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过,慎刑司司理张严便跟着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李忠在门外恭候德妃和淑妃的到来。
贵德淑贤,宫中四妃,属贵妃名位最高,贤妃最末。
但当今皇帝四妃只有三位,德淑贤,贵妃之位悬空已久。
德妃刘乐岚,淑妃单悦宁,都是帝后大婚后第一次选召秀女时一同入宫的。都是功臣之女,而当时在二人之中,淑妃的家世却是最为显赫的。
淑妃单悦宁,乃是先皇胞妹懿德长公主和昌平候所生的嫡女,也是当今皇帝的表妹。
淑妃进宫时,帝后还十分恩爱。年少的皇帝对外貌更重于品性,淑妃的容貌又只能算中上之姿,所以并不是太得皇帝的宠爱。太后时常教导皇后,常劝着皇帝往淑妃处去。
太后更是早就发了话,定下了当淑妃生下皇子后便给予她贵妃之位。这自然是因为长公主的关系,想当年太后和稚龄的小皇帝能坐稳王位,也是因为代表皇家正统的长公主站在了太后的身边,助了萧家大力。
但即是如此,淑妃不要说是生下皇子,却是一直都不能有孕。
到刘乐岚怀孕生子丧子,太后和皇帝为了慰藉她,更是为了安抚朝臣,所以封了她为德妃。而并无孕育子嗣之功的单悦宁直到皇后诞下龙凤胎,皇帝大封六宫时才借着名义给了她淑妃之位,以宽德懿长公主之心。德懿长公主也是明白人,知道即使是再尊贵的身份却不能为皇帝开枝散叶,便是名不正而言不顺,因此也没有多言。
直到皇后再次丧子,傅月皎入宫。当那早已听闻的倾城美貌出现在淑妃面前时,当皇帝专房之宠从皇后变成了傅月皎时,淑妃也不再有奢望了。没有的,如何也是没有的。
傅月皎是幸运的,不仅有着令人艳羡的美貌,更是很快便有了身孕。在产下从容帝姬后便名正言顺的被皇帝封为贤妃,更亲赐了协理六宫之权。
贤妃名义上虽是四妃的最末,实际上却是掌控着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权利,所以德淑二妃一直都避其锋芒。
当慎行司司理张严恭敬的迎了淑妃,德妃入座,好容易见完礼。刚刚才站定,命人押了依霏上堂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内监唱到贤妃和兰婕妤到。堂中众人便都望向了门外,张严赶忙又大步来到门口躬身相迎。
贤妃今日穿着一袭宝蓝色丝绒长袍,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灿烂盛开的桃花,戴着红玛瑙串珠的细长链子,每一颗玛瑙大小都差不多,颗颗都被打磨的圆润细腻,散发着微微的光泽,用灿灿的黄金镶嵌后串了起来,名贵非凡。同样的红玛瑙鎏金步摇也是一左一右的稳稳插如鬓中。雪肤红唇,这些夺目的颜色搭在一起,却是更显明艳。
座上的淑妃嘴角不自觉的挑动了下,还是那样美艳,或则说更加美艳。
淑妃的注意力接着被贤妃身边的一个人吸引住,想必那便是贤妃的嫡妹,新晋的兰婕妤吧。
玫瑰红色的对襟长裙,裙摆上的青白色兰花栩栩如生,肩上披着雪白的狐狸毛披肩。柳燕含珠的金钗垂着长长的三排珍珠细链及至傅子衿的右耳下,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衬得她带着些红晕的脸颊更加娇小,煞是好看。
面前迎面而来的二人,长相有几分些相似,虽是不一样的美,一个如同朝阳,一个如同明月,却一样的都是张扬着的明艳美貌。
皇帝可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淑妃轻笑了笑,自己何尝不知,相比温婉而秀丽,当今皇帝一直更偏爱的却是张扬的美,夺目耀眼,就如同皇后,贤妃,德妃,还有这新封的兰婕妤,盈婕妤众人,都是那样的美人儿。
贤妃面上带笑的走了进来,一旁的春意牢牢的搀扶着贤妃的右手,而傅子衿牢牢的搀扶住了贤妃的左手,一左一右。想是因为那八个月的身孕,高耸的肚子让贤妃的步伐很是有些缓慢,难得的是,贤妃的步态依然很是优雅。
见贤妃走近,淑妃和德妃也起了身,与贤妃见了平礼。二妃又受了子衿的屈膝之礼后,三妃才分别入座,子衿也站在了贤妃的左手边。
“妹妹怀着身孕辛苦,怎的还到这里来了?这种公堂像是带着煞气,可不要冲撞了腹中的皇子才好。”淑妃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贤妃高耸的肚子。
贤妃回以淡淡一笑,眉眼微挑,淡声道:“本宫奉旨协理六宫,适逢皇后娘娘的头疾发作,这事又关宫中忌讳大事,本宫更是应该前来的。”
淑妃听了也是没有多言,只是听不出语意的回道:“能者多劳。妹妹怀着身孕,辛苦了。”
“多谢淑妃姐姐关怀。”贤妃也是面色淡然,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个场合,不论说淑妃和贤妃本也就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即使是,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
随着张严的声音在堂中再次响起,子衿终于见到了被管进慎行司许久的依霏。
依霏穿着灰色的慎行司做工时的衣裳,头发披散着,跪在了堂中。但从她走路的步态和面上手上,可以看出她在这里并没有受到过分的虐待,子衿的一颗心也是放下了。
子衿的眼睛有些湿热,随即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依霏,你可知道为什么被关进了慎行司?”张严站在案前,语气严厉喝道。
依霏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众人,在看到子衿后,悄悄的缓了口气,给张严磕头后才诺诺答道:“奴婢知道。是因为,奴婢不小心烧着了内务府的东西。”
“你可知道你烧着的是什么东西?”张严双眉一蹙,继续问道。
“是,是一件小孩衣裳。”依霏继续答道。
张严微微眯了眯眼,继续道:“那你可知道那是何人的衣裳?”
依霏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不知道?!你处心积虑的弄成了意外之象,却说你不知道?!说!是何人指示你这样做的!”张严表情冷肃,提高了嗓音。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