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何必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青简似笑非笑地瞧着忙里忙外的方和。同样的话方和昨日用来讽刺他,现在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行人均因不同的理由开罪过修道界的各家势力,倘若三张面孔不加掩饰就贸然送上门去实与送死无异。这几日精通易容术的方和费尽心思为三人重新改造面容,心情烦躁,态度不佳。面对清辉时尚能留意克制,一旦与青简毒言毒语起来,便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受人恩惠而无一丝感恩之心的人,有什么可趾高气扬的。别乱动,眼角处会留下破绽。你自己送命事小,不要连累我。”
方和放下手中蘸了浓绿药汁的狼毫小刷,语带火气。说来这易容术固然神妙,但绝非没有破绽。尤其是将一个人装扮成年纪、性格和身份迥异的不相干之人,遇上心思缜密的敌手,往往会因为细节上的疏漏而前功尽弃。此番深入龙潭虎穴,他决定将三人的原本的容貌仅稍作改动,编造的身份也与各人旧日的经历相关,只把服饰与装束换得个天翻地覆。这样以本性的一部分作成伪装,不但可以瞒天过海,还能大大降低露出马脚的风险性。不过听起来容易,施行起来分寸难定。
终于在替青简重构了五次眉眼后,才大功告成。此刻,清辉扮成一个富家公子,神态高傲,拒人千里,周身上下无一佩饰不名贵,衬着青色华服,只有优雅,没有俗气。而青简化身为饱读诗书的文士,衣着穿戴尽现文人墨客的洒脱,一身宝蓝缎的宽大衣衫加上手中折扇,根本瞧不出其戕害道门修士的恶徒身份。方和则甘居清辉书童,人前摆出当初在青叶门时恭谨事师的殷勤劲头。三人改扮后的面容较诸本相似是而非,而且气质大变,恐怕就算极熟之人走到近前也难辨认。
“我成了一副地地道道的穷酸相。可师侄看上去还是很惹眼,哪里像个下人?”青简发出不平之鸣。
方和冷冷回道:“我倒是担心阁下读书不多,粗言俗语惹人耻笑,哪像个饱读诗书的雅士鸿儒?”
“小瞧尊长迟早让你后悔不已。当年青峰老道士虽然为老不尊,但听说他曾作过三朝帝师,学问不错。后来晚节不保,成了权臣巨贪,险遭屠戮。机缘巧合入了青叶门后,变为抠门随性的馒头真人,一身贵气荡然无存,满腹经纶却没丢下。师伯我耳濡目染,考个状元不在话下。”
如果不假思索地信以为真,那么一代文豪就矗立身畔。方和嗤之以鼻,根本没产生一丁点高山仰止的崇敬情怀,青简大感失落。清辉微笑着甘作旁观者,手中把玩着“冥刀”。
离天微派召开诛魔鉴宝会还剩十天。离开宜化城后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忙于各自的修炼,例行的唇枪舌剑成了每日余兴。清辉除了继续修习《明境》外,还要领会在昆舆山期间学会的道法,熟悉“冥刀”和“镜花”的运用手法,至于《幽冥八景玉箓》尚无暇参悟。
方和遭受了两次血煞反噬,幸好清辉及时化解,没有造成什么的危害。方和声称血煞反噬之力颇有削弱之势,但清辉不敢掉以轻心。坚决不用那副银制的驭兽环是清辉唯一的偏执。方和对此恍若无视,只是修炼起新学的《明境》心法格外用功。有一点他并未对任何人提起,右腕间那个破阵时留下的淡金色的印记,令他运功时生出奇妙的感觉,似乎可以操控某种未知的力量。
青简修炼的是当年自创的“青简心诀”。也许是熟门熟路的关系,只用了几天就修养得神气完足,身轻体健。当然,一瓶瓶的灵丹妙药功不可没。清辉偶然问及“太上化虚诀”,得到的回答却是“时灵时不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拼命时往往奏效”。只是人人都是一条命,怎能经常拿出来拼?
昨日他们刚来到这距天微派三十里远的建陵城,住在“如归客栈”。稍加留意,发觉店内竟有修为不错的天微弟子往来。这些人衣着华美,气度高贵,谈吐不俗,像富贵中人多过有道修士。之前,薛蓉和华彩衣对清辉谈及修道门派的掌故时,自然不会漏过天微派,两相印证,果然不差。
正道五派之中,天微派大概是与世俗界打交道最多的。所谓修道,并不是定要做个不食烟火的出家道士,而是通过修炼领悟“天道”,得证“大道”。本代天微派掌门管书廷修道前是个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青年侠士,人本风liu倜傥,文采亦是不凡。后被仇家联手围攻,重伤垂死,得蒙上代天微掌门池承砚相救并收为弟子。艺业小成即入世历练两百年,做过文官,当过将领,在私塾授过学,还曾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入世明得失,出世思取舍,览人生百态后,愈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正统派的宿老对此不以为然,多称管书廷空负上佳资质,心染尘垢,修为有限。可事实上,游历两百载后,管书廷回山潜修,只用百年即成金丹,传闻再过两百年丹破生花,五气初成。一时人皆惊慕。五百年前,池承砚传位给这位得意弟子后飘然而去。天微派声势不减,近年来更是大有比肩道门四宗之势。至于管书廷现今有多高修为,尽管众口不一,但都是尽力往高了讲。
两月前,天微派最负盛名的弟子简怀谦身具“天目”异禀的消息震惊修道界。不管各方怀着何种心思,都对天微派的实力有了更高的评价。说不定再过百余年,又将有一个绝顶高手出自天微。
天微派门人里没有吃斋念经、戒律森严的道士。每年都有大批弟子下山游历,因为见识身手高出凡人一筹,获取相应的权位和财富不在话下。倘若心志不坚,贪恋尘世,不愿回山,只要不为大恶,天微派从不过问。换言之,入世既可有助炼心,又能涤滤不期之材。还有一点大概是意外收获,由于天微弟子在各地游历期间的多行善事,才华横溢,使得天微之名流芳于世。
此外,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天微派与另一正道大派虹映坊的种种瓜葛。天微派只收男弟子,虹映坊则是红袖倩影。数百年来的才子丽人、神仙眷侣的佳话极多,甚至有些被民间艺人编成屡屡搏得满堂彩的段子。
“天微派大致就是人们口中的正义化身吧。”清辉淡然地作出结论。
青简一脸坏笑道:“我们三人与正义为敌,当然就是恶棍了。千年之前,小生就成了‘正义首领’道门的眼中钉,倒不介意再当一次恶棍,正是死不改悔的典范。”
“从盛青山之会后,我的立场也是阴晦多过光鲜。”
“岂非物以类聚?”
在一旁整理行囊的方和没好气地插嘴道:“什么物以类聚?分明是救了一贴狗皮膏药,落得个怎么甩也甩不脱的尴尬境地。”
“不管怎么说,既然担了正义之敌的恶名,总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才行。比较而言,欺世盗名才是我不能忍受的评价。”
“那你就抓几个天微弟子杀掉吧。或者用这包‘钻骨化筋散’投在井里,‘三尸粉’和‘沥血丹’也够毒杀三五百人的分量。纵火烧山恐怕不是时候,昨日阴雨不断,早晨刚刚放晴。”单看弱化后依然俊秀脱俗的外表,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少年是个杀人手段高竿的极恶之徒。
“下毒和欺凌弱小有违我高洁如霜雪的灵魂。”
若是不考虑动机,那么至少听上去青简的回应还算良善。
“这也简单。你去砸了天微派山门前的牌楼,而后指名与管书廷单挑。倘若真能侥幸砍中一剑,必能名扬天下。”
“匹夫之勇和盲目送死符合我的智慧吗?师侄小小年纪用心歹毒,又喜欢出损招,实在……”
“你刚才喝了我泡的茶——”
“有什么不对吗?恭敬长者乃……哎呦,你放了什么……防君子难防……”
见青简捂着肚子冲出门去,方和不动声色,只在转身之际嘴角微微上扬。
清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苦笑道:“和子,待会儿我们入天微查探消息,泻药下得太频,怕会体力不济。”
“这几日放的药粉是搜肠花籽所研磨,上吐下泻固然难免,但他在寒潭泡了千年有余,其经八脉内淤积的毒质亦可借机排出。本来该早些用药,可惜此药性极苛烈,体弱者当受不起。今日过后,他非但不会体衰无力,反而越加生龙活虎。”方和耐着性子解释后,拿了银钱出去结清店钱。出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那个和子、盒子的叫法,比起小和子来,到底哪个更差劲,真是很难判断。”
清辉脸上露出嘉许的笑意,方和虽未回头,但步子轻快了许多。
待青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来后,见方和不在,便笑道:“臭小子心地不坏,偏偏堆出一副冷脸凶相,你这个作师父该反省一下了。”见清辉不解,又道:“我看他似乎处处效仿你的一言一行,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清辉将信将疑道:“我料你必然知晓茶中古怪,否则怎会连上三日当。不过说起来和子对我这个师父一直冷冷淡淡,比起半个月前当然是有所改观,但说效仿未免言过其实。”
青简摆手道:“当局者迷。臭小子蒙你多次化解自幼困扰无休的血煞反噬,而当他神志狂乱时,你又坚持不施绑缚,再加上传艺之恩,如我所料不差,他在心里早把你高高供奉起来了。”
清辉听后若有所思,默然不语。青简又道:“等你开宗立派,掌门大弟子性子阴冷,未必是好事,恐失人心。”
清辉奇道:“谁说我打算开宗立派、占山为王了?”
“不占山头,你为何修道?长生,登仙……莫非是想在官场中某个一官半职,甚至谋夺皇权霸业?”青简见对方露出意料之中的否定神情,颇有深意地问道,“既是如此,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个弟子?让他做你的跟班,还是放他出去自行闯荡?”
清辉淡然道:“他现在存心复仇,我会助他达成所愿。之后的生活即使他自己尚未深思熟虑,旁人操得哪门子心?我倒想他遇到倾心的佳人,觅个去处悠然度日。在此之前总要解除血煞之患。一身修为高低不论,足够安身立命便可,强求什么呢?”
青简听后,摇头笑而不语。
没多久,方和去而复返,提起才在店门口与两个半生不熟之人打了个照面。与清辉胸无大志不同,此二人一贯以跻身修道大宗师为宿愿。
“费朱两位宗师啊?”清辉不觉莞尔,向不晓得前因后果的青简作出说明。
“长双腿的良机送上门来,不加以利用未免暴殄天物。”青简笑容诡异,看样子有人要酷暑打颤了。
方和冷笑道:“呆子遇小人,充其量是三流杂耍戏开锣而已。”
青简满不在乎地应道:“呆子和小人都有,你却想错了人。过不了多久,必有一干子呆头呆脑的小人互相下绊子使坏,称为三流倒也不假。杂耍要热闹,还缺个大戏台,我们给他搭一个。他们亮相,我们吆喝,顶多再打打太平拳。末了,打赏的银子我们卷起来走人,残局归他们收拾。”
※※※
且说费九和朱六早早赶到建陵城并非心血来潮。这次在天微派召开的诛魔鉴宝大会盛况空前,修道界无不争相参加,无奈身份地位名望所限,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本来是以费、朱二人的身份,根本无缘参与。他们修道年头不短,却因资质所限,修为不高。不过他们常年为寻洞府行走各地,结识了不少修士。其中固然有功力浅薄、声名平平者,也有些隐世高人对心性纯朴的二人青眼有加。此番他们手中的赴会请柬就得自一位特立独行的无派修士。
通常请柬一派一份,赴会人数不限。对于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则只有正道五派看上眼的高明之士才能有幸接到邀请。届时山门前迎客的天微弟子认帖不认人。持帖者可与人同来,只要人数不多得过分,不会被拒之门外。这些规矩在修道界人人皆知,因此有心一睹仙家宝物而又无请柬者,纷纷巴结持帖人,盼能同入。
想拍大门派掌门的马屁,实在遥不可及。退而求其次,多年来饱餐白眼的费、朱二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得到请柬的消息被二人有意走漏后,十天十夜,他们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怒潮汹涌的马屁,堆积如山的金银,络绎不绝的宴请,还有品质不错的法宝和灵丹妙药……最初几日,二人浑身舒泰,每个毛孔都沐浴在得意的暖风中。直到后来杀手窃贼一并奉上,方觉不堪其扰。
进了这家如归客栈后,朱六便开始抱怨,连坐在大堂的饭桌边填塞食物的间隙也没歇着。
“老九,除了用馊主意招苍蝇,你这辈子难得出个主意。丁点虚名小利就涨昏了头!”
费九怒道:“暗送消息给长耳老怪的是谁?红霞****的雪白膀子不知让那个不成气的胖子神魂颠倒,还口称‘只要俺一口气在,慢说天微派,就是幽冥魔窟也在所不辞!’?”他扭曲着脸孔,故意模仿当日同伴痴痴呆呆的色相,干瘦的身子刻意扭来摆去,滑稽之极。
“那些珠玉金银却不是你收了大半?我等日后开府授徒,没有钱财让人喝西北风吗?我就知道你一心要费宗胜过朱宗!”
“胖子休怨别人肥!前日乌溪双鬼孝敬的丹药落到何人口袋里?”
有如绿林强匪分赃不均般的舌战惹来怀疑的注目,但双方旁若无人地转动舌头,开合唇齿。二人恶言相向的狂风吹旺怒火,大有一言不合就刀兵染血的架势。在此期间,仍有六个不长眼的家伙意图靠近施展说辞,还未开口就被四道灼热的目光之剑戳得千疮百孔,灰溜溜地离开。
就在二人斗得骑虎难下时,不速之客再次登场。
“世间最令人不平之事绝非冤狱难雪,世间最浪费之事绝非挥霍金银。”
费、朱不由齐声问道:“那是何事?”
“二位高士目光如炬,天资聪颖,道法不凡,外加那个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又怎会不知小生所说的正是——怀才不遇?”
费、朱二人顿觉眼前这个蓝衫书生是生平知己,越看越生亲近之感。
蓝衫书生眼神灵动,随意挥动手中折扇,继续稍显狂放地慨叹:“学得文武艺,无法贩与帝王家,那是俗世怀才者的憾事。然而又有几人知晓有道修士不能占得名山开宗立派的天大遗憾?身负高深道统无法觅得传承者,实在是最令人不平、最浪费之事。二位以为如何?”
“不错!” 费、朱二人立时心花怒放,只觉得对方一言一语都说到心坎里。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当下二人又叫伙计填了酒馔,定要邀请相识不到一柱香的知己痛饮百杯。
蓝衫书生似极豪爽,面对二人敬酒来者不拒。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和乐融融。蓝衫书生不时发表高论,说得费、朱不住点头,一口一个“辛兄弟”,拍着胸脯允诺“如有所求,赴汤蹈火”云云。
自称叫辛竹的书生闻知二人就是传说中白日飞升、法力无边的活神仙,忙不迭重新见礼。费、朱二“仙”虽称不必,心中却得意得很。
那辛竹在言谈中说到一事。他自幼喜闻仙侠逸事,曾游历九州各地。两年前途径虞国衡州时走错了路,误打误撞发现一座奇峰。此峰每月十五丑时方露峥嵘,且仅有三个特定方位可以看见。后来他算准时辰,勉强攀爬,终因山峰险峻,气力不济,败兴而归。
说到这里,辛竹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株枯草,笔直的茎上生出七片狭长的残叶,顶端缀了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
“七叶……天剑草?”朱六将信将疑地问道。见辛竹点头,他强作平静,问道:“莫非这就是从那山上摘得的仙草?”
辛竹讶然道:“两位仙师认得此草吗?当时小生只因这山间野草散发清香,闻后神清气爽,才带在身边。小生明知此草不凡,可惜却无两位仙师的眼力和见识。如蒙不弃,小生愿将这株什么天剑草赠给两位仙师,也免得明珠暗投,落在一介凡人手中无甚效用。”
朱六正要答应,费九却缓过神来,正色道:“辛兄弟既然以诚相待,咱二人可不能有所欺诈。此草纵非仙品,也有不少妙用,稍后我写个方子,你按此煎药服用,至少能延寿百年,百病不侵。只是此草此方切莫让旁人得知,免得他人觊觎生祸。”朱六似乎心有不甘,却仍点头称是。
辛竹赞道:“二位高风亮节,不愧是仙道中人。仙师虽不收仙草,但他日有闲暇不妨随我同去那奇峰一观。此峰静候多时,或许等的就是有道之主。”
费、朱二人不为七叶天剑草所动,颇出意料。若说前面的阿谀是策略之举,那么这时的赞赏则是由衷而发。辛竹暗自改变主意,即使是不得已利用二人,也会尽力令他们置身事外。
得知奇峰无主,又能生出七叶天剑草这等宝物,必是灵气充盈的仙府佳境,开宗立派的宏愿一下子有了眉目。费九和朱六既喜且急,哪肯等到什么“他日有闲暇”。当下极力挽留辛竹一同观看天微派的诛魔鉴宝盛会,待盛会结束后再立即抢占,不,是游览仙山。
辛竹面现难色,称还有两位挚友同来此地,无法独行。费九与朱六商议片刻,答应再多带两人无妨。于是确认了明日在此会面的时间,三人拱手而别。
辛竹出店门逛了一阵才返回客栈,穿过前堂,来到后面一处小院。进屋坐下后,门外传来一阵冷嘲热讽。
“真是好心思。辛(新)竹切成片(骗)子,可不就是青简吗?靠不入流的手段骗倒两只呆头鸟,想必心里得意得很。”
“费尽唇舌的辛劳换来晚辈的讥刺,唉,如今的确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忧心世风和礼教的年轻人将双腿无礼地搭在矮几上,抬手接过迎面飞来的托盘。盘中的茶盏里盛满碧绿澄清的液体,散发出清香。饮过一口后,青简赞道:“不加佐料的清茶已经好久没喝到了。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门外少年的声音怒道:“赤蝎粉要多少有多少!以后想喝茶自己去弄,我可不是你雇的仆佣。”
脚步声逐渐远去。青简微笑着端起茶盏,灵活的眸子里闪现着睿智者独有的奇芒,脑子里布置着以人为子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