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擦黑,街上的行人不少反多,锦绣本想重新找一家客栈投宿,然而看街上越渐热闹,打听之下方知今天是七夕,晚上有灯会。锦绣一听之下便也不急得住店,带着路云远在街边闲逛起来。
街边纷纷挂起了彩灯,路边小摊上食物的香气四溢,路云远还没吃晚饭,锦绣索性带着他沿着小吃摊一路吃过去。烤肉串,烧麦,肠粉,馄饨,花露碗糕……
各种美食她一样都没错过,前世为了保持身材,她吃东西向来浅尝辄止,如今仗着怎么吃都吃不胖也吃不饱,彻底放开了,买来的食物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无视路人的侧目,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腻歪的很。路云远瞧锦绣嘴唇上沾了膏脂,红唇变得晶莹透亮,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在客栈里的那一吻,身随心动,趁着锦绣不注意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他这下动作飞快,加上天色已黑,倒也没人看见,锦绣只感觉对方的脸突然靠近,有什么柔软的事物在唇上一沾便迅速分开。她扭头去看路云远,那货正偏头看街边的花灯,耳根处却红得滴血。锦绣微窘,尖利的指甲在他手心处掐了两把,路云远吃痛,却反而将那只小手抓得更紧了。
前边搭起了戏台,正在表演传统戏曲牛郎织女。锦绣好奇想看看,路云远护着她挤到前头,他个头高大,开路倒是十分得力。
那戏台上两个戏子依依呀呀唱着什么锦绣听不大懂,只觉得水袖婉转轻扬,台上灯火点点晃动,好似九天星河,连月色都朦胧在里面了。四周拥挤,锦绣安然靠在路云远为她圈出的一方小小天地中,耳边横笛悠扬,隐隐约约中只听见台上织女唱:“莫把时光错过,到人间巧手同绣好山河……”
听完戏,两人出了人群,锦绣又想去吃煎饺,路云远肚子早就饱了,但又不能反抗锦绣,只得苦着脸跟着。
锦绣看他憋着嘴,心下好笑,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飞快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路云远得了这一记香吻,顿时也不苦了,乐呵呵的只知道傻笑。锦绣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傻瓜,自己却也抿着唇笑起来。
突然,前边传来一阵骚动声。不多时,只见一个道士飞快地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接着一队手执武器的男人紧跟在后面,还不时传来怒喝声:“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打死这个淫‖贼!”
锦绣踮起脚尖瞧去,只觉得那个落荒而逃的道士十分眼熟。她忽而一笑,拉着路云远抄另一条小路追过去。
佘琅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他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祁县这个小地方,凭着九玄宫观主这个名头,一直以来也是颇受人敬仰的。谁知一天之内,他变成人人喊打的淫‖贼,九玄宫也被烧了,从天堂到地狱,这遭遇说起来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幸好他轻功不错,凭着高明的身法甩开身后那群家丁,几个起落躲到了房顶上。刚刚松了一口气,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佘琅一蹦三尺高,大叫一声倒地一滚,回过身来却看见锦绣笑吟吟地站在房顶上看他。
“原来是你啊!”佘琅见是锦绣,没好气道。
锦绣只当没听出他语气不善,仍旧笑问:“佘观主哪里去呀,怎么这么匆忙?”
佘琅冷哼一声,毫不理会。
锦绣道:“我瞧下边有人在找佘观主,不如我叫他们上来吧。”
“别啊!小姑奶奶!”佘琅大惊,连连作揖讨饶:“我错了还不成么!你看我如今如此狼狈,老窝都被人烧了,你怎么忍心再落井下石呢?”
锦绣惊奇:“好好的,你的九玄宫怎么就被烧了?”
佘琅痛心道:“还不是你送回去的那几个女孩家里闹得么!”
原来,那几名女孩回家后,纷纷和家里哭诉自己的遭遇,她们不知道掳掠她们的人是谁,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九玄宫观主的别院。于是这下捅了马蜂窝啦,6名女孩中,曹千金家势力最大,曹老爷联合了当地乡绅富户报官,当天就找上了九玄宫。
本来香火旺盛的道观成了人人唾骂的****,不但观中道士被驱逐,就连九玄宫都被激愤的当地百姓烧成灰烬,若不是佘琅这个观主跑得快,早被乱棒打死了!
锦绣听了也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谁叫他自己好色呢?好好的要去买什么美貌处‖女,一晚还要7个,这种极品色狼,受些教训也好。
“既然如此,你还跑到县城中来干什么,还不早早逃命去?”锦绣问。
“你当我不想早点走吗?”佘琅郁闷道:“我身上一枚铜钱都没有,只好来这里钱庄将以前存的钱取出来再走,谁想一进城就被人认出来了,他们现在守在钱庄门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锦绣朝他上下打量,这货头戴华丽丽的七星冠,身着银线刺绣出日月星辰的紫色法衣,脚踩祥云靴,就连手上拿着的拂尘,柄部都缀着紫水晶挂饰。
锦绣不由啧啧两声:“我说你有没点身为过街老鼠的自觉啊?穿成这样,你是怕别人认不出你来吧?看看这身衣服,多拉仇恨!”
佘琅骄傲一仰头,表示自己头可断,血可流,外形不能乱。
“切!”锦绣不屑,拉着路云远转身欲走。
“哎,等等等等!”佘琅连声唤她。
“干嘛!”锦绣没好气应道,却看佘琅故作潇洒一笑,那模样贼贱贼贱,让人恨不得把鞋底印在上面。
一炷香后,锦绣同路云远站在“大通钱庄”外面。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居然答应帮佘琅来取钱。这个世界的钱庄取钱只认印章和存票,并不认人,且可以随时兑现,不拘白天黑夜,倒有点前世24小时营业取款机的感觉。钱庄附近有不少人监视着,等着佘琅露面,见锦绣和路云远进去,也没在意。
钱庄掌柜确认印章存票无误,让锦绣跟他到内间取钱,因为只能进一个人,锦绣让路云远在外面等她,期间又是好一通安抚,直到答应晚上再帮他纾解一次才肯放人。锦绣无语,男人都是好色的狼!
过了一刻钟,锦绣抱着一包银钱出来,按照佘琅的要求,兑换了一挂铜钱,十锭元宝,其他都是银票。拿在手上有些沉,锦绣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放入空间包裹,只得拿在手上。看到路云远背对着她站在门口,锦绣快步走上前在他后背一拍,“云远,我们走吧。”
对方转过身来,锦绣顿时愣住,这是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只有一双眸子黑如点漆,让人一见难忘。男人看锦绣僵在半空的手,淡淡一笑:“姑娘,你认错人了。”
“啊,抱歉。”锦绣缩回手,有些讪讪,又有些不解,她怎么会认错人了?对方明明穿得是蓝衣,而路云远今天穿得是青衣,她居然会在看见背影的一瞬间,直接把他认作路云远,真是奇怪!
“锦绣!”
耳边传来路云远的叫唤,锦绣连忙小跑过去,路云远不高兴地牵过她的手,“你干嘛碰他!”
锦绣忍不住在他鼻子上一刮:“我又不是你专属的!”
“不管!反正你不能碰别人!”
懒得理他,锦绣直接出门,路云远亦步亦趋跟着。走出许久,她又回头看了看,只见先前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来到约定的河边将钱交给佘琅,锦绣问他:“你就那么把印章交给我,不怕我昧了你的钱啊?”
佘琅哼哼:“你要是敢昧了我的钱,我就天天晚上去骚扰你们这对狗男女,让你们行不了房,早晚阴阳失调!”
锦绣直接一脚飞过去。佘琅贱笑避开,过了一会又凑上来问:“我说,那傻蛋真是路云远?”
锦绣斜睨他:“你昨天不是认出他的武功了么?”
佘琅摸下巴做高深状:“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路云远会变成傻子啊,真是世事无常。”
“他很有名吗?”锦绣好奇。
“岂止是有名!”佘琅一副你真没见识的表情:“五年前的武林比武大会,他可是年青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就算在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中,他也可以排进前十五名。不过我昨晚瞧他武功又进步不少,如今排入前十名不是问题。”
锦绣听了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闷闷问道:“我瞧你功夫也不差啊,你排多少名?”
佘琅故作谦虚:“贫道乃出家人,早以淡泊名利,故而不曾参加过比武大会。”
锦绣:“滚!淫‖贼!”
佘琅大笑离开,他一身功夫半数在轻功上,笑声未绝人已无踪。“若有去京城,记得去洞仙观找贫道,贫道必定扫榻相迎!”
同佘琅分别,路云远牵着锦绣的手继续在河边散步,上游有人放河灯,一盏盏河灯顺流而下,摇曳的灯火连成一片,快要和天边的星光接壤。
路云远也要放,锦绣买了两盏荷花型河灯,一人一盏,她又借了笔,在河灯内侧写下愿望:愿路云远早日恢复神智。
她写完后又去看路云远写了什么,那家伙虽然傻了,一笔行书倒还写得很好,锦绣只看到“锦绣”两个字,其他的都被他用袖子挡住,“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
“稀罕!”锦绣皱皱鼻子,转过身去将河灯放了。路云远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与锦绣的随意不同,他眼中满是虔诚。
一串串河灯载着满满的心愿缓缓远去,人们总喜欢许愿,可到底有多少人实现过愿望,却没有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