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又有好几帮人向我提议,要我加入一群入室打劫的强盗;但是我不想冒这种危险,正如我不肯干做假币的勾当。我愿意和两个男人同一个女人合作,他们的办法是用些诡计进到屋里去,我很愿意跟他们一起冒险。但是他们已经有三个人了,他们又不欲分开,我也不高兴一帮里有许多人,所以我就没有同他们合作,婉却了他们,他们第二次冒险却吃一个大亏。
但是最后我遇到一个女人,她常告诉我她在河边干什么勾当,多么成功,我就和她合伙,我们弄得都还不错。有一天我们在圣喀德邻街看见几个荷兰人,我们就托词要买私运上岸的货到他们店里。我有两三次到某一家店里,在那里我们瞧见许多禁货,我的伴侣有一回带走三块黑的荷兰丝,后来卖了不少钱,我也分了一份;但是我独自去了好几趟,却不能有机会拿到什么东西,于是我就放开不干了,因为我去得那么常,他们开始疑惑有些不妙,总是那么畏怯不前,我看出是无从着手的。
这有些使我感到不愉快,我决定向别方面去用劲一下,因为我不惯于这么毫无所得地走回来;于是第二天我打扮得很讲究,到城里另一头去散步。我在特斯朗街时穿过交易所,但是心里并没有在那里找些什么东西的念头,忽然间我看见那地方现出大混乱的样子,一切人们,店里伙计和其他人们,都站起来睁着眼睛;那当然是因为有某一位大公爵夫人来到交易所,他们说皇后也快来了。我就走近一家店门口,我的背朝着柜头,好像是让群众走过;我的眼睛却盯着一包花边,那是店伙拿出来给站在我身旁的太太们看的,可是店伙同她的女仆都是这么专心去看谁来了,同她们走进哪一家店铺,我设法扒一纸包的花边到我袋子里,带着逃掉了;所以这位卖花边的女店伙为她张着嘴望皇后付出一个很贵的代价。
我离开那家店铺,好像是被人群挤走的,我就杂在大众里面,从交易所的另一个门出去,这样子我离开那地点却在他们发现失掉了花边之前;因为我怕等下有人追赶来,就雇一辆马车,把自己关在里面。我一把马车门关好,立刻看见花边商的女仆同五六个人跑到街中间,大声喊着,好像他们给什么东西吓住了。受我雇的那个马车夫刚踏上他的座位,但是还没有坐好,所以马还没有走动起来;因此我极感不安,我拿了那包花边,预备好从车帘掷下,那是在我面前,刚在车夫的背后;但是我不禁大喜,不到一分钟,车子开始走动了,那是说,车夫坐稳,叫他的马开步了;他就没有阻碍地走开,我带回我的赃物,那差不多值得二十金镑。
第二天我又打扮起来,但是穿着和前天大不相同的衣服,又往那条路走去,但是没有碰到什么。等到我走进圣·杰姆士公园,那里我看见许多时髦的上流女子,在树荫路散步,其中有一位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小姐,她有一位妹妹,我想大概是她的妹子,同她一起,九岁左右。我瞧见大的那位身上挂一架美丽的金表,同一串夺目的珠项圈,他们有一个穿着号衣的男仆人照顾着;但是仆人通常都没有跟着小姐走进树荫路,所以我看见那个仆人阻止她们到树荫路去,大的那位小姐对他说话,我看出是叫他在那儿等她们回来。
当我听到她打发了这个仆人,我就凑上一步,问他,这位小姐是谁?还同他闲谈一会儿,说和她一起的那个小孩多么好看,以及她,大的那位,将来会变成多么温雅端庄;多么娇柔贞静;这个傻汉子立刻告诉我她是谁;说她是爱色克斯地方汤姆斯爵士的长女,她是拥有很大的财产;她母亲此刻还没有到城里来;她却和沙福克地方的威廉爵士夫人同住在沙福克街她的家里,还说了许多别的话;说她们有一个女仆同一个女人伺候她们,在汤姆斯爵士的马车,马车夫,同他自己之外;那位女人是全家的保姆,在这里和在家里一样;总之,告诉我许多事情,足够我利用来****的生意。
我也是穿得很讲究的,和她一样也有我的金表;我离开那仆人,等到她在树荫路转了两圈,又往前走时候,我将自己跟这年轻的小姐一排;渐渐我叫她的名字向她问好,称她做璧提小姐。我问她最近什么时候得到她父亲的信;她的母亲何时到城里来,现在都好吗?
我是向她这么熟识地谈她全家的人,她不能不相信我是很知道他们的。我问她为什么不同柴姆太太(那是她保姆的名字)一齐出来,让这位太太去照顾朱狄司小姐,那是指她的妹妹。然后我跟她谈一大阵关于她的妹子,说是多么美丽的一位小姑娘,问她有没有念法文,以及成千这类的话儿使她听得高兴,匆然间我们看见御林军来了,群众都跑去看皇帝向议院走去。
两位小姐都跑到树荫路的旁边,我扶那位大小姐踏在路旁的木架边缘,那么她就高得可以瞧见了;我又抱着二小姐,把她举起很高;那时候,我设法将那架金表那么轻轻地从璧提小姐身上脱下,她绝不觉得,也不知道已经失掉了,一直等到群众全走开,她杂在树荫路中其他太太们的时候。
我在人丛里向她告别,好像匆忙地对她说道:“亲爱的璧提小姐,当心你的小妹妹。”群众好像挤得我离开了她,我好像不愿意地迫得跟她告别。
皇帝一走过去,这类事件所产生的混乱立刻没有了,地方也立刻宽爽了;但是皇帝才过去之后,总有一大阵人们匆忙地在后面跑着,所以我在离开那二位小姐,对于她们没有闹乱子地干了我主要的事情之后,就和群众一块儿疾步前走,好像我追赶着要去瞧皇帝,于是我站在群众的前头,老是这样子,等到走完了树荫路,那时皇帝向近卫骑兵走去,我转进一条街道,那横穿过嘿马刻街的下半段,我就在那里雇一辆马车,逃了,我承认我没有践约,那是说没有去拜会璧提小姐。
我曾经想冒个险,逗留着还同璧提小姐在一起,等到她发现失掉了表,我可以同她一样地大喊特喊,将她送上马车,我自己也陪她坐在车里,伴着她回家;因为她现出这么喜欢我,这么完全地被我骗了,因为我这么顺嘴地向她谈起她的亲戚同家庭,我想很容易可以再进一步,最少也把那串珠项圈得到手;但是我一想到虽然小孩子也许没有怀疑我,别人却会,若使人们搜我的身,我就会被发觉了,于是我想最好还是带着我已得到的逃走,心里满足吧。
我后来偶然听见,当那位小姐发觉失掉了表的时候,她在公园里大喊起来,叫她的仆人到处去找我,她这么十分明白地描摹我的形状,他立刻知道就是站着和他谈那么久,问他许多关于她们的话的那个女人;但是在她能够走近她仆人,把全段经过告诉他之前,我已走到他们追赶不上的地方了。
此后我干一下别种生意,那是跟我历来所做的绝不相同的,那是在考风花园邻近的一家赌博场。
我看见好几人来来去去;我在路上同另外一个女人站了许久,瞧到一位好像和普通人不同的绅士进去,我向他说道:“先生,他们也让女人进去吗?”“是的,太太,”他说,“若使她们高兴,还可以加入赌博。”“我就是这样想。”我说。他答道他愿意介绍我,若使想进去;我于是跟着他到门口,他往里面瞧一下,说道:“太太,这里面就是博徒,若使你打算试一试,可以进去。”我向里面望一望,大声地对我的女伴说道:“里面没有别的,全是男人;我不欲冒险到男人里面去。”听到这句话,内中一位先生喊道:“太太,你用不着害怕,我们这里全是公平的赌徒;我们很欢迎你来,随你的意下多少注。”我于是走近一些,旁观着,有些人拿一把椅子给我坐,我坐下看骰子的盒子和骰子迅速地轮流传递着;然后我对我的女伴说,“先生们赌得太大,不宜于我们;来,我们走吧。”
那里人们都非常客气,尤其是有一位先生鼓舞我,说道:“来,太太,若使你肯试一试,若使你敢相信我,我愿向你担保你在这里绝不会受骗。”“不,先生,”我微笑地说道,“我希望先生们不至于欺骗一个女人。”但是我仍然不肯尝试,虽然我拿出里面装了钱的一个钱袋,为的是要他们看见我并不是没有钱。我坐了一会儿之后,一位先生开玩笑地对我说道:“来,太太,我看你不敢自己冒险;我同太太们打伙赌时总是有好运气,你替我下注吧,若使你不愿自己下注。”我告诉他:“先生,我很不愿输去你的钱。”我又说:“虽然我的运气都还不坏;可是先生们赌得这么大,我真不敢拿自己钱去冒险。”
“好,好,”他说,“这是十个金币,太太;你替我下注吧。”我就拿着他的钱赌,他自己在旁边看着。我每回输一金币或者两金币,这样子就去了九个金币,那时骰子的盒子轮到坐在我隔壁的人,我这位先生又给我十个金币,叫我一下子压五个金币,那位拿着骰子的盒子的先生一掷就败,于是他又多五个金币了。他因此大起胆来,呼我拿那盒子,这是个很大的冒险。可是,我连掷连胜,那个盒子拿得这么久,我把他所有的本钱全赢回来了,我膝上还有盈握的金币;更见得运气好的地方是,当我掷败时候,下注的人们只有一两个胜过我,所以我没有吃大亏地放下骰子的盒子。
当我做到这样地步,我将所有的钱都交给我这位先生,因为这都是他的;我要他自己来赌,托词我不大懂得这种赌博。他大笑,说道只要我有好运气,懂不懂是不相干的;请我不要离开。可是他提出他起先放下去的十五个金币,叫我用其余的赌去。我要将剩下来的数一数,看我赢到了多少,但是他说:“不,不,不要数它们,我相信你是很老实的,数钱会弄出坏运气来。”于是我继续赌去。
我很知道这种赌博,虽然我假说我不晓得;我赌得非常小心,我耍把戏也耍得很谨慎,我的法子是留一大堆金币在我膝上,从那里我时时运些到我袋里去,但是干得这么巧妙,乘着那么合适的时候,我敢说他不能看破。
我替他赌了许久,有很好的运气;但是最后一回我拿盒子时候,他们向我下大注,我就大胆地掷骰子;我老是继续拿着那盒子,我差不多赢了八十金镑,不过最后一次掷骰子,却输丢一大半;于是我站起来,因为我恐怕我将把全部又输还给他们,我对他说道:“请你来吧。先生,现在请你拿这些钱自己赌吧;我想我替你干的成绩并不算坏。”他仍然要我再赌下去,但是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心里想归去。当我给他时候,我告诉他我希望他肯让我现在数一数,那么我可以知道我赢了多少,为他赌得多么有好运气;我数的结果是六十三个金币。“呀,”我说,“若使没有那次不幸的失败,我会替你挣得一百个金币。”我就将全部交他,但是他不肯收,一定要我伸手拿一部分去,请我随意取多少。我拒绝这个提议,坚决地我自己不肯去取;若使他真想干这类事,那么这要全由他自动的。
其余的先生们看见我们争让着,嚷道:“都拿给她吧。”可是我绝对地拒绝。然后,他们里面有一个说道:“你该死,杰克,你应当和她对分;你不知道吗,和太太们一块儿你总得公平地处事。”总之,他和我均分,我带走三十金币,此外我私下偷来的还有四十三个金币,后来我觉得追悔起先偷藏了钱,因为他是这么慷慨的。
这样子我带回七十三个金币,给我老保姆看一看我赌钱时有多么好的运气。然而,她却劝我不要再去冒险,我采取她的忠告,我绝不再到那儿了;因为我同她知道得一样明白,若使我赌上瘾来,我将失掉了这些钱,同我所有的其他一切的款子。
幸运如是照耀着我,我弄得这么发财,我的保姆也是这么有钱了,因为她总是分有我一部分的赃物,那个女人真开始谈到放下手来,当我们还是平安无事时候,就满足于我们所已得的东西吧。但是我不知道什么命运之神引导着我,我现在的不愿收盘,正如她从前那样,所以在一个不幸的时候,我们决定暂时不谈此事,总之,我变得比一向更残恶,更大胆了,我所得的成功使我的名字在新门老牢里比这类贼里的任何人都更有名。
我有时居然胆敢把同样的把戏耍了两道,这和这个行业的规矩是不合的,可是也没有失败过;不过每回我出去,我常是换一种模样,想法弄出新的化装。
城里此刻不是马龙车水的时候,先生们多半都不在城里,坦布立治,厄普孙,和其他这类的地方却满是人。但是城里反是稀疏的,我想我们的生意和别的一样也受些影响,所以在年底我就加入一帮小窃,他们常是每年到斯忒布立治市集,从那里又望萨符克的柏立市集去。我们自己预期在那里可以大有为,但是当我看到实在的情形,我立刻觉得厌倦;因为除开扒人们袋子外,没有什么值得下手的;就是得了一件赃物,也不像在伦敦那样各色各样;整个旅程里我所弄到手的只是在柏立市集时得的一架金表,同在剑桥得的一小包的葛布,那包东西却使我不得不离开那地方。我用的是老法子,我想施之于乡下开店铺的人则可,于伦敦城里是不行的。
我从剑桥城里的一家布店买了将近七金镑的上等荷兰绒同别的东西;当我买完,我吩咐把它们送到某一家旅馆里,那天早上我故意在那里订一个房间,好像我是打算在那儿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