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灭口
卫士们手持宝剑蜂拥而入。
“慢。大王勿惊,臣并非神鬼。”安确叫道。
秦王惊问:“你、你到底是谁?”
“老朽乃安陵人安确。”
“你不是唐雎?”
“当然不是。”
秦王这才放宽心,问:“那你为何要扮作唐雎的模样来见寡人?”
“这正是臣要见大王的原因。”
“说吧。”
安确便把那天晚上有人隔空与他对话一事相告,秦王明知故问:“那是什么人?”安确答道:“臣不知,但是可以肯定,老朽的孙儿安樾现在就羁押于守军大营。”
“何以见得?”
安确胸有成竹地说:“不闻鸿鸣,不备弓矢;不见狡兔,不驱疾犬。没有确凿的证据,百姓们怎敢无事生非?大王只要允许老朽进入大营寻找,安樾必然可得。”
秦王再次问:“你还没回答寡人,为何要假扮唐雎?”
“大王一定知道孝己、尾生和伍子胥了。孝己因为孝敬父母,因而天下人都想有他这样的儿子;尾生因为守信义,因此天下人都想有这样的朋友;伍子胥因为忠君,天下君王都希望有这样的臣子。唐雎先生待百姓如父母一般孝敬,对任何人都严守信义,对自己的国家忠贞不二,因而德高望重,受到安陵百姓爱戴。我由于敬仰他,平日效仿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以扮作他的模样而为荣耀。大王以为,臣这样做有错吗?”
秦王不语,安确继续说:“但是,有人偶然见之,便怀疑臣与唐雎有什么干系,拘臣之孙,以此来胁迫臣交出唐雎,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
秦王沉下脸:“你们啸聚滋事,围堵守军,这是谋反,你知罪吗?”
“臣等万死不敢。守军拒不释放安樾,因此激起众怒。”
秦王心里窝火:“寡人兴兵横扫天下,锋芒所到之处,顺者生,逆者亡。小小安陵,竟敢犯我王师,你们这些蛮众,是不是想与安陵一道化为灰烬啊?”
安确摆手道:“不,并非如此。守军无故拘捕百姓,已违背了当初不扰民的承诺。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如今,大王贵为天子,必以民为本。位高于山,必以民为基。臣以为,正因为大王固本强基,受到百姓的拥戴,才成为千古明君。他们这样做,显然与大王的德行不合,请大王明察。”
秦王听了耳顺,但仍板起脸说:“居者不择其屋,才能不被寒侵;食者不择其味,方可免受饥苦。你们安陵百姓世代为魏臣,一朝成为秦民,换了君王,大概是心有不甘,想重新择屋而居,择味而食吧?”
“大王此言差矣,”安确摆摆手:“对于百姓来说,自己好比大地万物,无论谁为君王,都是头顶上的一片天。只要天上有日月,有风雪雨露,万物就能旺盛生长。大王西取三晋,北收燕地,因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安陵百姓,无不颂扬大王旷古奇功,无不仰盼大王雨露恩泽。安樾有幸生于盛世,逢于明主,如遇到桀、纣这样的昏君,哪里还有什么生还的希望?”
秦王高兴了,哈哈大笑:“老先生可真会说话。”
安确笑着躬身一拜:“大王夸奖了。”
“老先生是否知道唐雎的下落?”秦王又问,安确答道:“臣不知,他来去了无踪影,安陵人都确信,他已化羽成仙、”
秦王沉思片刻说:“好吧,你先请回,待寡人查明此事,如安樾确实被拘,定会让他回到你的身边。”
安确躬身拜谢:“多谢大王。”
安确走后,秦王在屋里踱步沉思。他停下脚步,问赵高:“你能把安陵比作什么吗?”赵高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着,秦王说:“它就好比一个池塘,虽然小,水下却有鼍龙无数。”
“大王是说,安陵虽小,却有能人不少?”
“对,这个小小的池塘,平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一旦洪水泛滥,淹没了池塘,这些鼍龙就会随着大水四处为祸。安陵人难以教化,因此寡人不能不防。”
“大王真是英明,臣也有这个想法。依臣之见,此事先暂且忍耐,等除掉了唐雎,再灭了安陵,老幼一概不留。”
秦王点点头:“你去一趟安陵,见机行事吧。”
在安陵丹岗的大营前,秦兵与百姓仍在对峙。此时,赵高赶到,在子光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他代表秦王,向百姓们训话,大意为,安樾被抓,是个误会,现在予以释放。他对百姓安抚一番,让大家回去继续安居乐业。
安樾被释放,百姓们欢呼冲上去,将他抬了起来。安确抚摸着孙子的脸,不禁老泪纵横。安樾显得极度衰弱,无力说话。随后,人们三五成群地往回走。尚喜背着安樾,走在人群中,安确跟在后面。
丹岗上的灌木丛中,露出了楼玉的脸。
安樾被释放,人们一定会追问他是如何被抓的。一旦他说出,是郑珠把他引到了缩高祠,那她必然成为秦谍嫌疑而被捕审问。为了不使郑珠暴露,楼玉打算杀人灭口。可是,一想到唐雎,他又感到害怕。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为了保住心爱的人,楼玉决定铤而走险。他一咬牙,拿起弓,搭上两支箭,瞄准安樾奋力射去。
趴在尚喜背上的安樾后背中了两箭,两人倒地。两支箭力量很大,射穿了安樾,箭头将尚喜射伤。
安确大惊,叫道:“安樾!”扑了上去。
百姓们惊呼着蜂拥围拢过来。其中一支箭,射穿了安樾的心脏。人们展开急救,已经无力回天。子鹫、甘齐等人冲上丹岗搜查,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在子鹫家里,青年们聚集在一起,个个神情肃穆,有的人在饮泣。
大家一致认为,放暗箭的一定是秦谍,他们杀了庆晃,现在又杀了安樾,胖子问:“子鹫,你说怎么办吧?”
子鹫凝神不语。尚喜说:“那还要怎么办?血债血偿,以命抵命,他们杀我们一个。我们要杀他两个,不然怎么对得起庆晃和安樾?”
青年们纷纷附和,群情激奋。
在胖姨家里,文素在教郑珠做针线活,一边说着话。
“是谁杀了安樾?”郑珠明知故问,文素说:“那还有谁?肯定是秦人了。”
郑珠又问:“他们与安樾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他?”
“听说是要他说出唐雎的下落,安樾说不出。后来,安确老先生去找过秦王,秦王下令,将安樾释放。”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
“这就说不清楚了。”
“都是因为唐雎。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至今不现身露面呢?”郑珠乘机旁敲侧击地问,文素答道:“你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再轻弱的风,吹来树叶也会摆动;再细微的雨,落在水面也会有痕。很奇怪,唐雎却失踪的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郑珠叹了一口气:“唉,真希望安陵早日风收雨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好啦,我走了。”
“又要走?是不是我这里住的不舒服?”
郑珠凑到文素耳边说:“我是怕你姨妈,一看见她那两只虎眼,我心里就擂鼓。”
文素一笑:“随你吧。”
郑珠走后,安好端着铜盆进来,将盆放在一边,说:“该歇息了。”
文素起身洗脸,安好在一旁说:“那天下午,我看见她和安樾说话。”“谁?”文素一愣。
“郑珠啊。”安好把那天所见告诉文素,还说:“第二天,就听说安樾出事了。”
这些话引起文素的警觉,她思索着,继续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