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就是这个丫头。”李嬷嬷朝着门外挥了挥手收,一个内监便把一个小宫女带进了凤鸣宫正殿,跪在了皇后面前。
穿着朱红色金丝笼袖衫的皇后脸色有些被华丽的衣裳衬得有些苍白,唇上的紫色更发明显了一些。却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梳了凌云髻,插上了象征皇后的三凤旧凰钗,气势依然十足。
皇后垂眼看了看面前的小宫女。小宫女穿着普通的鹅黄色宫女衣裳,趴在地上,肩上还不住的发抖。
皇后声音冷淡:“说。”
小宫女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又随即立即低下了头,这正是那日晚上的巧碧。
巧碧第一次进凤鸣宫,也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跪在皇后面前。
刚刚偷瞧了一眼,那高高坐在凤座上的皇后容颜艳丽,却是看着有些病态,冷淡的声音听在巧碧的耳里也是让人害怕。
巧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能颤抖着回话:“皇后娘娘,昨儿奴婢在谢君词,看见兰婕妤身边的同喜不知道鬼鬼祟祟的在里面做些什么。今天奴婢偷偷去看了看,见谢君祠的一个老榕树下有被挖过的痕迹,奴婢挖开了以后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巧碧高举着双手,皇后仔细一瞧,见巧碧摊开的手心上,有一枚带着些青花的古铜钱。
皇后对一旁的李嬷嬷点了点头,李嬷嬷走到巧碧面前,低下头仔细的又瞧了瞧,随后才从身上掏出手绢,隔着手绢取了巧碧手中的铜钱。
一旁的内监总管杨林也是走到李嬷嬷身边,二人隔着手绢将铜钱摊在手上,又细细的看了又看,李嬷嬷的脸色瞬间变了色儿,指了指铜钱上的一地儿给杨林同看。
杨林一看,也是脸色骤变,对视了一眼,立即走到皇后身边,捧着给皇后细看。
皇后并没有接过,而是由着李嬷嬷捧在自己眼前,仔细的瞧了起来。
这是一个圆形方孔的古铜钱,想是埋了不少时日了,已经泛起了青花。
铜钱的一面镂空刻着龟蛇图样,另一面也是同样镂空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
皇后心里一惊,别人也许不知,但自己自然是认得的,这是皇后亲儿入殓时,她一枚枚亲自挑了陪葬的八宝铜钱。
那龟蛇便是象征薨世的太子。天子是龙,未及成年的太子便是小龙。龟代表着长寿,为稚龄夭折的太子讨下吉利。
皇后又仔细的瞧着,却发现原本只刻着长命富贵图样的那面,上面不知是谁又繁复的刻了不少细小的文字,不仔细瞧,瞧不出来的。皇后细细的看了看,像是八卦符咒语一类的。因为不认识,皇后也只是看了看便让李嬷嬷翻转了过去。
而另一面,原本刻着龟蛇图样的那面,上面却是清晰的刻了一行小字,像是一个生辰八字。
皇后细细一瞧,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伸手朝身旁的椅几上一拍,戴着的鎏金青蓝指套从红木桌上狠狠的划出了一道印子,几上的茶盏也扫到了地上。
巧碧吓得连忙全身趴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一旁的李嬷嬷和杨林立即跪了下来,李嬷嬷急道:“娘娘息怒!娘娘,不可动怒啊,凤体要紧啊!”
皇后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泛着因气氛而起的红潮,唇上的紫色又加深了一些。
待平复过来,皇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是从哪里挖的这枚铜钱?”
巧碧因刚才皇后的动怒还没有回过神来,仍然是颤巍巍的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是没有注意到皇后的问话。
杨林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拍了拍趴跪在地上的巧碧,尖声说道:“巧碧,皇后娘娘在问你话,还不赶紧起来回话。”
巧碧被杨林这一拍才回过神来,直起了身子,一脸的茫然。
杨林又问了一道:“皇后娘娘问你,你是从哪里挖的的这枚铜钱?”
巧碧看了看面前的杨林,又抬头偷瞄了一眼高坐在凤座上的皇后,又赶忙的低下了头,喏喏道:“奴婢,奴婢是从谢君祠的榕树下挖来的。”
“你之前说是因为看到兰婕妤阁里的人在那鬼鬼祟祟所以才去查看的,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兰婕妤阁里的人?是谁?”李嬷嬷见到皇后的眼神示意,便开口问道。
“是,是兰婕妤阁里的小太监,”巧碧又低头思索了一遍,其实她看的也并不真切,只是已经到了皇后面前,想着那一飞冲天的刘美人,只得硬着头皮的继续道“是,奴婢看真切了,确确实实是兰婕妤宫里的掌事太监,同喜。”
皇后垂下眼上下又看了看面前的巧碧,面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开口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本宫日后自会赏你。”
巧碧一听有赏,想到自己的目的达到,已是高兴不已,连忙的磕头谢恩,出了门。
李嬷嬷命人收拾了适才皇后挥下的茶盏,又命人捧了新得来,伺候皇后喝了两口,才开口道:“娘娘,可不要气坏了身材,凤体要紧啊!”
皇后冷冷一笑道:“看来,本宫避着的这几年,却是让人长了太多的心思。真是让人分不清这后*宫谁才是皇后了。”
李嬷嬷咬咬牙,愤道:“这贤妃真是恶毒,居然敢用压胜之术诅咒昭宪太子殿下,娘娘,此人留不得了。”原来那铜钱之上的生辰八字便是皇后亲儿,已薨世的昭宪太子的生辰。
“留不得?皇上要她留下,本宫就只能让她留下。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的吗?”皇后的眼中有些许泪意,不仔细瞧,瞧不出来。语意却是带着悲凉,“我的昭宪,过了这么多年了,本宫还是放不下,他还那么小。”任何一个做母亲的,一生所愿只是儿女康健,无论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了。
李嬷嬷一听皇后如此说,心中也是一酸。想她是皇后的乳娘,从皇后出生便陪伴这皇后,陪着她经历了一切,那丧子之痛,只有李嬷嬷感同身受。李嬷嬷忙转过身子,背对着皇后用袖子拭着眼泪。
杨林见状立马上前了一步道:“娘娘别伤心,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必定会得上天庇佑。”
皇后只是低头笑了笑,笑的那么悲凉。
抬头却是眼中带着阴狠:“不管是谁,竟敢算计本宫的昭宪,本宫定要将她找出来,做成人彘,才好祭我儿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