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他们派了几个武师来到御春花坊,一个个板起脸来,无事找事,大嚷大叫。陆家的人是诚心惹事,一会说这个不强,一会是那个也不好,坊里的伙计忍耐不住,和他们就争执了起来,随后花坊的武师也都气势汹汹跑了出来,陆家的武师正盼着他们呢,几句不和就和花坊的武师动起手来,只吓得花坊的姑娘们东躲西藏。这些武师久在昔阳府,跟着勋爷整饬治安,剿杀山贼、猛禽怪兽。每个人都有些功夫,还没有几个回合,就把两个花坊的武师打死。到最后,几个人还一阵臭骂,才扬长而去。
消息传到屠劳那里,惊得屠劳满头大汗,赶紧派家人去知会盟兄裘侈。自己思量片刻,也是放心不下,急匆匆带着人去了花坊。
屠劳前脚刚走,陆宪随后就得意洋洋得进了屠府。屠家伶俐些的伙计都跟着屠劳去了花坊,现在家里只有几个粗笨的下人,陆宪胡扯了三言两语,这些人就把他带到了夫人袁姣屋外。
袁姣听闻花坊出了人命,正心下慌乱之时,就见几日前遇到的年轻公子到了自己眼前。袁姣也是水性杨花之人,她见陆宪风流倜傥,又是年轻俊朗,心中也顿生爱慕之意。俩人你情我爱,背着屠劳,立刻就勾搭在了一起。
再说那日,裘侈和屠劳赶到花坊的时候,哪里还有行凶之人的踪迹。裘侈心中也是恼恨不已,原来这座御春花坊还藏着他的股份。裘侈回到县衙,打发县衙的两个大班头钱斐和周辞严查此事,可是二人几乎把整个泞青县翻了个遍,一点线索也没有,二人也白白吃了裘侈几顿板子。最后,二人只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了几个流浪汉充数,才把事情遮掩了过去。
陆宪、袁姣二人在泞青县终究不是方便。陆宪有心把屠劳灭了口,吓得袁姣花容失色,连连摆头,她提到,屠劳虽然不足为惧,可是他的管家韩晟却甚是了得,不仅脾气暴戾,六亲不认,而且对屠劳忠心耿耿。陆宪一听到那个身材魁梧,面色阴沉的独眼管家韩晟,心里也是一凛,遂放弃了这个念头。后来袁姣便找各种借口,游玩也罢,省亲也罢,烧香也罢。终是要出了泞青县城,陆宪再从后面赶来,再寻地方幽会。
就在前几日,又到了梅花镇绸缎分铺收账的日子,这在往常年,都是屠劳带着韩晟亲自前去,一来路途远了些,二来梅花镇偏僻,很不太平。袁姣那肯放过这次机会,便缠着屠劳,要自己到梅花镇收账,也替屠劳分分忧。御春花坊的命案刚平静下来,屠劳也是操劳了几个月,也是有心要歇一歇,也就答应了夫人。袁姣暗自高兴,悄悄放了玄鸟通知陆宪。
陆宪得到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泞青县。只是第二日袁姣才能出城,他想着几次来都没见到舅舅,便打马进了舅舅的县衙。裘侈看见了自己外甥,不住得唉声叹气,说这泞青县穷乡僻壤,日日操心劳力,实在是辛苦得很,让陆宪体谅体谅舅舅,等他回了昔阳府,把舅舅的意思和他的父亲陆袭再走动走动关系,好早一日离开此地。陆宪哪里顾得这个,只是胡乱应允下来,他心里惦记着的是袁姣,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和裘侈没说几句,就早早的就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陆宪告辞了舅舅。带着郑梗、赵护几人,来到去梅花镇的路上等候着袁姣了。不多时,袁姣的车辆也就到了,袁姣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丫环和武师,陆宪的武师也早就赏了银子,一切早嘱咐妥当了。一行人一路无事,不到半日便到了梅花镇。
就在他们刚下了马车,一直白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恰巧立在了袁姣的脚面上,不住地制止乱叫。袁姣吓的惊呼一声,一下子倒在了陆宪的怀里。
陆宪抱着娇滴滴的袁姣,低头瞧着袁姣楚楚动人的面庞,喜得他眉开眼笑,忘乎所以。他也有心在袁姣眼前展现展现自己的英勇气概。他定了定心神,一把把袁姣护在身后,接着就是一脚踢向了白鼬,嘴里还喝道:“那里跑出来的畜生!竟敢在乱跑撒野,看小爷我一脚要了你的小命!”
“少爷不可!”
“哎呦!”
身后郑梗终究晚了一步,一把没有拦住陆宪。陆宪一脚犹如踢在了一块钢板之上,顿时撕裂般的疼痛从他的脚上传来,陆宪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龇牙咧嘴怪叫不止。袁姣顾不得害怕,蹲下身抱住陆宪的脚,急切的问道:“你的脚怎么回事?疼不疼,我帮你看看。”
窦宵几人在楼上也是惊讶不已,一个个都离了座位,凑到窗前张望。段景面色凝重:“看来这只白鼬来历不小,这位白衣少爷怕是有亏要吃了。”众人互相看了看,都点点头。
阮言巴结道:“段兄,我们都孤陋寡闻,咱们这里还是你最见多识广,你给我们说说,这只白鼬会有什么来历?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段景瞪了他一眼,慢吞吞说道:“现在你们这只白鼬我料想应该不是它的本身,虽然我一时还猜不出来它到底是何物,凭我在往常国闻、府闻之中所闻,我敢肯定它绝非平常普通野兽。你们看,它不闪不避,受了下面那位公子的一脚,竟然还稳如磐石,而那位公子却伤的不轻。就算这位公子资质浅薄一些,他那一脚的力道,我们几个里面,也没人能受得了他一脚!”
窦宵暗中冷笑不已,阮言,李辜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住点头称是。
陆宪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他忍着疼痛,慢慢把鞋袜褪掉,看到露出红肿乌黑的脚趾,不禁恼羞成怒,一声怪叫:“郑梗,赵护!不要叫这个畜生跑了!给我把它捉住,小爷我要活剥了它!”
郑梗、赵护不敢怠慢,一个扯出一把铁尺,一个拽出宝剑。二人的兵刃在真气催动下,紫色之气极盛,隐隐有了几丝蓝色之气。
不远处的三个壮汉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也仔细打量着这边的情况。当他们见到陆宪脚踢白鼬,反而自己受伤,都冷笑不止。而又发现郑梗二人兵刃只是略显蓝色之气,不仅连连摇头,回身轻轻私语几句,几个人继续品起茶来。
白鼬挨了陆宪一脚,仿佛只是让人抚摸了一下,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坐在地上的陆宪,郑梗二人指挥着众武师,片刻就把白鼬围在了当中。众人一声呐喊,一起扑向了中间的白鼬。
就在这时,一动没动的白鼬如同闪电一般,在众武师脚下来回窜了几次,俄而之间,又跑到了包围圈外面,就见它立在街旁,前爪离地,冲着众人吱吱乱叫。众武师被这道白光晃的头昏眼花,还有几个一步没有稳,跌倒在了地上,这些人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叫喊着又冲向了白鼬。
“好大的胆!一群男人欺负我这只小小的白鼬,你们这些大人真不知羞耻!”一阵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穿透了一片嘈杂之声,直送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愣,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在旁边的一个小街口上,一个穿着花裤红袄的少女叉腰站在那里。看她的年纪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微胖,脸颊略黑,圆圆的脸上挂满了怒气,两条高高的辫子歪在脑后,一副土里土气的打扮。
白鼬也看见了红袄少女,一下子窜过去,钻进了少女的怀中。少女疼爱地抚摸了白鼬几下,轻声说道:“喧喧,他们欺负你了吧,看姐姐给你报仇。”说完,把白鼬放在地上,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剑,怒冲冲走到郑梗几人面前,骂道:“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不知害臊,你们还算是一位武师么?我的喧喧多么可爱,又没有惹到你们,你们居然想要欺负它,还要剥了它的皮!武师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来来来,让本姑娘陪你们耍耍,我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能为!”
窦宵在楼上不由得赞叹道:“这个小丫头倒是豪爽的很啊!”
阮言在一旁冷笑道:“可惜她太自不量力了,怕是她连一个武师也招架不住吧。本来也是她的白鼬先去招惹的那位公子,过去道个歉,我想那位公子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何苦再要招惹他们呢。”
杜皙焦急的说道:“那可怎么好,那些人一看就是蛮不讲理的夯汉。怎么也没人去劝解劝解呢。”
窦宵摇头道:“你没见她那只白鼬方才的表现吗?谁强谁弱也不一定呢。”
听到窦宵这样讲,杜皙也是半信半疑,心里只希望能有人阻拦住那群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