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家待了一个多星期后,芬芳又带着童童回到了出租屋。外婆很不舍得,但因为雷雷高考落榜要继续复读,芬芳怕影响到他,所以坚持要走。
房东丁阿姨告诉芬芳和她同屋的川妹子搬走了,对门的房子里搬来了一个新租客。当这个新租客脚步轻快地走出来时,芬芳顿时傻了,竟然是林越。
林越得意地咧开嘴大笑着:“荣芬芳小姐,没想到吧?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成为邻居啦,以后请多多关照啊。”说着他夸张地冲着芬芳和外婆他们鞠了个躬,然后抢过了外婆手里的包,进了芬芳屋里。
外婆跟在林越后面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林越,我替她们娘俩谢谢你啦,你真是有心啊!你是为了芬芳,特地从北京搬回来的吧?”“外婆啊,我是有工作要回上海待一段时间,听说这儿房租便宜,才在这儿落脚的。当然了,你谢我也不白谢,我住对门儿,正好能顺便照顾一下芬芳和童童呢,也算是两全其美了吧。”
外婆感动地说:“哦,是这样啊,这样好、这样好。林越啊,你从小就对我们芬芳好,我一直就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芬芳有了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额骨头碰到天花板了,运气好啊。”
林越坏坏地一笑:“外婆,你记错了吧?被你从小说是好孩子的人,那是我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啊,你一直骂我林越你这个小混蛋,外婆,你还是叫我小混蛋吧,听着顺耳啊。”外婆脸一红:“那是顺口叫叫的,我可从来没有真的骂过你啊。”林越开心地搂住了外婆的肩膀:“哟,外婆啊,你撒谎脸都红啦。其实外婆啊,不管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我都喜欢听的。”
外婆心里热哄哄地回去了,在江建军的小皮卡上,外婆想想又笑了起来:“林越这小子真是看不出啊,小时候坏透坏透的一个淘气包,大了这么重情义啊。”江建军有些担心道:“嗳?妈,你说林越会不会真看上我们芬芳了?他不会又是在对芬芳动什么坏脑筋吧?”外婆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拎不清的,我还巴不得他能看上芬芳呢,但是可能吗?芬芳现在带着个拖油瓶,还是个聋子,林越除非是脑子坏了。”江建军反问:“这个林越都能跟芬芳假结婚了,你还说他脑子没坏啊?”
芬芳在青蓝色的阳光里洗衣服,林越捧着几个苹果来到了水池前,芬芳侧身将水龙头让给了他。
芬芳面无表情地说:“林越,你赶紧去把房子退了,回北京吧。”林越跳了起来:“凭什么呀?哦,让我退了房子,你好赶紧搬进去啊?你觉得我那间房好,早干吗去啦?我告诉你,荣芬芳,那房子我现在住定了,还让我腾地方?你想都别想啊。”
“行啦林越,别逗我了。真的,你赶紧回去吧,我这次可不是一两天、一两个月的事情,这次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也拖累不起啊。”
“谁要你拖累啦?跟你说实话吧,被你说着了,农民伯伯还真的不喜欢听我的歌儿,我在三里屯和十八里铺都混不下去了。怎么,混不下去,我就不能回来了?我好不容易在你这儿找到了台阶,你不让下台啊?你还哥们儿呢!算了算了,芬芳啊,我也不跟你绕了,你也别跟我犯倔,我承认,我就是冲你和童童来了,我就是想陪陪你,可能我最终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有个哥们儿在身边,总比你一个人挣扎要好吧?”
“我没那么脆弱了,林越,我真的不需要。”“那我需要,行了吗!芬芳,我就想让你高兴起来,只要你哪一天真的开心起来了,我就走!”“林越,你别傻了,我这辈子都开心不起来了。”“不就是童童病了嘛,那我们就想办法治好她,为这么点事儿,你还要一辈子不开心啊?跟你说,我林越要不能让你荣芬芳开心起来,那我这辈子就白活了。”
林越把洗干净了的苹果放在水池沿上,他抄起一个,边啃边往屋里去了。
天还没亮,芬芳裹着风衣就去了医院,可专家门诊的挂号窗口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芬芳刚凑过去,就被前面的人告知牌子已经发光了,后面没有名额了。
芬芳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要不要离开,突然听到前面隐约有人在叫她名字。芬芳探头一看,一个穿着连帽风衣,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正在回身冲她招手。芬芳犹犹豫豫地走上近前,那人刷地拉下了风衣帽子,竟然是林越。林越缩着脖子,打了个哈欠:“芬芳,帮你排了个第一名。”芬芳诧异道:“呀,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挂号啊?”“房东丁阿姨说的啊,我一听就知道,你这个钟点出门肯定没戏了。胖儿,你的社会经验还不足啊,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哥们儿我呀。”
林越让芬芳回去补一觉到天亮了再来,芬芳不肯,她让林越回去休息,两人一番推让,索性就一起等在那里了。林越让芬芳靠在他肩上睡一会儿。芬芳揉了揉脸,不搭理他。
林越逗她:“哎哟,别装淑女了,你又不是没靠过!被抓住那晚上,你靠在我身上睡得那个香啊,哈喇子都流了我一肩膀,哎,要不是你睡得那么死,我们还不至于被逮到联防队去呢!”芬芳依旧垂头皱眉,没接林越的茬儿。林越自言自语道:“嗯,这回的难度还真是有点大了。”芬芳紧张地一抬头:“什么难度大了啊?是挂号吗?”林越无奈地说:是让你开心,让你笑的难度大了。不过没关系,我林越总是喜欢知难而上的嘛。”
丁阿姨把童童给芬芳送了过来,医院正式开门后芬芳他们第一个走进专家诊室,还没检查两下,那个主任医生就开始在病历卡上刷刷写了起来,芬芳抱着童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夏主任,像她这样的情况,可以得到根治吗?”夏主任专心地写着病历,没有搭腔。
“夏主任,像她这样的情况,彻底根治的几率大不大啊?”芬芳又焦急地问了一遍,夏主任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仍在刷刷地写着,写病历报告在这一刻似乎是件最重要最严肃的事情。
“哦,对了,夏主任,你说她发现得还不算晚吧?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跟我们一样的情况啊?”芬芳的口气有点急了,林越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耐心一些。
夏主任终于写完了,抬头看了看童童:“从目前检查的情况看,先天性耳聋已经可以确诊了。现在对于先天性耳聋的治疗,除了植入人工耳蜗,的确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了。”
林越慌忙问道:“我们就植那个耳蜗,夏主任,植了这个东西能彻底恢复吗?”
夏主任又拿起童童的片子来看了看,她不停地摇着头:“从你孩子目前的状况看,条件不好啊,内听道太狭窄了,耳蜗几乎缺失……喏,内听道直径不足两毫米,这是手术禁忌,没办法做了。”
“你是说,即使我们筹齐了十几万,我的孩子也没条件做手术吗?我们排了一个晚上的队,就是为了来听你说这个的吗?”芬芳的脸色变得铁青,声音变得尖利,夏主任脸一绷,对着童童的片子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