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骢留下姚德,其实并没希望从这个猎户身上套取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仅仅是留个心眼而已;因为作为那个王公子家看林人的姚德竟然有胆子出卖东家,这在李骢看来相当的不正常,如果仅仅用“姚德的人品太过低下”来解释的话,很难说得过去。
虽说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可是麻烦却有增无减。本来就是想抓李方远一个的,可是现在一下又多了一个“王公子”,而且王公子那两个随从也是说什么也不走,定要和自己的主人共存亡。现在有了四个俘虏外加一个嫌疑人,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押回牧返庄去让李恪审问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还是李骢先开口了:“依我看,这个李方远是死营中人,想撬开他的嘴应该不太可能,那个王公子态度嚣张顽固,应该也不太好对付;现在看来不如把那个姚德先弄回去问问,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些许的破绽。”
“可是如果这个小子就是一个普通猎户的话,那岂不是白耽误功夫了?”李骅不无担心地说道:“我看还是把这个王公子押回去吧。”
“呵呵,我看那个王公子应该是个富家子弟,”李骊笑道:“这种东西多半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让他开口应该不算太难。”旁边的李驷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李骊的说法。
于是,李骢和李骅把王公子捆了个结实以后,放在马背上朝着牧返庄押了回去,而李骊和李驷则留下来看着剩下的这四个人。
看着两骑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李骊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祠堂里。此时李驷已经把李方远和王公子的那两个随从都捆了起来,而那个姚德则是面有惧色地蜷缩在祠堂的角落里。看到几个人都已经收拾停当,李骊和李驷顿时轻松下来,点起一小堆篝火闲聊起来。
可没聊几句,李骊的面色骤然一变,突然对李驷说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李驷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铁弓,顺手从箭瓠中抽出了一支狼牙箭搭在了弦上,同时轻声问道:“还有多远?”
李骊俯下身子,把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听了听之后,稍微释然地笑道:“呵呵,我还以为是那个王公子的救兵呢,原来只有一骑人马,估计是信使驿卒之类的。不过他这匹马可真够快的,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李驷顿时释然了,原来李骊是感觉到了马蹄声,来人离此还有一段距离。但他还是没完全放心,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是他疾步走到了祠堂门前,透过朽烂的门缝朝外面看了看。
果然,没有一会儿,一阵依稀的马蹄声从东北方向传了过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此时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李驷透过门缝逐渐了那一骑疾驰而来的人马——果然让李骊猜对了,来的是一个驿卒,而且速度奇快,看样子应该是六百里加急。李驷不禁舒了口气,转头笑着对李骊说道:“让你小子猜到了,是个驿卒。”李骊随之得意地一笑,抄起一根半湿的木棍捣灭了篝火,接着纵身来到李方远他们身边,把三个捆着的家伙统统点了哑穴,防止他们胡乱出声,再闹出什么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来。对于姚德,李骊没有点穴,但也适当地威胁了一下,本来就心怀恐惧的姚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胆小,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在这时,李驷的面色突然一变,招呼李骊道:“不太对劲,那个家伙的脚步放慢了,可能会在这里停下来。”
“是不是他看见咱们的马了?”李骊的脸上虽然依旧满是笑容,但面色中也是隐隐透出一丝担心。
“不可能,咱们的马都在西面那片林子里面呢,他看不见,”李驷仔细观察着外面说道:“他在观察这个祠堂的周围,他停下来了……”
外面的这个驿卒在看到祠堂外面的那片空地之后勒住了自己马,并且下马来仔细勘察了一番,而看过之后,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驿卒转身朝着祠堂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也就在这时,李驷看清了这个人的脸——这个驿卒身材高大,流着络腮的虬髯,看样子至少三十多岁了。虽然李驷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驿卒。
驿卒一走到祠堂门前就发现了李方远在这里留下的一滩血迹,他的脸上不禁一惊,随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蹑脚走进了祠堂大门跟前,轻轻推开了那半扇虚掩的烂门,同时试探着喊道:“有人吗?过路的驿卒,想讨碗水喝。
虽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但因为祠堂并没有窗户,所以驿卒从门口根本看不清一团漆黑的祠堂里面。于是驿卒抬脚向里迈了一步,把身子稍稍往里探了探,继续喊道:“有没有人啊?我可进来了!”说着他把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就在他的另一只脚落地的瞬间,“唰——”的一声,一柄雪亮的横刀一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传来了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水是没有,人血要不要啊,呵呵——”
说着,李骊从黑暗中闪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个驿卒;而本来藏在门后的李驷也挪了出来,用狼牙箭正对着驿卒的面门厉声问道:“你一个驿卒,不好好赶路送信,停在这里讨个什么水啊?”
让李骊和李驷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现身之后,那个被刀架着脖子的驿卒竟然笑了,笑得他俩都觉得发毛起来。驿卒一边笑一边说道:“行了行了,哎呀,你们俩竟然没认出我来,看来轩里的易容术技法确实不低啊!”
“易容术?轩里?”李骊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收刀,兴奋地脱口而出道:“你是……”
“小心后面!”还没等李骊说完,驿卒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拨开了李骊,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支弩箭从他和李骊俩人脑袋之间的缝隙当中设了出去,期间还擦过了李骊的头盔和驿卒的幞头。看着弩箭飞出的李骊顿时冷汗涔涔,因为他明白,如果不是这个驿卒把他拨开的话,那支弩箭应该是正中他的后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