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突然开口,带着骄矜和傲慢有些急道:“张大人此话问得奇怪,依霏是我镜花阁的婢女,我是她得主子,她自然事事都只能是听从我的吩咐。张大人这话是在暗示,是我指示她烧了先太子的衣裳吗?!"
张严听闻却是也不着急,语态平稳,没有刚才质问依霏时那样的疾言厉色,而是缓声道:“卑职绝不敢有这样的暗示。只是为了查清事情,言语若让兰婕妤误会,请兰婕妤宽恕。”
贤妃见此却是微微笑了,拉过子衿的手拍了一拍,柔美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妹妹无需动怒。妹妹刚进宫不久,对张大人了解甚少。本宫和诸位姐姐却是都知道,张大人为人忠心直爽,断断不会有这种无凭无据,便随意冤枉宫中嫔妃之事的。张大人不会,也,不敢。”
贤妃此话说的很是轻柔缓和,语中的意思却很是凌厉的。看似是在打着圆场,却是在实则警告张严没有凭据就不要开口。
张严闻言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很快便也恢复了,面上也是没有怯色。
想他张严在皇帝的后*宫中处理着皇帝的家务,这本就是个不好坐的位置。
犯事的除了低贱的婢女太监,更多的便都是皇帝的枕边人。
有得宠的,有失宠的。有被冤枉的,也有冤枉人的。有母家显赫的,也有衰落的。这些宫中的娘娘们,看似此时风光无限,很可能一瞬间便跌落谷底。若这些娘娘们逃过一劫,自己便是跟这宫中的娘娘们,也和这些娘娘身后所代表的家族结下了梁子。
他比这些娘娘们都清楚知道,皇帝的心才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
但是他能在这个艰难的位置上稳坐了这么久,靠的却还是皇帝的宠和信。
他也只有一个心得:当个纯臣。
不依附或偏帮任何一位娘娘或是其背后的家族,只一心为皇帝做事,自然,皇帝也不会轻易让人伤了自己。
张严抬眼看了一眼一旁静立没有出声的李忠,又低下了头。如今,这后*宫中最为受宠的贤妃娘娘,怀着皇子,如此尊贵,皇帝也是没有顾忌,让李忠给了暗示:查清楚,无论是谁。
“微臣自是不敢没有凭据随意说话,微臣会谨慎。谢贤妃娘娘信任,也请婕妤小主息怒。”躬身朝着贤妃行了简礼,张严语气淡然,不卑不亢。
贤妃微微一笑,也是不再言语,只是又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背。
“依霏,既然你不知道,那你便把那日的情形详细的说一遍来。”张严果然转了话锋,语气依然是严厉。
子衿朝着依霏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依霏直起身子不急不缓道:“那日,奴婢和镜花阁的宫女冬烟一同去内务府领当月的月俸和新的衣料子。奴婢刚到内务府,见厅中已有好些其他宫的姐姐们等着了,打听了一下,知道何总管领着人进了库房,便打算跟冬烟一块儿也等着何总管。”
依霏顿了顿接着道:“奴婢和冬烟进了门,刚走到何总管的案桌旁,突然不知道是被谁绊着了,奴婢便跌在了何总管的案桌上。突然就听见有人喊起火了,便看见何总管桌上的灯盏突然倒下了,桌上有什么东西很快就烧了起来。奴婢见了,就连忙从案桌上拿了那着火的东西,但烧的太快了,奴婢只得扔在了地上踩灭了火。”
“慢着。”张严又微眯了眯眼睛,“你刚才说,你跌在了何华的案桌上,是听人先喊了一句起火了,那灯盏才倒下烧着了桌上的东西的?”
依霏点点头,肯定道:“是。奴婢当时跌倒时并未撞到油灯,是后来那灯盏才倒下的。”
“你撒谎!”张严提高了嗓音,厉声道:“分明是你碰到了油灯,才烧着了桌上的衣裳。你适才不也是说,你自己知道是因为你烧着了东西才被关进了慎行司的吗?!”
依霏点点头又摇摇头,急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刚才大人问奴婢是否知道是为什么被关进了慎行司,奴婢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说是奴婢烧着了何总管桌上的衣裳所以把奴婢关了进来。可是奴婢并没有烧着何总管桌上的衣裳啊!”
“胡言狡辩!你的意思是,那油灯无人推撞,自己就倒了下去?真是可笑!”张严冷笑一声,呵斥道。
依霏听此话着急了起来,忙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张严正想出声,却是一个声音更快的截断了他的话:“张大人,这还不简单,不是明摆着了吗?!既然依霏说不是她撞到了油灯,那油灯也不会自己莫名倒了去,那自然便是有人推到的吧。”
子衿眼角微挑,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话语中带着不屑。
张严冷眼看了子衿一眼,压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只道:“依霏,既然你说是有人推到了灯盏,那你可看清楚了?是谁人推到了油灯。”
依霏微微偏着头,仔细的想了想才回到:“奴婢当时因为跌倒,附近的几位其他宫的姐姐都来扶了奴婢,奴婢并没有看清是谁推到了灯盏。”
张严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这是自然,因为原本就没有这个推到灯盏的人,”顿了一顿,张严却是突然话锋骤变,高声喝道,“这个灯盏,本就是你跌倒时故意推倒的!”
依霏闻言泪水泛出,朝着张严磕了一个响头,不待张严问话,便大声道:“大人,若是奴婢跌倒时撞到,奴婢为何不认?奴婢无心撞到灯盏,烧着了东西,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但是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是不能承认的!”
“自然是因为你知道,那件被烧的衣裳是先昭宪皇太子的遗物!”
“皇太子遗物?”依霏呆愣了下去,喃喃道。
张严见此,趁机连声追问道:“你是特意假装跌倒,推倒桌上的油灯,烧了先太子遗物,是不是?!”
依霏猛然抬头,大吼道:“冤枉!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先太子遗物!烧了先太子的遗物对奴婢有什么好处?!”
“因为有人要借先太子行压胜之术,其中关键便是要烧掉先太子在世时的衣物,所以便让你装着意外做了这一切,是不是?!在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张严咄咄逼人,没有给依霏片刻缓和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