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找到林超,她跟林超坦白,她把林越放走了,因为林越是为了理想去北京的,她被他的追求感动了。
林超没有责备芬芳,他只是感叹芬芳还是太单纯太简单了。“我承认林越是有梦想有激情的,但他推掉的是责任和担当。当然,向往自由是我们每个人的天性,冲破束缚也是我们的本能。可你要知道,自由总是相对的,哪儿找得到绝对的自由啊?我们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父母、家庭、社会、民族、国家甚至地球气候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左右着我们的成长轨迹,你想想看,天空会为了照顾你的心情三百六十五天不下雨吗?时间会为了你不想变老而停止吗?任何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等他闹腾够了,现实的问题就来了,靠什么生活,没有文凭他连一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到那时候谁来为他的梦想和激情买单?他自己?他买得起吗?”
林超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把芬芳说得心服口服,她甚至后悔刚才被林越灌了迷魂汤了,她应该把他拉回来的!林超说:“这事不能怪你,这小子的脾气我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芬芳,你脑子要清醒一点啊,我听你们周老师说,你最近也缺了好多次课,你不能跟着林越学,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他是林越,他失败了,上面还有妈妈哥哥罩着他,可你只有一条路,你只能做一个好学生,你只能成功地毕业,成功地找到工作,谁让你是荣芬芳呢?”
林超的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芬芳,是啊,谁让你是荣芬芳呢?以后每当碰到困难碰到羞辱碰到挫折时,她都会对自己说:谁让你是荣芬芳呢?
两年后,当芬芳进入大四的时候,家里出事了,舅舅遭遇一起车祸,腰部受伤,卧床不起。家里为此背了好多外债。舅舅如果不抓紧康复治疗,他的下肢就彻底废了,外婆整天以泪洗面,芬芳在课外打了好几份工想帮一帮家里,为此,她误了不少课。那天送完奶赶到教室,她又迟到了。悄悄地从后门潜入教室,可后面的位置全坐满了,对那些不愿听课的学生来讲后排永远是上上座。芬芳想往宋颜身边挤,可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对着她喊话了:“这位同学,别硬挤了,后面的位子已经全满了,到前面来吧。”芬芳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啊?抬头一看,那老师竟然是林超,她站在那儿发愣,林超微笑着说:“怎么啦?还心有不甘啊,你们就这么不喜欢坐前面啊?”芬芳吐吐舌头,只能无奈地缩着脖子弓着背坐到了第一排,她心里十分纳闷,明明是毕教授的课怎么成了林超站在讲台上了呢?
林超清了一下嗓子:“嗯,第一次当老师,我有点紧张,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四点半就起床了,在操场上跑了好几圈。可当我往讲台上一站,这种紧张感反而荡然无存,觉得在座各位都是我的老朋友似的。嗳,后面的朋友能不能往前面,往前坐一坐,也算是我为打打气。”
宋颜第一个站起来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超冲着宋颜微微一笑:“谢谢这位同学,给了我做老师的第一份自信。”宋颜在芬芳旁边坐下了,芬芳悄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宋颜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林超:“新来的代课老师,帅吧?老天爷太可恶了,整整四年给我们安排的都是些拄着拐棍的老教授,这都快毕业了才给了我们第一份惊喜。唉,要是那些老教授们早点生病、全都生病该多好啊!”
下课铃声一响,林超就被一群女同学簇拥住了,女生们唧唧喳喳地围着林超问这问那的,宋颜是最活跃的一个。芬芳低头缩脑地想从这群人身边溜过去,却被林超叫住了,林超说要跟她单独谈一谈,女生们十分不情愿地散了。
林超说他早晨去跑步时看到芬芳在为宿舍楼送奶,他觉得芬芳在大四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应该再去打工,芬芳只得把舅舅出车祸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超沉吟片刻说道:“芬芳,我知道你很孝顺、很有责任感,但是以你的基础,恕我直言,你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能拿到毕业证书啊。你看你今天上课就迟到了,而且我注意到你在上课时打了好几次盹,睡眠不足肯定会影响思维的。你老实说,最近上其他课是不是都是昏昏沉沉的?这样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芬芳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是。可是,我如果光顾着自己的学习不去管家里的事情,会不会太自私了啊?”
“芬芳,这么说好了,你自己也明白即使你每天去打工,也没有可能帮你舅舅凑齐手术费的,对不对?但你每天去打工却有可能影响你的学业,甚至耽误你正常毕业,是不是这样?如果你毕业论文完成不好,你就拿不到学位,是不是这样?那你自己权衡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你现在每天去打工,只是为了自己心理上的安慰,但却可能让你这四年的努力前功尽弃,这就等于放弃了今后用更大的能量帮助这个家的努力,这是不是更大的自私?芬芳,你很善良,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是的,老校长也说善良比成功更重要,他确实有资格说这话,因为他已经成功了。可你没资格说这话,因为你现在还只是一棵柔弱的小草,你必须尽快地长成大树,才能释放出你善的能量啊。嗳,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没有啊?”
芬芳犹疑地点点头:“我听你的林超哥,哦,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