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赵恪一行人便回到了赵国。原本计划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劝服的邺城,竟然短短不过半个月就已经归顺赵国了。
今早,赵王接到邺城传来的消息,在朝堂上破天荒地夸赞了公子恪。朝中的臣子都是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精,哪里会不知道赵王现在对于赵恪已经不是从前那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了,更何况其中不少人派杀手暗杀过他,结果都被他的影卫挡了下来。
不能为敌,那就拉拢。
只不过……虽然赵恪不是个懦弱之人,但他的锋芒还是远远不如赵离,远远不如王室正统的继承人。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臣子们大部分都暗自叹了一口气,若是公子恪再早十年表露出他的能力,也不至于在王位之争上处于下风了。
赵离在朝堂上,听着自己的父王夸赞赵恪的话语,面容上波澜不起,但是心中仿佛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个卑微的庶子……竟然这么多年来都被忽视了……若是当初多留意他的动向,也不会有机会让他成长到这番地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臣子中站着的裴戍,不知为何,以往这个裴太傅虽然不受约束,但也是站在他这一方,最近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的所作所为,隐隐有与赵离为敌的趋势。
想到这里,赵离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指节微微泛白,显示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世子。”听到赵王提到他,赵离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恭敬地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祭天大典一向由你负责,进展如何了?”
赵离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禀父王,一切就绪,就等大祭司卜算出合适的日子了。”
“你做的很好。”赵王笑着称赞,然而赵离心中一凛,这样的称赞,怎么都有点敷衍的意味。
“来人,把九原城进贡的兽皮和三千两金银全都赏赐给世子!”
九原城每年的贡品历来是赵王最喜欢的,此次竟全都赏赐给了世子离。
这样丰厚的赏赐让心中动摇的老臣子们更消磨了几分对于公子恪的希望。
嫡庶尊卑……不可僭越!
“景御史。”
“臣在。”一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状似恭谨地低着头,赵王面容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毕竟这个景家主虽为他朝中的御史,但是身后是庞大的景家,更何况景陵的女儿是备受他宠爱的景美人,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岳丈了。
“过几日祭天大礼,本王会带抒儿去。”赵王笑着,“到时抒儿也可和御史大人一家团聚。”
景陵似乎有些惶恐,“景美人身份尊贵,祭天大典唯有一国之后方可参加,纵然臣是她的生身父亲,也不敢逾越。”
“无妨。”赵王朗朗地笑了,“景大人好好准备一下吧。”
景陵的额角有细细的冷汗,但还是不能失态,于是,他施了一礼,表示对赵王恩典的接纳。
一时间,朝中的诸位臣子心中各有自己的注意。他们之中,也有家中女眷在赵王后宫中的,此番赵王之意,是带景抒景美人参加祭天大典,可是依照礼教,唯独王后才能参加祭拜神灵的大典。
赵国王后薨逝十年,赵王十年未曾立后,这一次,是要有立景美人为后的打算么?论出身论相貌,他们挑不出景抒的错处,若王上执意立她为后,他们这些臣子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赵王这一番模棱两可的决定,彻底把景抒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也是景陵最担心的事。
如果赵王是故意而为之……那是否发现了景家有弑君而选择一名公子作为国君的打算?
他想到这里,背上冷汗涔涔。
当今的赵国国君,就像是一池水,任臣子们看不透他的任何心思,反倒是臣子们自己的心思,被映在了那一池水中。
——————————————
————————————
“倾陌大人,不知二公子殿下可在府中?”
倾陌看着眼前装饰华丽的几辆马车,皱了皱眉。
自从公子恪回到王都,连续两三日都有人来造访,而且大多数是朝中的新贵,没有太多势力,迫切地寻求可以辅佐的人选。
“公子他病了。”倾陌站在公子府门前,这个理由,他已经说过不下二十遍。对于每一个上门造访的人,他都是同样的一番措辞。
“这……”倾陌看到眼前的那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他们又摆出一副比之前更加热情百倍的样子,“大人,我们千里迢迢上门拜访公子殿下,即便公子缠绵病榻,也让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相信公子恪染病的。
倾陌也知道这个借口瞒不了所有人,也不愿过多解释。
“公子殿下病了,不想见客,诸位请回吧。”
说完这一番话,倾陌转过身离开,只听得身后一片嘈杂之声,似乎又在争吵什么。
“都怪你们挡了我的前路,你看,现在好了吧?我们都没见到公子,你满意了?”
“什么叫都怪我们啊?我们还嫌弃沾染了你的晦气呢!”
“就是……”
倾陌皱皱眉,似是有些不满,指尖处凝出一道符文。那些人本就在争吵,根本没注意到异样。
“哎,你干嘛打我?”
“谁打你了?真是莫名其妙!”
“你就是打我了!”
三人互相推推搡搡,一不小心便一同摔下了公子府门前的台阶,躺在地上,只觉得背后火辣辣地疼,只得“哎呦哎呦”地呻吟着。
“今天是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撞了大霉了?”
“真是奇怪……哎呦!我这身子跟散了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