爱文斯:您的嫉妒心也要摒弃才好。
福德:我以后会相信我老婆的,除非有一天你会说正宗的英国话来追求她。
福斯塔夫:难道我已经把我的脑子剜出来放在太阳里晒干了,所以连这样一目了然地骗局也无法识破吗?
爱文斯:钢酪是熬不出什么扭油来的——你这个大肚子倒是装满了扭油呢。
福斯塔夫:又是“钢酪”,又是“扭油”!没料到我活到今天,却让那一个连英国话都说不像的家伙来奚落吗?算了吧!这也算是我贪欢好色的结果!
培琪大娘:爵爷,我们尽管愿意把那些三从四德的道理抛弃,为了寻欢作乐,情愿死后下地狱;可是什么鬼附在您身上,叫您认的我们会喜欢您呢?
福德:像你这样的一只杂碎布丁?一袋烂麻线?培琪大娘:一个浸胖的浮尸?
培琪:又老、又冷、又干枯,还有满腹的坏头?福德:像魔鬼一样到处闯祸?培琪:一个身无分文的孤老头子?福德:像个泼老太婆一样歹毒?
爱文斯:总是寻欢做乐,玩玩女人,喝喝白酒蜜酒,喝醉了白瞪着眼睛骂人跟人斗嘴?
福斯塔夫:好,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活该我不走运落在你们手里。无论哪个的傻瓜都可以欺负我,你们把我怎样处置随人们便吧。
福德:好,爵爷,咱们到温莎去看一位白罗克大爷,您编瞎话让他把钱给您,事情却不了了之;您现在已经受过不少折磨,要是再叫您把那笔钱还出来,可以肯定,您就像割心头肉一样吧?
福德大娘:别这样,老爷,他已经受到报应,那笔钱就算了吧,握手言和吧。
福德:听你的,咱们拉拉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培琪:骑士,别垂头丧气的,今天晚上请你到我家里来喝杯乳酒。我老婆不久前笑话你,等会儿我也要请你和我一起笑话笑话她。告诉她,斯兰德已经娶了她的女儿啦。
培琪大娘:(旁白)博士们不会信他的胡说。要是安·培琪是我的女儿,此刻她已经嫁给卡厄斯大夫啦。
斯兰德上。
斯兰德:哎哟!岳父大人,坏事了!培琪:怎么,贤婿,事情已经成事俱备了吗?
斯兰德:万事俱备!哼,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葛罗斯特郡人,不然还是让你们把我吊死了吧!
培琪:怎么了,贤婿?
斯兰德:我到伊登那里去就是为了娶跟安·培琪小姐,不承想她是一个又高又大、傻呆呆的男孩子;倘不是在教堂里,我们没准就打起来了。我还以为他确实就是安·培琪哩——真是白忙了一场!——他是驿站长的儿子。
培琪:不用说是你看错了人啦。斯兰德:这事明摆着的事情嘛。要是我果然娶了他,虽然他装扮成女人,我也不会要他的。
培琪:你怎么这么笨哪。我不是对你说从衣服上和我的女儿相认吗?
斯兰德: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安跟我提前商量好的没有不同;谁知道他却是驿站长的儿子。
爱文斯:耶稣基督!斯兰德少爷,难道您的眼睛是摆设,居然去娶一个男孩子吗?
培琪:我心里像一团麻,如何是好呢?培琪大娘:好官人,别恼火,我因为清楚了你的打算,所以叫女儿换上了绿衣服;实话告诉你,她现在已经在教长家里成的卡厄斯医生的太太啦。
卡厄斯上。
卡厄斯:培琪大娘呢?哼,我被人家骗啦!我娶了一个乡下男孩子,不是安·培琪。我被骗啦!
培琪大娘:怎么,你不是看见她穿着绿衣服的吗?卡厄斯:没错,可是那是个男孩子;我一定要叫全温莎的人评个理去。(下)
福德:太离谱了。真的安跟谁走了呢?
培琪大娘:我心里提心吊胆的。范顿大爷来了。
范顿及安·培琪上。
培琪大娘:啊,范顿大爷!安:好爸爸,宽恕我!好妈妈,宽恕我!
培琪:女儿,你如何没跟斯兰德少爷在一起?培琪大娘:我的女儿,你如何没跟卡厄斯大夫在一起?
范顿:你们不要把她问得惴惴不安,让我把真正的情形告诉你们吧。你们用不光彩的手段,想让她和她不爱的人结婚;然而我们畅快相爱许久,到了现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她所犯的过失不是不能饶恕的,我们虽然欺骗了你们,却是因为她要避免强迫婚姻所带来的无数不幸的日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福德: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培琪大爷,您也别愣着啦。恋爱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福斯塔夫:我很高兴,虽然我上了你们的圈套,你们下的套也一无所获。
培琪: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范顿,愿上天给你快乐!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只好睁一只眼闭只眼。
福斯塔夫:猎狗在晚上出来,哪只鹿都无法逃脱。培琪大娘:好,我也不再胡思乱想。范顿大爷,愿上天给您不计其数的快乐的日子!老爷,我们大家回家去,在火炉旁边把今天的笑话谈笑一番吧;请约翰爵士和大家都去。
福德:这就对了。爵爷,您对白罗克兑现了诺言,因为他今天晚上确实要去陪福德大娘一起睡觉了。(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