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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儿。”
“恩。”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小男孩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小女孩脸上滚落的泪珠。
“爸爸在生气,很大的气。呜呜……”小女孩被吓得语不成句,只是一味的哭泣。
柳拾夕看着小男孩轻轻地将女孩抱入怀中,听他安慰道:“夕儿,乖,不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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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儿!”柳拾夕刚跑出小区,又被一只手拉住了,她以为还是李洛,便边用力想要甩开,边回头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时一满是心疼的表情。“时一?你怎么在这里?”柳拾夕惊讶地问道,甚至忘记了擦去脸上的泪珠。时一像是一早便准备好似的,抬起拿着纸巾的手,轻轻擦拭着柳拾夕花猫般的脸。
时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柳拾夕时的情景。那一年,时一刚满十岁,他们一家去父亲的一位好朋友家中拜访。主人家在别墅的后花园布置了午宴,午后的阳光绚烂而耀眼,主人夫妇和父亲母亲分坐在餐桌的两边,时一紧靠着父亲坐下,礼貌而安静。餐桌上方的遮阳棚将太阳完全隔绝在外,所有人的头顶和座位旁边都有一片阴影,像极了餐桌上的氛围,尴尬中透着冷漠。
直到柳拾夕的出现,她白皙的小小脸颊透着粉嫩的色彩,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容,像极了一个背着小太阳的洋娃娃,干净而美好。即使后来发生了许多可怕、伤心的事情,柳拾夕的笑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惊慌的表情,时一还是喜欢着她,心中也存在着想要帮她找回阳光的迫切感。
除了冷诺然,柳拾夕还从未和其他男生如此的接近,要是平常,时一如此的举动会让柳拾夕觉得有些尴尬,说不好还会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将时一的一番好意硬生生地挡开,但此时,她的心中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和踏实感,让她乖乖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破天荒地没有去躲闪。
柳拾夕看到了时一双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突然想起了梦中那个小男孩,每每梦中那个年幼的自己感到伤心而哭泣时,他总会出现在身旁,或伸手安慰,或站在远处凝望,小小的身影孤独而沉重。
时一用一贯冷静的语调说道:“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些担心你和柳姐姐,所以一早便去柳姐姐家找你,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听到“姐姐”两字,不等时一说完,柳拾夕便从“梦中”醒来,将其打断,瞪着大大的眼睛,焦急地问道:“姐姐,姐姐她怎么样了?”看着担忧挂满了柳拾夕的脸庞,时一更加心疼,不禁轻轻地将她脸侧凌乱的碎发挽在耳后,轻声安慰道:“柳姐姐看起来还是很伤心,可能也没有休息好,所以有些憔悴,但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用担心,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柳拾夕看着时一,熟悉和信赖感越来越强烈,她忽然抓起时一的手,将其握在掌心里,泪眼朦胧地看着时一,恳求道:“你能带我离开这片区域吗?求你了,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想越快离开越好!”
时一二话未说,反手将柳拾夕的手握在掌中,拉着她便坐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里。“夕儿,你想去哪里?”坐在主驾座的时一侧着头关切地问道。
“我……我想去dream back,可以吗?”柳拾夕再次恳求道,像一个无所适从的孩子,可怜又无助。
时一想起了母亲在知道父亲背叛自己时的场景。母亲牵着懵懵懂懂的时一,伫立在一栋红色房子的门前,好久好久,年幼的时一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悲戚,即使站得腿发了麻,也不敢出声,只是安静乖巧地站在母亲身旁。那样的伤感场景,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中,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母亲流过的眼泪,而那时他的手足无措和恐惧像极了如今的柳拾夕。
“dream back?”时一看上去有些惊讶。“是的,就在……”不等柳拾夕说完,“我知道dream back的地址。”时一将她的话打断,“只是从这里到dream back需要一些时间,要不,你休息一下吧,到了那里我再叫醒你。”柳拾夕摇了摇头,她选择静静地靠在座椅上,侧头看向了窗外。
往事如窗外的景色,一幕一幕,飞掠而过。眨眼一生,一生有很多瞬间,可总有那么一瞬间和缤纷艳丽的青春有关。
十年前,柳拾夕报考大学时,她有很多很好的选择,但她唯独选择了这座城市。
柳叙凝和李洛花了十年的时间,才从那个城市脱离了出来,如今柳拾夕却突然想要回去,他们当然极力反对,可一向乖巧听话的柳拾夕却鲜有地倔强,无论如何都不肯听劝。
柳拾夕对姐姐说,可能因为八岁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吧,虽然已经全然没有了印象,并且自从离开后就再未踏上这片土地,但她却独爱着这座城市,她想去看一看,想去走一走,想去感受一下冥冥注定,也许,也许能找回记忆的源头呢?
在如愿以偿地得到通知书后,柳叙凝为了照顾柳拾夕,不得不举家搬回了这座城市。
这座大学坐落在城郊,校园古朴且宁静,教学楼和宿舍之间有一条林荫大道,一棵棵参天大树挺拔而起,风一吹过,树叶互相拍打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向学子们细细诉说着这座校园的过往。
就是在这里,柳拾夕第一次遇到了崔霖霖。
“同学,可以帮我照张像吗?”迎面款款走来一个手里拿着相机的女孩。女孩长发飘飘,肤色姣好,两眼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就像夏天一样,耀眼而热烈。
柳拾夕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在这里吧!你觉得怎么样?”女孩走到一棵大树旁,柳拾夕做了个手势表示可以。
女孩刚站定,就吹来了一阵微风,女孩的裙摆轻轻的飞扬,又黑又亮的长发也随风轻轻飘动,夏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悄悄地倾洒而下,配上女孩甜甜的笑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相得益彰,又那么的顺其自然。这也许就是人们口中念念不忘的青春吧,柳拾夕一边想着一边抓住时机按下了快门,“喀嚓”一声,时间定格,青春定格。
“拍得真好,有专业的水准!我要把这张照片作为我的相亲照!”女孩看后夸赞道。柳拾夕被女孩逗乐了,笑着说道:“主要还是同学长得漂亮。”“哈哈,哈哈!”女孩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夏日的炎炎,“我最喜欢和你这种诚实的同学交朋友啦!我叫崔霖霖,你呢?”
柳拾夕羡慕崔霖霖的热情如火,崔霖霖身上充沛的情感总能让柳拾夕震惊地合不上嘴,崔霖霖惬意于柳拾夕的清淡如水,对于自己各种任性的所作所为,柳拾夕从不多加指责和厌烦,反而总能让她感受到轻松、惬意。就这样,正如歌曲里唱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居然成了彼此此生中最要好的朋友。
两人的友谊很简单,一起上课、下课、逃课、吃饭、自习……甚至发呆。
心情不好的时候,两人并肩坐在学校餐厅的甜品区,盯着落地窗外流动的风景,看着路上行人的神采飞扬或失神寂寞,一句话也不说;心情好的时候,她们嬉笑打闹着或者时不时地捅捅对方,然后天马行空地聊着自己喜欢或是讨厌的东西,午后的微风、饭后的甜点、自习教室的帅哥、社团里的学姐、毫无头绪的课题……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和自己戚戚相关却又无关紧要。
就这样,柳拾夕和崔霖霖共同分享着彼此之间有关青春、成长的所有亲昵之事,在一定程度上,崔霖霖填补了柳叙凝的缺位,这也是柳拾夕对崔霖霖如此依赖的原因。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了,青春也这么一点点远去。你以为的永远原来可以这么短暂,你以为的友谊原来可以如此脆弱,你以为的感情原来都不一定是真的。
青春就是这样的吗?看上去永恒又美丽,可一转头,却又是徒然而落魄。
入秋了,母校的大树想必已经枝黄叶落了吧。一个简易马尾,一个披肩长发,两个手牵手,说说笑笑走在纷繁落叶下的背影,只怕再也不会出现了,即便是回忆里,也找寻不到踪迹了。
柳拾夕渐渐闭上了眼睛,黑色的幕布上放映着一张张纯净美好的图像,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毁掉了她们的青春?毁掉了她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
开着车的时一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扭头看看沉默中的柳拾夕,心中想要帮她找回阳光般笑容的迫切感也越来越强烈。可这一切最大的阻碍却是一个他久久未能找到答案的疑问,那就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柳拾夕完全忘记了约定,甚至完全想不起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