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着深蓝色太监服的人缓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着灰色宫服的小太监。内务府的守门小太监见没能拦住人,只能一脸恐慌的站在门外偷偷望着座上的董兴荣。
“哟,董公公,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晚了,还在教训奴才?”深蓝色太监服的人身形比一般的太监更高大一些,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却是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有几分妖媚的感觉,声音尖尖细细,叫人听着倒也不反感,他一进门就见到东胜被人嘴里塞了布的按在地上。
“我道是谁,原来是杜公公来了,这么夜深了,杜公公不在两仪宫伺候着荣嫔娘娘,大老远的怎么还来了我这儿?”董兴荣的面色有些难看,他不易察觉的扫了东胜一眼,扯了扯嘴角道。
东胜听见是杜生来了,感觉自己活命有望,也是不管不顾的再次咿咿呀呀叫了起来,拼命地想转头求救。杜生是两仪宫荣嫔的管事太监,深得荣嫔的信任,而荣嫔是皇后的人,董兴荣却是贤妃的人。自己本想老实干活在董兴荣下面混个得脸,谁知今日董兴荣连口都没让他开,就想推了他去死。如今看来,想要活命,只有跟董兴荣对上,依附到皇后一边,才有生机。因此他死命的挣扎,想引得杜生的注意。
不负他所求,杜生见状开口问道:“这小太监是犯了什么事,还让人塞了口?”
董兴荣闻言面色不改,淡淡道:“这小太监突发了失心疯,我正准备让人给带下去。天祥,还不赶紧的把人带下去。”董兴荣朝天祥使了个眼色,天祥赶忙反转的扭了东胜的双手,准备给人拖出去。
“且慢,可赶了巧,我带着的小夏子前些日子家里也是有人突发了失心疯,他新得了一土方子专治这疯症,正好让他给看看吧。”杜生嘴角微挑,对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挥挥手,身后那个一直没做声的小太监立马快步的上前想扯开东胜嘴里的布团。
董兴荣心里暗叫不好,幸得心腹天祥机灵,一个反手抬起就朝东胜的后颈砍去,就见原本还在更加拼命扭动的东胜突的垂下了头,口中的布团也掉了下来,晕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杜生对着安详呵斥了一声。
天祥连忙跪下答道:“这疯子很是狂躁,奴才是怕他发作伤了公公就不好了。”
听见如此,董兴荣嘴角微挑,抬头对着杜生轻笑道:“正是,刚才他狂性大发,就差点伤了另几个人,还是安详机警,他不提我还忘了,幸而天详反应快,若不然让这疯子伤了杜公公我可没法向荣嫔娘娘交代了。”
杜生挑了挑眉,心里暗道:这个老狐狸。他清了清喉咙对董兴荣道:“那还真是有劳董公公费心了。不过,我本就是贱命,倒也没有关系,这般如此,那不如我就带了这小太监回宫再让小夏子给他治治疯病吧。”
董兴荣闻言面上含笑道:“一个奴才的贱命,何用劳动杜公公亲自过问,浪费汤药,我这就让人抬了他去服役司即可。”
杜生面露同情之色回道:“董公公和我都是奴才,这些子小太监又何尝不是呢。看到他们总让我想起初进宫时,如今我俩蒙主子提携有了今天的地位,这些小太监的命还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董兴荣听杜生言语是不让半分,心中更加深了怀疑,怎么这么巧刚发生这事儿杜生就急急来了,还要急着救出东胜,莫不是今夜真如若兰所言,是有人故意为之。杜生的主子是荣嫔,荣嫔背后的可是皇后娘娘这位正主,贤妃与皇后的暗中较劲宫里人可是都知道的。如今见这架势,可是皇后娘娘要趁贤妃不在宫中之时,彻底的废去贤妃的亲妹了。若真是如此,待贤妃回宫,可是要问罪于他了。
董兴荣心中快速的思量一番,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杜公公这话在理,可是东胜是我内务府的人,若让他跟您回了两仪殿,惊着了荣嫔娘娘,我可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是不劳杜公公操这心了,我内务府的人还是我们内务府自己处理了吧。刚刚听闻杜公公是来为荣嫔娘娘来取莲的,这么夜深了娘娘还没歇息,想来很是着急,杜公公还是赶紧取了莲回去,正事要紧啊。”
杜生一听,这是要闭门送客的意思了,他是两仪宫的掌事太监自是无权处置内务府的人,看这架势董兴荣今日也是要不依不饶了。便低声笑了笑道:“我也是好心想着看能不能治好这小太监的病,若治好了也是一桩好事。既然董公公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多事了,还是派人取了莲花予我,我也好回去复命。”
董兴荣本想着杜生可能还会纠缠,正绞尽脑汁的想对策,不想见杜生就这么轻易的收了手。不过他快速的反应过来笑着道:“正是正是,荣祥,还不快去取了莲花给杜公公带回去,手脚麻利些。”
杜生又低头看了依旧昏过去的东胜一眼,便也回笑着谢过了董兴荣,便带着小夏子准备转身离去。谁想刚走到门口,原本还昏着的东胜却是喊出了声:“杜公公救我,我没有疯,我不想死!”原来东胜早就醒了过来,就等着董兴荣这边松懈之时。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着了房内所有的人,董兴荣脸色一变呵斥道:“天祥,还不赶紧把这疯子拖下去!”
天祥正想将东胜拖下去,谁知东胜趁大家不注意死命的挣脱了天祥,爬到杜生的脚边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脚急声说道:“杜公公,我不是失心疯,是刚才在镜花阁撞见了鬼!”
董兴荣气急骂道:“哪儿的胡话!不是失心疯了,你会疯魔了说出这种话!天祥,还不快拖下去愣着做什么!”
东胜闻言身上一抖,忙不迭的对杜生道:“奴才不敢乱说话,不止奴才一人看见,他们也都看见了!”东胜忙指了站在一旁的安胜和其他两个采莲的小太监。
杜生顺着东胜一指,面色严肃的问道:“他所言可是属实?”
安胜等三人慌张的看了董兴荣一眼,正欲说话,董兴荣却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三人忙低下头回道:“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杜生沉着脸看向面前的三人,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刚才董兴荣对三人使的眼色,他尖细的嗓音这时却带着狠毒道:“怎么我瞧着他不像是失心疯,你们可得醒着神,若然查出谁说了假话,定不轻饶了你们。”
三人闻言俱是害怕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太监却支支吾吾的小声说道:“奴才,奴才是看见了。”
董兴荣一听不好,正要争辩,就见杜生抢声说道:“这事儿听起来可不那么简单,我看这小太监说话清楚,可不像是失心疯,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不论孰真孰假,现在正逢度佛节,发生了这样的事,可不是我们这起子奴才能做的了主的,看来要请皇后娘娘来定夺了。”随后转头不容分说吩咐小夏子道:“小夏子,你赶紧去禀报皇后娘娘,我马上带这起子小太监去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
小夏子闻言立马应了是,跑出了房门。杜生则不着痕迹的避开天祥,一手扶起了东胜,看向董兴荣道:“董公公,看来你得随我一同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了,宫里出了不明不白的事,可不是你我二人担待的起的。”
董兴荣心中一慌,却知今日这事是瞒不下去了,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随即回道:“杜公公说的是,之前我还以为是东胜发了失心疯,想来这奴才之事不过是小事一桩,自己处理了便是,谁知还有这么些事儿。”
杜生看了董兴荣一眼道:“这样甚好。”随后指了指安胜三人,示意他们跟着走,自己便一手抓紧了东胜的衣襟带着出了门。
董兴荣看着一行人出了门,他走在最后,悄声对心腹天祥吩咐道:“快去通知若兰,让她赶紧知会贤妃娘娘。”天祥得了吩咐点点头,见董兴荣也跟着走了出去,自己便飞也似的出门从后院偷偷地跑去了镜花阁。
第二日宫中谣言骤起,说是自从子衿住进了镜花阁,镜花阁中就一直不平静,先是子衿自己莫名其妙的病了一场,皇后也刚巧在度佛节前病了不能陪皇帝去圣佛寺,现在又是在镜花阁的院子中闹起了鬼,这无独有偶,又有消息传来说钦天监的人观了天象,说子衿命犯紫微星,因此才起了这么多的事端。
皇后的旨意当天就发了下来,让人暂封了镜花阁。
这一封宫,却没有说要多久,只是众人都知道,这一天象之说如此赶巧的遇上镜花阁发生的诡异之事,只怕是子衿今生也踏不出这镜花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