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慎行司的正堂一片焦急惊动之声。
贤妃软倒在椅上,双眼发红,紧紧咬着的下唇已然沁出了血来。那裙摆处宝蓝色上的黑污越重,从裙底那血渗了出来。裙上的桃花此时看着扎眼,似开的繁盛而沉重。
门外等候的春意听召唤几步冲上了前来,想要和丁重喜左右搀起贤妃。可贤妃腰间痛难自制,已是使不上力来,瘫在椅上的身子仿似更加沉重,黄豆般的大小的汗珠就那样颗颗顺着贤妃精致的脸颊流了下来。
子衿在一旁有些手足无绰,眼见春意和丁重喜扶不动贤妃,心中更是气急,狠狠转头剜了跪在地上,面色茫然的傅修竹一眼。赶忙叫了依霏和若兰上前帮忙,好不容易才搀着贤妃上了软轿。
张严和陈相峙自听德妃说贤妃时要生产之时便已避近了内堂,焦急等待,听到人回禀说贤妃已上了软轿时才松下一口气来。
德妃和淑妃也是各自上了软轿跟着,一群人急急忙忙拥簇着回了贤妃的毓庆宫。子衿一路紧紧握着贤妃的手,不时拿绢子为贤妃擦去颊边的汗珠。见贤妃面色越来越紫胀,子衿的一颗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也是泪意不断。
皇帝得到消息时正在凤鸣宫中陪皇后下棋。
李忠从慎行司匆匆而来,还顾不上擦去额边大把晶亮的汗珠,匆忙给皇帝皇后行礼禀报道。
皇帝手中的棋子倏地掉在了棋盘上,打乱了棋局。
皇后见状面色微滞,却也是一瞬,随即恢复了稳重的微笑,轻柔的拉起了皇帝的手拍了拍,柔声安慰道:“皇上别急,贤妃妹妹是生产过从容帝姬的,太医们也一直说皇嗣健壮。贤妃妹妹必定能为皇上诞下皇子的。”
皇帝闻言心里一松,反手拉住了皇后的手。低头看着皇后面上的真切的笑容也是微微笑了笑,冲着皇后点了点头,帝后携手出门往贤妃所在的毓庆宫而去。
此时的毓庆宫已经是闹成了一锅粥。宫人在其间来来往往快速的穿梭着。
从慎行司回来的贤妃已经辗转的躺上了毓庆宫内殿的床榻,稳婆宫婢站了一屋子,已经支起了生产的黄色支帐,贤妃曲着双腿,克制不住的叫出了声。子衿跪在床榻边,依然是紧紧的握着贤妃的手,贤妃不时用力的抓紧,在子衿的手心留下了道道红印,子衿却也像是感觉不到似继续紧握着贤妃的双手。
春意带着宫婢们在内殿穿梭往来,丁重喜在外殿指挥着,许是如皇后所说,因为贤妃已生产过从容帝姬,毓庆宫的宫人们虽是忙着却是依然是井然有序的。
梅华生在贤妃回到毓庆宫前便得了消息,带着人和药材赶到毓庆宫候着。给贤妃摸了脉象,服下早已备好的催生药,又细细的嘱咐了稳婆一番才走到内殿门旁熬药的小间。
贤妃舌下喊着参片,发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一会子,便见贤妃却是没见缓过气来,一阵阵的**声比之前更加大了,声音中却是越来越没有了刚才的力气一般。梅华生的双眉一直紧皱没有松开,见此在更是握紧了衣袖下早已满是汗水的双手。
子衿虽没生产过,见贤妃此时的模样却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听门外内监唱到皇帝皇后圣驾到时,子衿转头看了门外一眼,正巧看见梅华生眼中的焦急和无措,再低头一看,见贤妃已然是痛昏了过去,抓着子衿的手也是无力了许多。
子衿咬一咬牙,起身奔到梅华生身边,也顾不得礼仪,拉了梅华生在小间内压低了声音道:“贤妃娘娘到底如何了?你是我傅家心腹,还不与我说实话吗?!”
梅华生望了子衿数眼才低头焦灼道:“娘娘气血逆行,是难产了!”
子衿闻言身子一震,轻摇了摇,心底的寒意瞬时席卷了全身,满心满眼的泪却是也落不下来。紧紧的咬了咬唇,又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丝绢,面色如死灰一般,淡声问道:“那是如何情形?”
梅华生垂下了头,也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如同耳语一般传入子衿耳中:“娘娘和皇子,怕是只能保一个了。臣,不敢自做主张。情况紧急,还请小主早做决定。”
内殿内只有梅华生一个太医,宫里规矩便是谁看顾贤妃的胎,没有特殊原因和情况,便由负责的太医陪侍生产。而其他的太医都在外殿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子衿一听此话便是明白了。
若是此时梅华生向外求援或是自作主张保了贤妃,外殿的皇帝皇后得到皇子薨世的消息必然会怕太医前来查找原因,那么傅家和梅华生怕是...
而若是让皇帝做主的话,只怕,活的那个不是自己的长姐。
子衿心底冰凉,手中掐的丝绢都快断了般,眼睛也似无神般只是盯着梅华生衣袖上那医官的竹样花案。闭了闭眼睛,转身的瞬间梅华生听见子衿悄声道:“保大人!”
梅华生低下了头轻声应了声是,便转身忙了起来。
子衿走到贤妃身旁,见贤妃已经又被叫醒,却依然是闭着眼睛听着稳婆的话,想要用力。
子衿眼中的泪终于是落了下来,见此也是心酸,母性让贤妃此时仍然是忍着难熬的疼痛想要生下孩子,却不知道也许现在受的苦也是白费了。
叫过春意,在她耳边低语吩咐了一阵,春意睁大的双眼瞬时红了起来,啜声道:“三小姐!”
子衿冲春意郑重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奔到床榻边,又紧紧握着贤妃的手。
梅华生很快端了一碗新药过来吩咐春意喂贤妃喝下,坐在床榻边给贤妃施了针,子衿看过医术,自是知道下针的好几个穴位都是险而急,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紧咬双唇不敢出声。
本意识已是不清的贤妃被灌下了新药,施了针。不足片刻,便见贤妃恢复了意识,子衿眼中瞬时泪光闪动,更加紧紧的握住了贤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