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需要一提的是,那两个正派英国人的老婆最差劲,而那三个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一无是处,天生就是祸害的恶徒,挑到的老婆倒是既勤劳又细致秀巧——世上常见的情况都是这样,然而上天这样安排又是有什么圣明的目的呢,这个我就说不出了——这我倒不是认为先前的两个是坏老婆,也不是说她们心地不善良或者脾气不好,由于那五个女的与其说是老婆,不如说更像是奴隶,都是勤快本分又俯首贴耳,言出必行的;我的意思是说,她们在干活效率上,灵巧程度、勤快干净利索上是有差别的。
一定得提的是,为的是一方面赞扬勤劳肯干,另一方面批评散漫懒惰;我到他们那里之后。看到了一些进展,也看了每一小块地上的田间种植和管理,就发现那两个本分人的情况远甚过那三个恶棍,简直就是好得没法比。虽说他们双方都依我的原则要求,按他们各自的需求,开垦出一定面积的土地来种粮食,由于自然给我们的教导是:种植的粮食超过自己的需要绝对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只需要看一看耕作状况,看一看打栅栏,植树篱的情况,甚至只消随意看一方面的情况,那么这两者的差别是再明显不过了。
那两个本分人的小屋周围种了数不清的树,因此你即使来到那里,能看见的也只是茫茫一片树木而且;虽说他们的庄园受到糟蹋两次——一次是被他们的同胞们,一次是被敌人,这件事待会儿是会说到的,但他们早就把它恢复了,如今他们附近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片繁荣茂盛,形势非常良好的景象;他们的葡萄也种得有条不紊,弄得是完完全全一个好葡萄园的样子了,尽管说他们从前都不曾见过类似的葡萄园;而他们的葡萄长得极好都得益于他们安排得当。同时,他们在树木最茂密处弄了个隐蔽的地方,尽管在那里并没有那样的天然洞穴,但他们经过不断的努力竟亲手挖了一个;就这样,在后来出事的时候,他们的妻儿怎么也不会被发现就得益于在那儿藏身,他们在那儿插满了无数的木桩——我说过了,这是很容易长成一株株的树的——结果那个林子密得根本无法走过,只有在有限的地方,从上面翻越最外面的一层屏障,然后他们可以走自己特意留出来的不引人注意的小径。
而那三个“名不虚传”的恶徒,虽同他们以前的情况来比他们这回安家以后是安分了不少,而且由于少了以前那样的机会,他们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争斗了,但二流子们常有的一种习性——懒惰却仍然留在他们身上。当然了,他们也种了庄稼,搞了树篱;但在他们身上所罗门的话得到最好的证明:“我经过懒惰人的葡萄园,荆棘长满地皮。”当西班牙人来看他们的庄稼地时,有些地方看到的只能是野草,由于树篱上有些缺口,庄稼就被进来的山羊给啃掉了,或许他们会在有的缺口处塞上一棵枯死的灌木,暂时堵住野山羊的出入口,但那也只是另一种亡羊补牢的方式而已。再看一看另外两个人的家里,他们立马就能看出每项工作中人家的勤劳和收获:杂草在他们所在的庄稼地里都是看不见的,缺口在他们的树篱上也是找不到的,他们同样证明了所罗门的另一句话:“手勤的,都要富足。”由于他们的一切庄稼什么的都是很茂盛的,无论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富足的景象,他们养的羊比另三个无赖的多,他们的家庭用品和各种生活必需品也比他们多,同样他们的乐趣和兴趣也就比较多了。
然而,那三个无赖的老婆的手却是非常伶俐的,把屋子打点得整齐干净;我说过,另两个英国人里,有一个本是船上的厨师,于是那三个女人从他那儿学到了英国人做饭菜的那套方法,就可以给她们的丈夫们做出好吃可口的食物,但另外两个女人却是怎么也学不会;不过既然丈夫是厨师的助手,也就自己动手做饭菜吧。但说到那三个女人的无赖丈夫们,他们不务正业,游东晃西,拾拾海龟蛋,捉捉鱼,打打鸟,反正就是不正经干活,但他们过的却也是相应的日子。我相信,在整个世上大凡都是这个情况:勤劳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懒惰的,日子过得艰辛贫困。
然而眼下却出了一件无论对他们还是对我,同以前发生的事都不相同的事,这件事的原委是这样的。
一天早上,印第安人——叫他们生番也无不可,只要你愿意——划着五六只独木船来到岛上,毋庸置疑,他们来的目的无非还是吃他们的俘虏这一套罢了,关于这一点,如今西班牙人和那些英国人同样都相当了解,因此他们同我不一样,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依据他们的经验,他们觉得隐蔽起来才是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只要任何一个生番都没看见他们,那么他们办完事后自然会太太平平地离开的,而且和以往的一样,根本就不会想到还有人住在这岛上;既然明白了这些情况,他们要做的事无非就是通知那三个居民点,要大家都别出去露脸,待在家里,只需要在合适的地方派一个人望望风,看到那些船走了就行了。这个办法无疑非常正确但还是出了个大乱子,不仅把这办法全破坏了,而且还让生番们获知岛上有人居住,导致竟差点儿使我们的整个殖民地遭到毁灭。那些载着生番的独木船离岸过后,西班牙人就出来看看,其中几个颇为好奇的去了生番们待过的地方想看看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呢。他们发现,那儿竟留着三个全都在地上睡得很香的生番。据猜想,他们大概是在这种残忍的大吃中吃得过饱,结果他们像吃饱的野兽们一样睡着了,而其他人走了,要不然就是他们逛到林子里去了,没能及时地出来赶上船离去。
见到这个情况,西班牙人大为惊愕,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大家就征询正好也在那些人里面的那位领头的西班牙人的意见,可是他也承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是捉回去吧,他们现在的奴隶已经够了,而大家都不愿杀了他们,据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对我说,由于那三个可怜的土著完全没有伤害他们,没有侵犯他们的财产,因此他们根本就不想使无辜的人流血,他们觉得根本没有正当的理由指责他们,从而要他们的性命。
在这里,为这些西班牙人,我要说一句公道话:不管有着什么样的记载,对于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秘鲁的残暴行径,我只能说在异国他乡,我却从来没有遇上任何其他国家的十七个人,能像这些西班牙人那样谦逊小心,温文尔雅,高尚正直;在他们的天性里,没有一点凶残歹毒和野蛮恶狠,而同时他们又极有胆量和魄力。他们在忍受那三个英国人那种难以容忍的行为上表现出他们的气度和宽容;如今他们又在有关生番的问题上表现出他们的公道和人道。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暂时悄悄地隐藏起来,最好那三个生番能自动离开。可这时那西班牙人的首领却想到这三个人并没有船,而如果让他们在岛上四处乱走,就使大家同样暴露出来,由于他们准会发现岛上有人居住。既然想到这里,他们于是再次走到那里,见那三个家伙仍睡得很死,就决定把他们弄醒,活捉他们。而且他们就这样做了。
那三个可怜的家伙在被抓住捆绑的时候,像个女人似的惊慌失措,生怕被杀了吃掉;看来,这是由于他们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吃人肉的——同他们一样;不过在这一点上,人家很快就使他们放下心来,把他们带走了。
倒很幸运的是,他们没捉这些俘虏带回他们那个城堡——也就是山那边我的总督府,而是先把他们带到了我那小屋。由于那是他们干农牧业例如饲养羊群,种植谷物等等的中心地点,随后他们又把俘虏们带到了那两个英国人的住处。
还是派他们去干活了,尽管这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活给他们干;不知道究竟是由于疏忽的防范,还是由于这些家伙本性难移,总之是一个家伙逃走了,而且逃进树林后就杳无踪迹。
有充分的理由让大家相信,不久之后这家伙就搭乘人家的船回到了故土,由于又有一批生番在三四个星期之后乘了几条小船来到岛上,像往常一样大吃了两天后就回去了。这种猜想把大家吓坏了;由于根据合情合理的推论,他们相信,这家伙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同伙这岛上有人——只要这家伙随他的同伙安全返回的话——还会告诉他们人数既少,力量又单薄,由于前面提到过,这个生番从来没被告知过这岛上有多少人,住在哪些地方一幸亏也没对他讲过——而且枪从来没被他看到和听到过,当然大家就更不会把他带到那些隐蔽的地方去看,例如那山谷中的山洞和那两个英国人刚刚弄出的藏身之处等等。
大约过了两个月。第一个迹象出现了,这就说明那家伙告诉了那些生番这个岛上的情况,由于出现了六条独木船,每条船上不是七八个就是十来个生番,只见他们直朝着以前一向不到的北岸划来。在约摸日出后一个小时,他们在一个离两个英国人的住处一英里光景的比较方便的地方上了岸,那个逃走的生番当初就是被关在这个地方的。据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说,如果他们大家当时在那儿的话,损失应该不会那么惨重,由于那样,来犯者一定会有来无回,一个也跑不了的,但偏偏实际情况却大不相同,由于二对五十实在是过于悬殊了一点。这两个英国人总算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发现那些生番时,他们那帮家伙还在三海里以外呢,而且从他们上岸的地方到他们的小屋有一英里,因此过来袭击他们也还得花一些时间。现在,对方已得知了他们的情况,正是冲着他们来的——这一点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因此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两个没有逃走的奴隶捆住。另外,当初和那些印第安女人一块来的还有三个男的,而他们看起来还是相当忠心的,因此其中的两个人就被派去看着那两个俘虏,带着英国人的两个老婆和一切凡能带走的东西,钻到了前面我提到过的他们在树林里的隐蔽所,到了那里,把那两个俘虏的手脚都给绑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然后,他们看到那帮生番们全都上了岸,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于是他们把畜栏打开把所有的羊都给赶了出去,并把羊群弄成在林子里随便乱跑的样子,希望那些生番们能够相信那些羊都是野生、野长的;但给生番们带路的那个家伙非常狡猾,根本骗不了他们,看来那个家伙正是对生番们把其中的奥妙大讲了一番,由于他们还是在直扑过来。
同女人们一批来的另一个奴隶到他们那儿时,这两个又惊又慌的倒霉蛋刚刚安置了他们的老婆和家当,于是他们派他立刻去向西班牙人报警,要他们赶快过来搭救他们,与此同时,他们准备好了武器和不多的一点弹药,开始向他们老婆在林中藏身的地方撤去;为了尽可能地观察生番的动向,他们仍同生番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们尚未撤去多远,就从一处小山丘口看见那支小小的入侵部队直扑到了他们的住所,又过了一会儿,就又伤心又气恼地看见他们的小屋连同屋里的东西全都着了火,而这将是他们极大的损失,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是难以弥补的。他们在那儿傻愣愣地看了一阵,直到他们发现生番们如鸟兽般的四下散开开始到处搜索,反正他们搜遍了他们想的到的地方,为的是要找寻猎物,特别是人——这现在已是非常明显的了,他们是很清楚地知道这儿有人的。
看到以上情况后,这两个英国人感到自己站的地方不很安全,由于生番可能会过来。而且会一下子过来很多,因此他们得再往后退半英里,由于他们认为,敌人走得离登陆处越远,也就越分散了,而后来发生的情况证实了这一点。
在接近树林的最密之处,他们第二次停下了,这里正好耸立着一棵老树的树干,一个极为粗大而树心部分却是空的家伙;于是他们俩全钻到那树里站好,打算在那儿呆着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就这样,他们站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两个生番似乎已知道他们待的地方而正朝他们这方向直奔而来,一路跑来攻击他们;再一看,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三个人正紧随而来,而正有五个人在这三个人后面,他们全都沿着同一路线过来,除了这些人之外,他们正看到有七八个人在这近处,全都朝另一方向跑着,总而言之,他们像是猎手在搜寻猎物似的到处乱跑。
现在这两个可怜的倒霉蛋拿不定主意是该继续站在那儿呢还是逃走;但在稍作思考之后,他们鉴于要在援助到来之前生番们在这一带这样乱窜,就很可能会发现他们在林中的藏身处,那么一切可就完了;因此他们决定把敌人挡在这儿,而如果对方人数太多了的话。他们对付不了,就到树顶上去;他们相信,哪怕上岸来的五十多个生番全来攻打他们,但只要他们不用火攻,只要还有弹药,他们完全可以为保卫自己在树顶上打下去。
在作出这一决定之后,他们接着又考虑应该打谁,是打前面的两个人呢,还是等着把其后的三个人干掉——只要打掉了这中间的三个人,那么前面的两个人和后面的五个就马上会首尾分开,最后,他们决定让前面的两个人过去,除非这两个人发现了在树洞里藏着的他们并来攻击他们。而那前面两个生番稍稍一拐,就偏离了他们,到树林的另一边去了,这就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然而那三个人以及后面那五个人好像知道那两个英国人藏在那树洞里,仍朝这树的方向直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