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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儿。”
“恩。”
“我也叫溪儿,不过是小溪的溪,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女孩,带着一丝羞涩地说道。
萤黄色连衣裙女孩走过去,轻轻牵起花衣女孩的手,微笑着说道:“夕儿,溪儿,去找姐姐,夕儿,溪儿,快乐玩耍!”
柳拾夕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牵手走入阳光中,一个蹦蹦跳跳,一个一瘸一拐。
远处又大又圆的太阳落在地平线上,金辉照在地上、照在身上,温暖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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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的柳拾夕将右手抬起了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她终究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去按下那扇门的门铃。
柳拾夕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种背叛带来的后果。
看着想要逃避的柳拾夕,冷诺然果断地走过去,用左手一把将柳拾夕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在柳拾夕一片恍惚的神情中用自己的右手按下了门铃。
来自冷诺然掌心的热度给了柳拾夕莫名的力量,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终于有了勇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扬起脸庞,准备迎接可能面对的各种刺激。
“夕儿,诺然,你们怎么来了?”门开了,崔霖霖一脸的惊讶,而站在旁边的李洛却是一副冷静的表情,好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的出现。
崔霖霖的脸色并不好,黯淡中透着几分疲惫,没有一丝得胜者的骄傲和欣喜。看惯了意气风发的崔霖霖,如今看到她这般憔悴的模样,柳拾夕原本想要斥责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柳拾夕想走过去,伸出手去摸摸崔霖霖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了;柳拾夕想去倒一杯温水递给崔霖霖,让她暖暖胃,驱驱寒;柳拾夕想走过去问崔霖霖:“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这对原本再也熟悉不过的异姓姐妹,如今更像是两个陌生人,面对面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面对面站着。
李洛用手轻轻往里拽了拽崔霖霖,示意她不要傻站着,腾出路让柳拾夕和冷诺然进屋。柳拾夕看到了这个小动作,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是啊,如今崔霖霖的身边已站稳了人,又何须我的关心和问候呢?”柳拾夕心想。
冷诺然牵着柳拾夕进了屋,这套房子并不大,暖暖的色调却让这里充满了温馨和淡淡的甜味。通往卧室的走道上是一整面的照片墙,柳拾夕站在崔霖霖和李洛的合照前,用手触摸着一个个的相框,丽江、西藏、泰国、东京……这是一面挂满了幸福、美满的“笑墙”,而姐姐呢?耗费心力心血铸造的墙,只怕早已伤痕累累,倒更像是一面挂满了回忆碎片和晶莹泪珠的“哭墙”。
“这些景点,你曾经告诉我,都是你出差或是和朋友出去旅游的地方。”柳拾夕细数着墙上的一张张照片,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冷淡,但却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哼,你所谓的出差和旅游,其实都是和李洛在一起,是吗?”柳拾夕的一声冷笑,让崔霖霖听到了友谊破碎的声音,她尴尬地看着柳拾夕的背影,不知如何作答。
事实就摆在眼前,又何苦非要得到答案呢?想到这里,柳拾夕便不再追问,而是转身走向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些书和散乱的纸张,柳拾夕随手拿起其中一本,上面写着《怀孕须知》,她颤抖着将书轻轻地放下,又拿起一张纸,看到上面写着“宝宝名字”,分了男宝宝和女宝宝两列。柳拾夕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便将手一松,纸张飘然而落,坠地无声,她抬头看了看崔霖霖和李洛,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失望,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她欲言又止,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扭身向门口走去。
“夕儿。”崔霖霖喊道,声音颤抖着。柳拾夕并没有回头,也顾不得拉上冷诺然,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门口,她想要尽快地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房间。
冷诺然想要随着柳拾夕的脚步追出去,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
“为什么电梯还不来!为什么电梯还不来!”柳拾夕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她只想赶快离开这栋楼,远离这让人阵阵作呕的空气,她不想再看见这个背叛姐姐的男人和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不想再听到任何来自他们的声音,甚至不想再涉足这片区域。
电梯终于到了,柳拾夕低着头就想往里冲,却被一支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夕儿!”身后传来了李洛的喊声。柳拾夕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放开我!”她试图甩了甩胳膊,却根本无法摆脱。
“夕儿,你别着急走。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再说……”李洛顿了顿语气,声音由焦急变成了失落,“我想你再也不想看到我和霖霖了,是吗?所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请求你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柳拾夕放弃了挣扎,却还是不愿意回头,李洛也慢慢地松开了她的胳膊。随着“叮咚”一声响,电梯的两扇门不紧不慢地合上了。
狭长而又空荡的走廊,只剩两人不远不近地站立着。
“夕儿,你和叙凝要怪就怪我,不要责怪霖霖,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叙凝又待她像亲妹妹一样,她也是很煎熬的。”未等李洛说完,柳拾夕便抢着说道:“最好的朋友又怎样?待她如亲人又怎样?受煎熬又怎样?最后她不还是选择了你吗?你们不都成了背叛者吗?你们在外面暧昧温存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姐姐?”
“我们都想过,真的,可是……可是……爱情怎能收放自如?爱情……爱情是无法抗拒的。”李洛因为激动,音调也不自觉地升高了许多。“哼,爱情无法抗拒,是可以成为突破做人底线的理由吗?”柳拾夕扭过头,看着李洛质问道。不待李洛回答,柳拾夕又问道:“你爱过姐姐吗?爱过吗?”李洛低下头,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柳拾夕哭着问道:“你既不爱她,为何要娶她?你既娶了她,又为何要伤她?”
柳拾夕想到姐姐独自一人困守着这绝望的爱情,不论过程如何地痛苦,内心多么地伤痕累累,她都不曾表现出来一丝一毫,这是一个多么孤独、多么无助的过程啊!而在这个过程中,崔霖霖和李洛却在别的地方拥抱着、欢笑着、憧憬着,也许吧,也许他们还带着一丝丝的愧疚,可最终还是被情欲的海洋深深埋藏。
“我感谢叙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要不是她手上的那笔钱,我也无法完成学业,顺利地找到工作,拥有一个稳定的生活。”李洛自知理亏,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感,他慢慢地抬起头,两行男儿泪顺着脸颊滚落。
“钱?你是为了钱才和姐姐结婚的吗?那是什么钱?”柳拾夕惊讶地转头望向李洛,一直以来,柳拾夕都以为姐姐和李洛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只是李洛突然见异思迁、变了心而已,她从没想过李洛是为了钱才和姐姐结的婚。
“当时我家欠了一大笔外债,父母让我辍学外出打工还债,这个时候,叙凝拿出了你父母的赔偿金,我当时为了逃避那个令人绝望的家庭,接受了叙凝的帮助,她不仅帮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还给了我一笔读大学的学费。我那良心突然发现的父母,看到叙凝一人带着妹妹生活,又因为拿人手短,便逼着我大学毕业后娶了叙凝。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叙凝,我知道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你问我爱不爱叙凝,我不爱她,是真的不爱,感激不等于爱,你明白吗?我们生活得并不幸福,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装幸福、秀恩爱。正是因为我并不爱叙凝而娶了她,所以当我遇见霖霖,知道什么是爱情,体会到幸福的滋味时,才这么的无法抗拒。所以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是义无反顾的。”李洛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可在柳拾夕听来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不爱”。
“可你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可以置他人的幸福于不顾吗?姐姐等了你十年,嫁了你十年,整整二十年!原来只是一场梦,只是她自己一相情愿的一场梦!”柳拾夕几近崩溃的吼道。
昨夜,姐姐那双涣散失焦、只是呆呆地看向远方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柳拾夕的心里,她真想掏出来给李洛看看,让眼前这个义正言辞捍卫“爱情”的勇士看一看,让他看着姐姐的眼睛再把那付“爱情至上”的言论重申一遍!
“已经二十年了,我不想再浪费二十年的时间和空间给那苟延残喘的爱了!你们只当我是一个无情的人,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想和你们说声对不起,只希望叙凝能忘了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等李洛说完,柳拾夕已按下电梯按钮,一头钻进电梯里,关上了电梯门。
柳拾夕心里明白,李洛说的她都明白,也许时过境迁后,终有一天她会原谅他们,可,即便是有那么一天,但也决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