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玩弄着手中的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皇帝走过来道:“早闻维扬居天地之中,川泽秀媚,出的女子端的是钟灵毓秀,慧丽柔美。即能被你看中,定是国色无疑。”
太子在旁笑道:“可不是,九弟的眼光可挑得很,他府里的那些姬妾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就连那二三等的丫头都来得比那些民间小姐精巧。”
瑞王笑着瞥了太子一眼:“殿下若是哪天挑中了臣府里的姬婢,臣弟一定亲自送到太子府去。”说着又笑道:“不过到时候就怕太子妃扯我的不是。”
太子似笑非笑道:“不怕太子妃吃醋,只怕九弟到时候会不舍。”
“那么明日殿下就到臣弟府上去挑,若我有一个不舍,便让父皇罚我。”
太子笑着看向皇帝:“父皇可替儿臣记着这话,来日若是九弟食言,父皇可要替儿臣做主。”
父子三人说着,小内监走来传已备好膳。皇帝便携二子坐下,起了筷子问瑞王:“此番你去宿州跟朕如实相告,宿州的灾情如何?”
瑞王将手里的筷著一放,回道:“虽缓和不少,饶是如此,只是宿州物不所丰,民不温饱,虽说父皇已减税增缓,怕是杯水车薪,势且莫抗。”
皇帝放下筷子让内监盛了碗汤来,只问:“你可有对策?”
瑞王想了想,直回道:“儿臣想免其税课。”
太子闻言在旁道:“现时战乱不断,军饷不足,眼下国库吃紧,如今各宫都已缩银减丰,宿州虽说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但是人口居多,商贾不少,若现今连宿州也减免,用何来养战中军士。”
皇帝想了想道:“太子说得有理。”
瑞王放下筷子动了动唇,皇帝见他如此只道:“有什么便说。”
瑞王回道:“却正是因为宿州人口居多,灾民日日增多,但若能先定民心,平灾情,那些商贾必念着皇恩浩荡,免了捐税,必会拿些出银两施粥救危。再者庐州离宿州甚近,届时庐州之商必会借着宿州免税跑到宿州,等到灾情消弥,宿州便会带会由着庐州之商带兴起来,还恐日后无税可征。”
皇帝听了不语,殿内安静非常,只听得漏声清缓,内侍的太监替皇帝盛了一碗青精饭,那饭是将南烛树叶捣碎,取汁浸米而蒸,色青晶莹,粒粒香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皇帝每日都要吃一碗。
良久,皇帝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在碗里,道:“就按瑞王的意思办。”
太子不语,倒是瑞王拿起筷子笑道:“父皇日后可别派这档子事让儿臣干了,可生受死我了。”
皇帝亦是忍俊不禁:“就你小子娇贵,听说你待在扬州可比州要久。”
“此番去州路途遥远,旅途辛苦,在扬州只当是犒劳儿臣罢了,若不然,儿臣下回再去扬州收寻几位美娇娘,给父皇充实后庭。”
太子在旁笑道:“九弟顽心甚重,父皇就当他是儿戏罢。”
皇帝笑道:“他在朕面前不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是朕当真要怪罪,够他几个脑袋。”说着,又问瑞王:“你何时回翼州,听闻王妃病了。”
瑞王直接在皇帝碗里箸了一筷子青精饭来尝:“儿臣能怎么着,一年里她能有几日是好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素闻瑞王与王妃不合,也不多说,便随他去了。
窗外的一树杏花开得甚好,被残霞染就银红般的冶色,和风缓落,那染红了的杏花便如流光舞动,艳丽无边。
大长公主躺榻上闭目思神,屋子里暗暗地,还未掌灯,只焚了甲煎香,那甲煎是十分稀有之物,香比沉水,真若无烟,当今只有天子和大长公主才能焚用。
那香味迷离倘倘,似要让人沉沉睡去,她依稀记得那还是什么时候,杏花也是开得这样好,那满院子的杏花缤纷似琼,枝叶扶疏,一叠又一叠地堆砌似玉在枝上累累垂垂。
那个女子便站在杏花树下,她穿着江南纱绫制的窄袖衣衫,外罩着云纱,袖口上疏落地绣着桃色花朵刺绣,手持书卷,却是望地出神。
她就站在她的身后一时看住了,只觉这女子竟是这样的娴静雅致,然后听到侍女喊了一声:“长公主来了。”
她突然转过身来,鬓间的有发丝缭乱,拂过她的脸颊,最初看得不真切,只觉那轮廓是极柔美的,然后看清了她秋波若雾,双眉微颦,手中的书卷突然掉落在地,惊起满地的琼花玉屑。
“宁王怎么了?”
天际的最后一丝残霞殆尽,庭院的杏花被月色笼着,清冷娇艳,枝影叠叠。
云姑从外头进来,只道:“哟,这黑漆漆怎么也不点灯,定是她们又偷懒了。”
大长公主睁开眼轻道:“是本宫不让她们点的。”
云姑走过来:“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适?”
大长公主摇摇头,望着窗外的一轮清月下的枝影曼妙,只道:“今日出宫的时候见到九哥儿了。”
云姑听了忙问:“可还是以前那幅模样,定是更像陛下了罢,奴婢记得这么多皇子中,只数九殿下是最像陛下的。”
大长公主出神顿了顿,叹道:“我到是觉得那孩子更像仪妃。”
云姑刹时愣住了,不言语,又听大长公主道:“方才我抚他的脸颊,你没瞧见那眉眼有多像仪妃,我差点就……”说着,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声,不再说了。
云姑正要劝道:“公主……”却又听外头有侍女过来禀道:“回禀大长公主,九殿下来了。”
说话间,侍女便鱼贯而入开始掌灯,瑞王踏入屋内便朝大长公主叩道:“给姑奶奶大长公主殿下请安。”
大长公主见了瑞王早已高兴地合不拢嘴,忙吩咐云姑道:“快让他起来,地上凉,可别冻着殿下。”
说着,瑞王便自己起了来,只笑道:“哪有这么衿贵,什么千金之驱,那都是虚的。”
大长公主起身亦笑道:“都这么大了,说话还这么没分寸。你是皇子,哪怕是掉一根头发儿丝,底下的人都是要赔着挨罪。”
瑞王过来搀起大长公主:“是,承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