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阁中众人本是已经入睡,听到后院来的这恐慌的惊声尖叫都被惊醒了。
正门院子本在守夜的小太监同喜揉着惺忪的眼,快速的爬了起来,看见内阁的灯点着了,快步上前在门外唤道:“香桃,你让小主安心歇着,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内阁门内香桃急急回道:“赶紧去瞧瞧吧,小主已经醒了呢,问清楚了过来回话。”
同喜在门外唉的答应了一声就急急穿过长廊跑去了后院,还没走近,就看阁内另一个太监永乐已经先一步到了。
永乐沉着脸看向同喜,着急问道:“同喜,小主没有被惊到吧?”
同喜挑了挑眉道:“这么大的动静,小主早被惊醒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安胜此时已回过神来,正想开口,原本胆大的另一个采莲太监抢道:“有鬼!”
永乐和同喜对看一眼,永乐望向安胜呵斥道:“你们疯魔了吗?在宫中胡乱说话可是要发配去服役司的!”
安胜无力的摇摇头,若不是他刚才亲眼所见,他也会觉得这是在说胡话,只能吞了口口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却是很古怪,我们在假山看见一个白色的鬼影,还有东西擦着了我的脸,一晃就不见了,东胜胆子小,已经昏过去了。”
听到这话,同喜忙把灯往地上一照,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东胜,同喜皱了皱眉,跟永乐商量道:“这事儿蹊跷,还是先把东胜抬回内务府再说吧。”
“这是出了什么事,这样大的动静,贵人小主刚过病愈不久,惊了小主的静养,你们担待的起吗?!”一声清朗的女声在后院响起,众人闻声转头一见,见若兰和依霏搀着刚醒的子衿走了来,香桃手上拿着一件宝蓝色羽织披风,匆匆跟在一行人身后,子衿刚在长廊口站定,若兰就接过披风搭上了子衿的肩头:“夜里风凉,小主小心着凉。”见子衿微微点头,抬手拉紧了披风的系带后,若兰转头继续呵斥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们在院子里做什么,这样不知轻重。”
几人又慌忙放下了还在昏迷中的东胜,上前给子衿行了礼,同喜上前了几步,在子衿的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若兰神色一慌,点点头向子衿回禀道:“小主,这几个奴才想是昏了头,说是院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小主还是先进去休息,待奴婢查清这事。”
子衿闻言,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小太监,子衿认得都是今日一早董兴华带来给子衿请安过得,说是晚些时候派去莲花池采摘莲花的。不干净的东西?子衿心里一打量,难道是影香?子衿看了若兰一眼,若有所思。开口吩咐道:“今日之事发生在镜花阁内,还是当即确认一下的好。”
若兰抬眼看了看子衿,见她说话虽柔和却语中笃定,只得应是,随即吩咐道:“谁是管事的,还不快上前来回小主的话。”
安胜闻言立即上前给子衿跪倒请安,细细的讲述了一翻刚才发生的事。
子衿听东胜说完,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的东胜一眼,心里一寻思,影香一直都是着白色的衣服,莫非今日之事是影香所为?若真是影香所为,又是为何呢?子衿转身看了看若兰,吩咐道:“若兰,你和依霏去假山处看看可有异状。”
若兰正想应是,永乐开声道:“若兰姑姑和依霏姑娘是女儿身,怕是不好上前查看,还是奴才和同喜去看看吧。”
子衿想了想,便点头应允。永乐见状便携了同喜打了灯快步去了假山后,二人一番查看后,便回了子衿面前,永乐上前行了一礼回道:“小主放心,奴才仔细看了,这假山后什么都没有,定是这起子奴才看花了眼,惊了小主安睡。”
子衿秀眉微挑,望向不远处的假山,心中若有所思。
若兰在子衿耳边附语:“小主,今日之事若是传出,恐对小主不利,小主先进去歇着,奴婢着紧去叫来董兴荣,让他赶紧收拾了后院,封住几个奴才的口。”
子衿心中一思虑,宫中对怪力乱神之说一向讳如莫深,若兰说的在理,若是今日镜花阁中闹鬼之事传了开了,怕是有不好的流言。便点头应允了若兰的提议,由着依霏扶进了内阁。
见子衿离去,若兰转身冷着脸道:“同喜,还不赶紧悄悄儿的召了董公公来,抬了那个小太监回去,今日之事,你们都听好了,定是你们干活累了,眼走了花,这镜花阁中有经过高僧开光的铜镜,怎会生了那起子胡话!你们赶紧收拾了采摘的莲花,早早回去,切记警言慎行。”
内务府的三个小太监闻言,虽心里不服,也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退下。
若兰见众人散去,心下稍安,快步转身去了镜花阁正门外。
董兴荣接了同喜的信儿,带了两个心腹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镜花阁,见若兰在门边望着他的来处,便挥手让两个小太监从镜花阁后院进门,自己独自走近了若兰。若兰见他走近,便轻声说道:“今日这事儿真是鬼怪倒也罢了,就怕是有人有心安排了,小主一进宫不明不白的病了月余,宫中本就有些不好的言语,都是贤妃娘娘压下才没作声,要是又传出这样的事儿,你我二人怕是…”若兰的话虽没说完,但董兴荣明白若兰话中之意,若子衿因此事被人诬陷是运数不足之人,那就算是生的再倾国倾城,也不能再得见龙颜了,到时候贤妃和傅氏一族怕是只能迁怒于他和若兰了。
董兴荣慎重的点点道对若兰回道:“姑姑放心,我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若兰见此面容微松,朝董兴荣也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入了内阁中。
这头董兴荣使人抬了东胜回了内务府自己房中,关紧了房门,又着人给东胜灌了一剂清醒的汤药。安胜和另两个采莲的小太监跪在董兴荣座下,见董兴荣面色严肃,不敢言语。东胜慢慢转醒,却还是心惊的喊道:“有鬼啊!”
董兴荣身边的心腹太监天祥和荣祥一步上前,一人一手赶忙按住了东胜的手脚,天祥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塞住了东胜的嘴。东胜嘴被塞住,眼珠子一转,终于看清已经不在镜花阁的后院了,再一看面前座上的董兴荣一脸黑色的看着自己,便安静了下去,顺从的跪在董兴荣面前不敢出声。
董兴荣见东胜安静了下去,转脸看着安胜道:“你是他们几人的头,你来说。”
安胜偷瞄了一眼被塞住嘴的东胜,咬了咬牙上前回到:“今日奴才们在镜花阁中采莲,东胜突发了失心疯,惊扰了贵人小主,请公公责罚。”
东胜想转头看安胜,却被天祥和荣祥按住了头不能动弹,眼中惊惶无措。其余两个小太监也是听出了安胜的意思,今日之事已是惊了宫中一些好事之人,鬼怪之说是万万不能传出的,只能推了东胜出来抵过。便附和道:“是是,今日是东胜突发了失心疯,奴才们没能及时阻止他,让他惊了人。”
东胜眼中涔出了泪,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依附的大哥安胜居然会让自己抵罪,想要澄清,却因口中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董兴荣满意的看了看安胜,欣慰他的乖觉,脸色稍缓,吩咐道:“东胜既是发了失心疯,为避免他以后胡言乱语,就给他一碗哑药喝了吧。再打五十个板子发配去服役司吧。”服役司是什么地方,宫中的宫人听到这三个字无一不怕,服役司里做得可不是能活人的差事,进了那里就算是送进了阎罗王的大殿,很难有活路了。东胜一听,心知这是要灭口的了,心下一凉,身子无力的沉了下去。
董兴荣看东胜一眼,嘴角一抽的继续说道:“你们三人今日阻止不及时,惊了贵人的安好,一人待会去后院领二十的板子,日后眼睛可得放亮了,若日后再有人犯了失心疯,可得眼明手快的给我捂住了嘴,要是再让杂家听到这样的事儿,杂家可不能轻饶了去。”
三人听到董兴荣如何发落东胜,早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董公公这话他们都听明白了,不管今日之事真假如何,这是要让他们把话咽进肚子里,闭好了自己的嘴。三人忙不迭的叩头应是。
董兴荣正想吩咐安详把东胜带下去,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吵杂,门外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传来:“杜公公,莲花刚过才采摘下来,还未来得及清理修剪,您还是先回两仪宫,待明日一早我们就给您送去。”另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响起,却是不依不饶:“我们娘娘今日睡不安稳,就等着你们内务府送莲花来供奉佛龛,还是我们去见见董总管,先讨了几朵来吧。”紧接着,还没待屋里的人反应过来,就有人一边喊着“董总管,我们杜公公来打扰了”,并着推开了董兴荣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