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走近了香桃,用脚踹了一踹香桃的脚,香桃瘫软的身子依然是没有动静。
见此荣嫔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并未多想,转身走去了床榻,从床里的围桌内取出了一个锁住了的精致的金漆小盒。荣嫔从袖内拿出了一把小匙打开了小盒,从盒内拿出一个与刚才红白小瓶相似的蓝色小瓶。随即又起身走到外厅倒了一杯茶水,将瓶内的粉末尽数倒入了茶内。
荣嫔拿着茶盏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像似下定了决心般,转身走回了香桃身边。荣嫔居高临下的冷眼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香桃,随即蹲下身子将手中整杯的茶水灌入了香桃的口中,有些茶水流出沾到了她华贵的衣裳,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抬着香桃的头,静静的灌着混合着五石散的茶水。做完一切,荣嫔身子有些发软,薄薄的汗珠依旧覆盖了她的额头和两鬓,她瘫坐在一旁,眼眶有些发红。
荣嫔虽然一贯在宫中不得人心,又不是特别貌美,也没有得了皇上几多宠爱。因着性子高傲有些口无遮拦,又不擅谋划,皇后也不是很倚重与她,还好她父亲在皇后麾下很是有些得力,因此皇后也并没有不待见她。她是有些恨恼贤妃和嘉昭仪,虽会想法设法的言语上挤兑,使一些不见力度的小计,可是却是从没亲手要过谁的性命,如今她竟亲手将过量的五石散都灌给了香桃。服用少量的五石散,可以让人全身发寒,陷入昏迷,而少量的五石散和酒一起服用则有床底之间助兴的用处。只是过量的五石散,则会致人死。
其实,荣嫔初入宫之时,也曾被皇上宠爱过一时,但没过多久,皇上已很少再召她侍寝了。而杜生人长得清秀,在被家人卖进宫前也读过一些书。荣嫔是他有生以来接触的第一个同龄的女子,他时刻陪伴她左右,因着以前书中看来的一些****故事,他也不知不觉对荣嫔生了情。可是杜生知道自己是太监之身,并不曾多想,却不想荣嫔因着芳心孤独竟也对他有了意。二人虽然有意,却没有办法进一步的满足对方。因此杜生从宫外寻来了五石散和一些**的助兴器具,两人从此以后就苟且在了一起。
因并不得皇上的宠爱,荣嫔一向嫉恨貌美得宠的贤妃,如今贤妃又再一次的有了身孕,贤妃的亲妹妹傅子衿更是奉诏入宫,让她心里更是气急。而嘉昭仪长期又处处与她过不去,在皇后面前荣嫔也渐渐失了地位。杜生见荣嫔郁郁,便心生一计,想趁此次贤妃不在宫中之际陷害傅子衿,不仅可以为除去贤妃的臂膀,更可以在皇后面前得回倚重。
因此荣嫔和杜生秘商了一切,指使了永乐在镜花阁装神弄鬼借此让皇后趁机封了镜花阁。谁知永乐偷服过杜生的五石散,还意外淹死在了镜花阁的莲池中。永乐这一死居然惹得皇后搜宫,查出了那些不堪之物。
因着以为那皎丝月影纱的肚兜早已被杜生毁去,因此搜宫那日荣嫔也未作多想。后来传出皎丝月影纱之事,她还以为只是巧合。不想皎丝月影纱不但没有毁去,还落入了香桃这个贱婢的手上,并借此威胁于她。
明日皇后便会彻查与杜生苟合的人是谁,荣嫔本还毫无对策,心中惊惧,可是现下却是心里一动,有了法子。
荣嫔重新细细的想了想,便站起了身,抽出绢子拭去了额上的汗水,重新整了整衣衫坐到了妆台前。随后唤了门外伺候的两个贴身宫女进来。
两个宫女进门一见香桃倒在了地上,皆是心中有些害怕,可还是只能绕过香桃的身子向荣嫔见了礼。
“你们不必害怕,只需要乖乖的闭上嘴,听从本宫的吩咐便是。”荣嫔看了两个小宫女一眼,面上有些阴冷的说道。
“是,奴婢一切听从娘娘的吩咐。”两个小宫女对看了一眼,着紧的跪在了荣嫔面前。
荣嫔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春香,你去把她袖中的肚兜拿出来。”
被唤作春香的小宫女连忙爬上前翻了翻香桃的衣袖,从左手的袖袋中翻出了那个皎丝月影纱的肚兜,随即起身给荣嫔呈了去。
荣嫔拿过肚兜,细细看了看那株绣的有些歪歪斜斜的桃花,眼中有些晶莹之色。只是一瞬,荣嫔就恢复了凌厉的神色,从妆台上拿过一把锋利的小剪,一把剪开了桃花上串缀着细小明珠的丝线。颗颗细小的明珠只有雪粒般大小,纷纷从肚兜上滚落了下来,声不可闻。
“你们把这肚兜给她换上。”荣嫔转过头时已是看不出什么神情,淡淡的吩咐道。
两个小宫女不知荣嫔是何用意,并没有立即照办。此时荣嫔眼光狠戾的扫了她们一眼,两人皆是低下了头,赶紧上前接住了肚兜,照着荣嫔的吩咐解开了香桃的衣裳给换了上去,随后又替香桃系好了外裙的代扣。因着身子被扭动,香桃的口中冒出了一些白沫,却任然是没有清醒的迹象,看着那不停冒出的白沫两个小宫女有些心惊,嗖的松开了手,两人本扶着的香桃,又跌在了地上。
荣嫔见一切处理妥当,才放柔了声音对两个小宫女道:“今日杜生被抓之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原来竟是香桃这个小贱人跟杜生私通。这小贱人害怕明日杜生将她招了出来,才连夜来求本宫帮她,还威胁本宫说如果不帮她,就要把本宫也牵扯进去。本宫不得已只有除了她,才可保我们两仪宫以后的安生日子。”荣嫔顿了顿,看向两个低头跪着的小宫女,见两人低垂的双肩有些藏不住的微微发抖,接着道:“今日之事,只有你们和本宫知晓,待会你们就把香桃悄悄儿的拖出去扔得离两仪宫越远越好,可千万别叫人看见了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忠于本宫,日后本宫自会记得你们为本宫做过的事。若是有人胆敢泄露一字半句,本宫也定饶不了她,听明白了吗?”
两个小宫女不敢抬头,只得拼命的连连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定会忠于娘娘。”
荣嫔又冷眼看了面前的两人一会,才轻声吩咐道:“好了,快拖出去吧。记住,要悄悄儿的。”
两个小宫女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有些吃力的拉起了香桃的身子出了寝殿,此时香桃的鼻中也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的。
荣嫔一直望着门口,黑沉沉的天空仿佛压的很低,荣嫔眼中有些酸涩,心中默道:杜生,你别怪本宫,本宫也是不得已。”
第二日还未到慎行司提杜生再审时,杜生在狱中已是听到消息说在北苑的长春殿里发现了香桃的尸体,死时还穿着那件皎丝月影纱的肚兜,死因是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像是自尽而亡。
此刻的杜生原本清秀的面容已经因刑痛的折磨已是有些扭曲。这些年他见过荣嫔得意之时的容颜焕发,也见过荣嫔失意之时的黯然神伤。他也不知为何慢慢对荣嫔动了情,不曾想这份感情竟也得到了荣嫔的回应。只是他也明白他是太监之身,给不了荣嫔任何东西,因此这些年来想尽办法的讨荣嫔高兴,也为她出谋划策。他一向伶俐,此时香桃的消息如此及时的传到了这慎行司的狱中,他也明白了荣嫔的心思。
因此当张严再次提审他的时候,他装作仿佛害怕了刑法一般,终于交代了与自己苟合的女子是镜花阁的宫女香桃。而那个皎丝月影纱的肚兜,则是他趁荣嫔让两仪宫中的绣娘为和颐公主缝制小衣时偷偷剪取了一部分送给了香桃的。更是交代了一些细枝末节,两人是怎样相识,又是怎么依靠五石散成就欢好的。
恰好香桃突如其来服用了过量五石散之死就像是畏罪自杀,而香桃死时贴身所穿的皎丝月影纱肚兜便成了最能相对应的证据,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皇后在堂中听完了一切,也并没有多言,只是眼光深邃的扫了荣嫔一眼也后淡然的一笑。而荣嫔站在皇后身后,看着面前为自己担去一切罪名的杜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杜生却是至始至终没有再看荣嫔一眼,他并不怨恨荣嫔已将他弃掉,就如当初他没有想到他的情意能得到荣嫔的回应一般,如今,他也愿意用他的命换她的安好。
当杜生被侍卫拖出门外的时候,荣嫔紧紧的咬住了牙,她不是不想救杜生,而是没有办法,只能让杜生成为她的弃子。看到杜生说的一切,便知道他领会了她的意思,在审问竭力的避开了与她有关的一切。她心中感动,更有悔意,却是也只能就那样看着了。
这一场宫廷丑闻,最终以杜生被五马分尸,香桃和永乐被弃在乱葬岗而结束。
镜花阁闹鬼事件至此水落石出,皇后解了镜花阁的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