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能让她确信的是,这样俊逸的一个人还在‘姑娘,姑娘’的叫着她,叫着她这个行将就死的人。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呼唤让她活到了今天,才有了那以后的荣华富贵,也有了那以后的母仪天下。
还来不及在这美好中沉醉,一张脸,一张苍白又七窍流血的脸下挂着一件长长的白袍立在了她的面前,她禁不住吓得‘啊’了一声,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还是挡不住那张脸和那个白袍,它们,还在她的眼前。这一直是这么多年来纠缠着她的恶梦,她无法向任何一个人述说,也无法求得任何人的帮助,以至于让堂堂的太后千岁只能慌张地爬到佛祖的脚下无助地啜泣起来。
一直在外侍侯的茉儿听到了佛堂中的异样,想进去看个究竟又不敢冒然而进,只得在佛堂外面试探着向里边问,“太后,您有什么事?您在唤奴婢吗?”
喊了半天也没有回音,茉儿接着唤了好几声,正当她想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却见太后自己慢慢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连忙上去扶着,却被太后摆了摆手给阻住了,太后整个人似失了魂魄一般,一言不发、面色苍白的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径直回到了明德宫的寝殿,示意所有人都出去,无力地躺在了床上,枕上了那个松鹤延年的圆枕------
守在寝殿之外的茉儿十分的矛盾,从未见过太后娘娘如此的失态,该不会身体有了什么不妥,还是撞上了什么?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皇上通报一声,以免日后真的有什么,自己可承担不起。来到了前厅,一抬头正看见朵儿从门前经过,忙叫住了她,“朵儿,你先在太后的寝殿外替我听着,一步也不准离开,我去去就回。”
朵儿见她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下了,当茉儿将这事秉明皇上后,皇上也是一惊,连忙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来到明德宫探看母后。
来到明德宫寝殿之外,侧耳听了半天,里边似有匀称的呼吸声,太后似乎已经睡着了。皇上忙下旨不准惊扰,踱到了前厅,将茉儿叫到跟前,细细地问了近来太后的起居,茉儿一一做答,皇上听过之后也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妥。
真如茉儿所说,近来母后多年的宿疾失眠之症也已有了好转,不该有什么别的问题才是,母后一直是一个理智又谨慎的人,他沉吟了片刻,吩咐茉儿小心侍侯着,待太后一醒立刻报与他知。
茉儿来到了寝殿之外,见朵儿静静地立在那里,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一笑,“去吧,回去吧。”
朵儿看着她的茉儿姐姐,又看看里边,茉儿闭了闭眼睛轻轻地一摇头,这个动作朵儿知道是让她不要多问的意思,忙行了一个礼退了出来。
朵儿满心的疑惑,自打她七岁入宫太后在她的面前永远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端庄,不论后宫中出了多么棘手的事,也从没打乱过她的步伐,没扰乱过她的眼神。
在她的心里拿太后如神一般敬畏着,也时常庆幸自己在明德殿里当差,虽规矩严厉些,却从未受过无端的欺凌。
今见太后面色苍白,目光涣散让她十分的意外,甚至有些震惊,她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想,人已经来在若水的面前也浑然未知。
若水立在语然阁的廊边,看着这春天已将这深宫中的一切变得柔软,随风摇荡的柳丝已泛起了绿光,干枯的榆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钻出嫩绿的榆荚,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想象着龙山上的春天。
正自醉在其中,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张开眼帘就看见着了魔似的朵儿走到自己的面前双手一拍,“一定是出事了。”
若水见她如此也先是一惊,心念一转这小丫头能有什么事?随及脸上有了捉弄的笑意,她将声音放得又低又慢,“真出事了?”
朵儿想都未想就用力的把头点了又点,十分肯定地说,“是,太后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说完这句她才省了过来,呀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正要向她的邱姐姐发作,可刚刚她的那句话才真的让若水感到意外。
太后遇上了事,太后能遇上什么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是太后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朵儿摇了摇头,若水颓然地坐下了,她想说让朵儿去打听,她想去亲自去看太后到底有什么不妥,她想知道太后会不会传太医,会不会传苏逸来诊------可她知道这都不是她应该做的,她闭好了自己的嘴巴只能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让茉儿等得十分的心焦,太后的寝殿之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看就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了。
米公公又跑着来传了话,说皇上今天要在明德宫和太后一起用膳。茉儿一边应着一边急得直跺脚,看着内殿之个跪倒一片,可这又有什么用啊,一咬牙豁出去了,总得知道在太后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呀!这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刚一进门,本想向着太后的床走近,就听到那个她最熟悉的声音在问,“茉儿吧,什么时辰了?”
这句话虽吓了茉儿一大跳,却给了她大的安慰,忙应道,“回太后,已是时了,该用晚膳了。”太后的回答中听不到一丝感情的起伏,只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坐在了铜镜前让茉儿给她梳头。
茉儿站在太后的身后一如往日地娴熟地为太后梳头,不时用自己的余光将太后的脸看了又看,也没找到什么不妥。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的问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几次又忍住,“丫头,你有什么事吗?总朝我这张老脸上望什么?”这句话把茉儿吓得一下子跪了下去,在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奴才来说可是大不敬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