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宵本就对这些人心怀成见,看着他们这些嘴脸,心里厌恶无比。只因为今天是自己为杜青庆贺,也不能扫了众人的兴致。他静静在一旁琢磨着,都过去了这么半天了,黄癸,成晖也该到了,他心里不免有些焦虑,不是抬头向窗外望去。
庞淳眼见着气氛慢慢有些冷淡,赶忙问到:“段兄见多识广,不知最近我们有余国之中有什么奇闻趣事呢?”
段景愣了一下,低头回忆片刻:“这几日的国闻嘛,只是提到明年的轩辕会,但是并不很详细,反正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有伊佐府兵马司将军王黎攻下荡魔山占领的宽户县的事还详尽一些,上面还讲到擒住了一个姓木的女头领。哦,对了,这几日府闻上倒是说近日有一些隐秘的剑仙、侠士进了我们昔阳府,不知所为何事。”
杜青听到这里,忽然想到路上的事,心中略一思量,不禁更加疑惑,难道这些人都是奔着黑水潭而来?不过这些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杜青只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并没有对任何人讲。
就在众人闲谈之时,街上传来了一阵阵喧哗马嘶之声,几个人闭上嘴,探头从窗户向下望去:就见从县城的方向来了两驾豪华马车,车马的后面还跟着二三十个骑马之人,这些人一个个强壮魁梧,威风凛凛。只见他们在酒楼斜对面的绸缎庄停了下来。马车慢慢停稳,就见前面那辆马车的帘栊挑开,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走下马车,第二辆那车上早跳下来一位衣着华丽的白净少辟,只见少年连跑几步,来到了少妇身旁,一把扶住少妇的胳膊,满脸的谄笑:“婶婶慢些,还是让侄子我陆宪来扶着你稳妥。婶婶娇贵的身子要是跌坏了,还不心疼死侄子了。”
少妇伸手轻轻打了少年一下,笑着啐了一口:“陆宪,这还在泞青县呢,真是叫你舅舅知道了。看不打折了你的腿。”
陆宪笑道:“婶婶,梅花镇这样偏远的地方,离县城百里之外呢。就算他们有千里眼,能瞧得到这里又能怎样?能和婶婶出来这几日,我就算撇下命也是值了。”
二人毫无顾忌,少妇咯咯笑个不停。这位陆宪,说起来,在昔阳府也是响当当的有名气。想当年,他的爷爷也是一府军务司的廷尉。他的父亲陆袭子凭父贵,在昔阳府兵马司做了个都尉。陆袭还有个姐姐,嫁给了原西都府太守冯本之子冯秦,冯秦如今也做了伊佐府的的府丞。
还是在两个月前,有一日,陆宪闲来无事,在佑岚武院待着甚是无趣,听着那些宗师、夫子甚是聒噪,便独自从武院溜出来,他邀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了聚贤阁吃酒,正巧在楼上碰到泞青县的都头钱斐、周辞二人。
说来凑巧,这俩人刚刚押解了两个死囚到昔阳府,刚刚交接完了公文,打算在聚贤阁用了饭,好早早赶路回去。他们县老爷裘侈的这个外甥也算相识,早些时候,他们在老爷的府里见过陆宪几次。今日恰巧遇到,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过去给陆宪行礼。
陆宪打量他们几眼,看着眼熟,却记不得他们是哪里人。钱斐、周辞赶忙说明了身份,陆宪这才想起,懒懒地问了他们几句。但当他听到二人讲到舅舅在县里又新开了一座花坊,不由心中一动。他想着自己也有些时日没去拜望舅舅了,自己这几日也甚是无趣,去泞青县散散心也好。
第二日,陆宪便带上几个贴身武师,随身又带了几件礼物,就去泞青县看望舅舅了。
刚到了泞青县衙门里,衙役说南街上出了一条命案,裘老爷一早带着仵作去勘察案情了,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回来。陆宪无奈,心里合计不如先去见见舅母,便带着人去了内宅。后宅的仆人们都认得他,也不阻拦,任由他进去。
到了内宅,就听见一阵阵莺声燕语,还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宛如涓涓溪水淌过。陆宪心下纳闷,舅舅家虽有个姐姐,可是长的肥肥胖胖,讲起话来粗声粗气。舅母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也是呆蠢、愚笨,她们哪里会有如此婉转动听的声音。
院子里的树下,有个纳凉的亭子,他吩咐手下武师到那里休息,他一个人挑帘进了屋子。
舅母体态丰满,正歪坐在床上,笑眯眯地和身旁椅子上的一个女子谈笑着。舅母听到响动,抬头看到进来的是陆宪,立刻她的身子变得轻盈许多,一下子跳下来,一把拉住陆宪的手,不住的嘘寒问暖,说不尽的亲热疼爱。
陆宪心不在焉,随口应付了几句,他的一双眼睛一直盯在转过身的妙龄女子身上。只见女子体态婀娜,肌肤白皙,一张调皮的小脸上略带羞红,说不尽的妩媚多情。她微微歪着头,清澈明亮的双眸偷偷瞄了陆宪一眼,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掩上口,将头扭在了一边,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挡住了陆宪的眼睛。
这时,女子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姐姐,这位是谁家的小公子,他这样贸然进来,叫妹妹我慌乱丢丑了。“
舅母见此,对着女子笑道:“妹妹无妨,这也不是外人,这是你家哥哥的外甥。妹妹每日里忙的很,好不容易今日得闲,咱姐俩还没能好好聊几句呢,可巧我这外甥就来了。自从他进了昔阳府的佑岚武院,也有些日子没来了。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和他舅舅亲近,每次到了这里,都是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妹妹也别笑话。你看看,刚到这就粘在我身上了,今儿呀,我们娘俩儿可要好好絮叨絮叨。”
女子连忙起身:“姐姐这是好福气,我瞧着小少爷惦记你的很呢。我也不多打扰姐姐了,出来的时候,屠劳还叫我去绸缎庄瞧瞧呢,这些家伙们懒惰的很呢!没人盯着,没准又要偷懒了,现在的生意难做着呢,哪里也不能少了人照看。我今儿也不多叨扰了,改日无事,我再来陪姐姐说话。“女子说完,又瞥了陆宪一眼。带着两个丫环告辞走了。
陆宪被女子看得浑身麻酥酥的,呆若木鸡一般,那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盘旋良久,挥之不去。半响,他才一把拽住舅母的胳膊:”舅妈,这人是谁?怎么我从没有在咱们府上见过此人?“
舅母冷冷一笑:”还不是你舅舅新结拜了个兄弟,绸缎庄的掌柜屠劳。这就是他的夫人袁姣。小小年纪,就嫁一个老头子,也不怕人耻笑!这几日,三天两头来这里烦我,你要不来,我还真撵不走她呢。“
陆宪的心思全停留在袁姣的身上了,眼前尽是她婀娜身姿和羞涩的笑容。他也不知和舅母念了会什么,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了。花坊自然也无心去了,他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急切的想要再看袁姣一眼,不由径自打听着去了屠劳家。
屠劳听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也是一愣。听家人回禀,说是裘侈的外甥求见,他也不敢怠慢,匆忙出去把陆宪迎进了府里。屠劳见他虽然年少,却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他知道盟兄的姐夫在府城很有势力,裘侈也是借着他姐夫的门路才坐上了泞青县的县太爷。屠劳不明白这位小公子的来意,几番试探,也不知其所以然,几次陆宪还是答非所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只好陪着陆宪闲聊了起来。陆宪在屠家东张西望了半日,终究没有看到袁姣的身影,最后才恋恋不舍,沮丧地告辞走了。只留下屠劳费心思量了几日,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门口,陆宪才想到袁姣要去绸缎庄,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无奈天色已晚,他只好回到了舅舅家里。
从这日起,陆宪有心能再见袁姣一面,佑岚武院里,他本来就逃课多日,现在更是无心再去。隔个三两天就从昔阳府跑到泞青县一趟,他是不敢去见舅舅裘侈,每次都是直接就去了屠劳的府上。
不成想屠劳每次都会毕恭毕敬地在家里等着他,而且屠劳都是盛情款待,只要陆宪没有走的意思,他都是打起精神侃侃而谈。可是每次屠劳要带着陆宪去花坊,赌坊的时候,陆宪都会婉言推辞,然后起身告辞。接连来了几次,偏偏就是不见袁姣的影子。
原来那日陆宪走了之后,屠劳心中疑惑,就打发手下人出去打听。当他听说陆宪真是盟兄姐夫昔阳府兵马司都尉,二等勋陆袭的公子时,不禁喜出望外。这个陆宪虽然年少,可他家世显赫,如今登门拜访,万万不能怠慢了。日后真能结交了陆袭,且不是强过裘侈百倍?屠劳有心多和陆宪亲近,每次陆宪到了,必然是亲自陪伴,寸步不离。
陆宪拜访屠劳只是个借口,他满门的心思都是一睹屠夫人袁姣的芳容。这几次见不到袁姣不说,每次当他看到屠劳那圆头大耳,大肚便便的样子,恨得他牙根疼。可惜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就嫁了个大她三十多岁的老头!如若跟了我,郎才女貌,岂不是天生的一对?何苦跟着这么个糟老头子?每每想到此处,陆宪都恨恨不已。
屠劳那里料到着个十六七的少年,心里居然惦记上了自己的夫人?看着陆宪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一丝头绪也没有,只是思量自己那里不趁陆家公子的心意了。
陆宪数次见不到袁姣,心里很是恼恨烦躁。每次在屠劳那里积攒的怒气,全部撒在了那几个武师身上,几人无缘无故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一个个叫苦不迭。武师郑梗和赵护跟随小少爷最久,大着胆子试探了几句,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郑梗和赵护找到其他人,说明了原因。众人合计了主意,屠劳整日呆在家里,夫人怎么会方便见一个外人,何况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公子,只有想办法把屠劳轰出家去,公子才能有机会。几个人在昔阳府也是横行惯了的,凑在一起,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出个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