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他说的话也许没错。范顿:不,我永远不会有心怀不轨!安,我向你坦白,我最初向你求婚,的确是为了你父亲的财产;可是自从我们相识,我就觉得你比金银财宝更重要;现在除了你以外,再无它求。
安:亲爱的范顿大爷,您还是去向我父亲求求情吧。要是坏运气和最谦卑的恳求都无济于事,那么——您过来,我对您说。(二人在一旁谈话。)夏禄及斯兰德上。
夏禄:桂嫂,让他们别说了,让我的侄子去向她求婚。
斯兰德:成功失败,在此一举。夏禄:保持镇定。
斯兰德:不,她算什么,我不在乎,可是我有点害怕。桂嫂:安,斯兰德少爷要找你。
安:马上来。(旁白)这是我父亲中意的人。唉!享用着一年三百镑的收入,再不入眼伧夫也就变得英俊了。
桂嫂:范大爷,您好?借一步说话。
夏禄:她来了,侄儿,你快去。孩子,你要记得你的父亲!
斯兰德:安小姐,我的叔父可以告诉您许多关于我父亲的趣事。叔父,请您把我的父亲从人家篱笆里偷了两只鹅的笑话讲给安小姐听吧,亲爱的叔父。
夏禄:安小姐,我的侄儿很想追求您。斯兰德:对了,正像我爱葛罗斯特郡的任何女人一样。
夏禄:你会生活地像贵妇人一样。斯兰德:这是一定的事,尽管身份比我们乡绅人家要低。
夏禄:他愿意划出一百五十镑钱上赠给您。安:夏禄老爷,不如求婚,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夏禄:啊,我真感谢您的好意。侄儿,她叫你哩,你们两个人谈谈吧。
安:斯兰德世兄。斯兰德:是,好安小姐?
安:您对我有什么高见?斯兰德:我的上帝啊!真是的,多好的玩笑!我没得上什么高见;我保持清醒头脑,我赞美上帝。
安:一直说吧,斯兰德世兄,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斯兰德:实实在在说,我们话不投机,都是令尊跟家叔两个人的主张。我这一点不在乎咱们的相貌,我不多说什么,您还是去问您的父亲吧,他来了。
培琪及培琪大娘上。
培琪:啊,斯兰德少爷!安,你瞧他多英俊。咦,怎么!范顿大爷,您有何贵干?我早就表明了,我的女儿已经名花有主;您一趟一趟地到我家里来,真是太不成话了吗?
范顿:啊,培琪大爷,有事好商量。培琪大娘:范顿大爷,您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女儿了。
培琪:你和她绝对不可能。范顿:培琪大爷,您再让我说说。
培琪:不,范顿大爷,话不投机半句多。来,夏禄老爷,来,斯兰德贤婿,咱们进去吧。范顿大爷,你别太讲理啦。(培琪、夏禄、斯兰德同下。)桂嫂:向培琪大娘求情去。范顿:培琪大娘,我对于令嫒的一片至诚,好比炽热的太阳,一切的阻碍、谴责和世俗的礼法,都无法阻挡我求您再考虑一下。
安:好妈妈,我不愿意嫁给那个傻瓜。培琪大娘:那好说,我会替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丈夫。
桂嫂:那一定会是我的主人卡厄斯大夫。安:唉!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医生,我宁愿让你们把我活埋了!
培琪大娘:算了,别自寻烦恼啦。范顿大爷,我不愿帮您忙,也不愿跟您作梗,让我先去问问我的女儿,看她究竟对您有几分意思,慢慢地再说吧。现在我们失陪了,范顿大爷。她要是再不进去,她的父亲一定又要发脾气了。
范顿:再见,培琪大娘。再见,小安。(培琪大娘及安·培琪下。)桂嫂:瞧,这都是我多功能。我说,“您怎么会把孩子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傻瓜,一个医生呢?瞧范顿大爷多好!”
范顿:谢谢你,这个戒指,请你今天晚上偷偷拿给我的安。这些是你的跑腿费。
桂嫂:老天爷保佑你!(范顿下)他是个好男人,一个女人碰见这样好心肠的人,就是做什么呀心甘情愿我要替他们三个人同样出力,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他们,可是我要替范顿大爷多尽一份力。啊,两位奶奶还要叫我去找福斯塔夫,该死,我怎么还在这儿瞎耽误工夫的!(下)
第五场嘉德饭店中一室
福斯塔夫及巴道夫上。
福斯塔夫:喂,巴道夫!给我倒一碗酒来,泡一块面包。
(巴道夫下)想不到我这么大一个人,却给人装在篓子里抬出去,像屠夫垛下来的肉一样倒在泰晤士河里!好,如果我再上当,我一定把我的脑髓敲出来,涂上牛油丢给狗吃。这两个混账东西这样对我,简直就像淹死一只瞎眼老母狗的一窝小狗一样,我这样胖大的身体,如果我沉下水里去,比别人快得多,即使河底深得像地狱一样,我也会一下子沉下去,要不是水浅多沙,我早就上天堂了;我最怕的就是淹死,因为一个人淹死了尸体会发胀,像我这样的大胖子要是发起胀来,那还成什么体统!不是要变成一座大胖死人山了吗?
巴道夫:携酒重上。巴道夫:爵爷,桂嫂要见您。
福斯塔夫:来,我一肚子都是泰晤士河里的水,难受得好像欲火上升的时候吞下了雪块一样,让我倒下些酒去把它温一温吧。叫她进来。
巴道夫:进来,妇人。
快嘴桂嫂上。
桂嫂:早安,爵爷!福斯塔夫:收走酒杯,再给我好好地煮一壶酒来。
桂嫂:呃,爵爷,福德娘子叫我来看望您。福斯塔夫:别跟我说什么“福德”大娘啦!我在河里“浮”够了;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喝了满满一肚子的河水。
桂嫂:嗳哟!那怎么怪得了她?那两个蠢人把她气死了,谁想得到他们竟误解她了。
福斯塔夫:我也是气死了,会答应一个傻女人的邀请。桂嫂:爵爷,她为了这件事,心里说不出地难过呢,看见了她那种伤心的模样,谁都会心软的。她的丈夫今天一出就打鸟去了,她约您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再到她家里一趟。我必须赶快把她的话传达给您。您放心好了,这一回她一定会好好地报答您的。
福斯塔夫:好,你回去对她说,我一定来。让她知道没有哪一个男人不花心,像我这样的男人,可是百里挑一的。
桂嫂:八点到九点之间,爵爷。福斯塔夫:好,你去吧,我一定准时到。
桂嫂:再会了,爵爷。(下)福斯塔夫:奇怪,这白罗克怎么还不来啊?他信写着叫我等在这儿不要出去的。我很喜欢他的钱。啊!他终于到啦。
福德上。
福德:您好,爵爷!福斯塔夫:您好,白罗克大爷,您是来探问我到福德老婆那儿的事吗?
福德:您猜中了,这是我此行的目的。福斯塔夫:白罗克大爷,我不愿撒谎,昨天我跟她约好要到她家里去的。
福德:那么您发展得是否顺利呢?福斯塔夫:不要旧事唐提必说起,白罗克大爷。
福德:怎么?难道她又改变主意了吗?福斯塔夫:那倒不是,白罗克大爷,都是她那贼头鼠脑的丈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跟她抱过了,亲过,誓也发过,好戏马上开始的时候,他就率领一大批狐朋狗友杀到家里来捉奸。
福德:天哪!那时候您正在屋子里吗?福斯塔夫:对啊。
福德:难道没搜到您?福斯塔夫:让我说完。总算我命不该绝,来了一位培琪大娘,提前通知我们福德要来了的消息。福德老婆吓得魂飞魄散,只好听了她的点子,把我藏到一只盛脏衣服的篓子里去。
福德:不是真的吧?福斯塔夫:确实是一只盛脏衣服的篓子!把那些脏衬衫、臭袜子、油腻的手巾,一股脑儿全扔进来帮我掩盖塞在一起;白罗克大爷,您想想这股气味能让人忍受吗?
福德:您在那篓子里待多久?福斯塔夫:别急,白罗克大爷,您听我说完,你就明白我吃得这些苦是由于您的缘故。她们把我装进了篓子以后,就叫两个混蛋仆人打这一篓脏衣服,抬到洗衣房;他们刚把我抬上肩走到门口,就恰巧遇到他们的主人,那个成天吃醋的家伙,拉着他们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信以为真,吓得浑身发抖,可是上帝保佑了我,居然他没有搜;于是他就到屋子里去搜查,我也就与脏衣服共同出去啦。可是白罗克大爷,还没完呢。我一共差点死了三次:第一次,因为碰到在这个带着一帮笨蛋的醋瓶子吃醋的、带着一批娄罗的王八羔子,把我吓得死去活来;第二次,他们把我塞在篓里两,再用那些令人作呕的衣服把我闷起来,您想,像我身上这么多肉的人,不闷死总算是侥幸;到了,把我闷的够呛,两个混蛋仆人把我扔到了泰晤士何里,白罗克大爷,您想,我身上那么热简直像一块给铁匠打的通红的马蹄铁,放下水里,连河水都滋拉滋拉冒起泡来呢!
福德:爵爷,为我受了这许多苦,我真是心中过意不去。这样看来渺无希望了,您不会去了?
福斯塔夫:白罗克大爷,别说他们把我扔在泰晤士河里,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阻止我的。她的男人今天早上打鸟去了,我已经跟她约好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再去。
福德:可是爵爷八点钟已经过了。福斯塔夫:真的吗?我一定要快马加鞭赶到那里。我一定让您随时获取我的信息的;总而言之,她终究是您的人。再见,白罗克大爷,您一定可以得到她,您一定会让福德做一个大王八。(下)福德:上帝啊!我在做梦还是在睡觉?福德,醒来!醒醒!你的华丽的外衣上有了一个窟窿了,福德大爷!好事了就是来帮你做这些的!这就是脏衣服篓子的用处!好,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我要现在就去让这奸夫原形毕露,他在我的家里,这回他死是。除非上帝把他藏起来,要不然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我呀要把他捉住,但是我呀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知道我也不是好欺侮的。(下)
第四幕
第一场街道
培琪大娘、快嘴桂嫂及威廉上。
培琪大娘:你觉得他到了福德家了吗?桂嫂:他一定已经出发,或者早就到了。可是他因为给人扔在河里,一直埋怨很生气哩。福德大娘请您快点过去。
培琪大娘:等我把这孩子送上学就去。瞧,他的先生来了,今天大概又是放假。
爱文斯上。
培琪大娘:老师您好!今天不上课吗?爱文斯:不上课,斯兰德少爷允许孩子们玩一天。
桂嫂:上帝会保佑他的!
爱文斯:(向威廉)你去玩去吧。回见。培琪大娘:回见。(休师傅下)孩子,你先回家去。
快点走吧,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同下。)
第二场福德家中一室
福斯塔夫及福德大娘上。
福斯塔夫:娘子,你不必再抱怨了,我不愿你。你对我真心实意,我也决不会辜负你。我这回一定跟你好好亲热一番,你的丈夫这回一定不会再来了吗?
福德大娘:亲爱的爵爷,他打鸟去了,一定不会早回来的。
培琪大娘:(在内)喂!福德嫂子!你在吗?福德大娘:爵爷,您先躲一下。(福斯塔夫下。)培琪大娘上。培琪大娘:啊,心肝!你屋子里没有人吧?福德大娘:没有外人。
培琪大娘:真的吗?福德大娘:我向上帝发誓(向培琪大娘旁白)大声一点说。培琪大娘:没有外人我就放心啦。福德大娘:这话从何说起?
培琪大娘:从何说起,我的奶奶,你那汉子的醋劲又上来啦。他正在那儿拉着我的丈夫,咒骂那些有家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咒骂着天下所有的女人,愤怒的,嚷道:“快把绿帽子戴上吧,快把绿帽子戴上吧!”这世上的疯了冠军非他莫属。那个富态的骑士不在这儿,上帝保佑啊!
福德大娘:怎么又提到他了?培琪大娘:不说起他还说起谁?他发誓说上次他来捉奸的时候,他一定被装在篓子里抬出去的;他停止了打鸟,非让我丈夫和那班人杀回来捉他,验证他疑心得对不对。我真高兴那骑士不在这儿,这回他该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
福德大娘:培琪嫂子,他离这儿有多远?培琪大娘:马上就到。福德大娘:死定了!那骑士正在屋子里呢。
培琪大娘:你的颜面何存,他的命也保不住啦。你真是个惹祸精!快让他走吧!快打发他走吧!丢脸还是小事,弄出人命案子来可不是玩的。
福德大娘:把他藏哪儿去啊?我怎样把他送出去呢?还是把他装在篓子里吗?
福斯塔夫:重上。
福斯塔夫:再躲篓子里,我会生不如死的。趁他没有来,赶快逃走吧。
培琪大娘:唉!福德的三个弟兄手里在门口拿着枪,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要不然您倒可以溜出去的。您怎么又到这儿来呢?
福斯塔夫:那么我可如何是好?还是让我钻到烟囱里去吧。
福德大娘:他们平常打完鸟剩下的子弹都是往烟囱里放的。
培琪大娘:灶洞里倒可以躲一躲。福斯塔夫:那么我还是出去。培琪大娘:爵爷,别人一看到你,就会杀了你。除非化妆一下——
福德大娘:怎么给他化妆?培琪大娘:天哪!我不知道。拿个女人衣服给披上?
否则叫他戴上一顶帽子,披上一条围巾,头上罩一块布,也可以混了出去。
福斯塔夫:好心肝,乖心肝,我一定要活着出去。只要平安无事,我什么都答应你。福德大娘:勃伦府的胖婆子,倒有一件罩衫在这儿楼上。
培琪大娘:太好了,他们的身材差不多;而且她的那顶粗呢帽和围巾也正好派上用场。爵爷,您快换上吧。
福德大娘:去,去,好爵爷,我们再给您找一方包头的布儿。
培琪大娘:没时间了!快化妆,您先把那罩衫穿上再说。(福斯塔夫下。)福德大娘:我希望我那汉子能够瞧见我们的“杰作”;他一见这个勃伦府的老婆子就来气,他不让他们进家门,说是一看见她就要打她。
培琪大娘:但愿上天有眼,让他尝一尝你丈夫的棍棒的滋味!
福德大娘:我那汉子当真就要来了吗?培琪大娘:千真万确,他听到消息知道了篓子的消息。福德大娘:让我们再试他一下。咱们再弄一回。培琪大娘:可是他马上就到,还是先去把他装扮做那个勃伦府的巫婆吧。
福德大娘:我先去吩咐我的仆人,叫他们把篓子预备好了。你先上去,我把他的包头布带上来。(下)
培琪大娘:该死的狗东西!这种人就是整死他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