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生又被一盆冷水泼醒之后,已经因痛苦的折磨而无法言语了,他只能伏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张严想再次用刑逼供的时候,皇后却是开口道:‘张大人,依本宫看,再用刑,这奴才今儿个就没命了,还是先收监吧,明天再继续审下去吧。李嬷嬷,回宫。”
“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张严闻言放下了正要示意侍卫再用刑的手,躬身恭送皇后。
一旁的李嬷嬷立即上前去扶住了皇后的手,皇后用眼光扫了荣嫔一眼,荣嫔即刻跟在了皇后的身后一同离去。荣嫔低着头跟在皇后的身后,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依然瘫伏在地上的杜生,暗自咬了咬牙。
荣嫔送皇后回了凤仪宫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本就忧心不已,正在这时,却听到贴身的宫女说镜花阁的小宫女香桃悄悄来求见她,说是有要事相告。香桃和永乐本是荣嫔放置在傅子衿身边的眼线,本想用五石散陷害傅子衿的时候让香桃做供,却不想最后居然没有搜出她事先安排好的五石散,反而惹出了之后的事。荣嫔思虑了一阵,还是让香桃进了宫。
香桃被引着进了荣嫔的寝殿时,只见荣嫔正由着宫女卸下头上的钗环,香桃规矩的给荣嫔行了一礼,荣嫔连看也没看她一眼问道:“你这么急着见本宫,到底为何事?”
香桃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荣嫔,只是谨慎的看了看正在为荣嫔卸钗环的两个宫女,随后才低声道:“此事十分紧要,奴婢只能与娘娘一人说。”
荣嫔这时才偏转过头来,打量了香桃一番,有些不屑的道:“若是你拿不知所谓的东西来糊弄本宫,小心本宫给你一顿板子好受。”
香桃听荣嫔如此说,却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未经荣嫔吩咐就起了身,轻轻在荣嫔的耳边道:“皎丝月影纱。”
香桃这句话说的极轻,荣嫔却是闻言身子一愣,她有些心急的转过了身,看着面前的仿佛有些带着笑意的香桃,吩咐道:“你们都下去。”两个宫女顿时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向荣嫔行礼后退下,并把寝殿的门轻轻的带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荣嫔见人退下后,定了定神,低声问道。
香桃看了看带上的大门,也低声的回道:“奴婢知道真正的皎丝月影纱肚兜在哪儿,奴婢还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最后两个字香桃的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可是荣嫔还是清楚的听见了。荣嫔心惊不已,她身边一向都是杜生为她出谋划策,如今杜生被抓,她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强作镇定的道:“你有什么凭据?”
香桃却是退开了两步,在袖中抽出了一件轻薄的白纱,展了开来。那白纱确是女人贴身所有的肚兜,肚兜上面也绣了一株待放的桃花,与慎行司不同的是,那株桃花绣得虽并不精致,但那桃花的花蕊却是用细小的明珠穿缀而成,一看就知道那明珠价值不菲。荣嫔一见变了脸色,有些发慌,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震动道:“你知道了什么?”
香桃却是一下跪在了荣嫔的身前,低着头道:“娘娘,奴婢不会告诉别人的。奴婢,之前在镜花阁被永乐虐待,他不止打骂奴婢,还逼着奴婢与他,与他欢好。一次,永乐喝醉了,他告诉了奴婢一个大秘密,他怕被杜公公灭口,所以偷了杜公公的一件物什藏了起来。”
荣嫔有些狐疑的看着香桃,不知香桃到底是真知道什么还是只是想来试探自己,香桃却是顿了顿继续道:“奴婢有一日替永乐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肚兜,就用一个假肚兜偷偷跟真的调换了。本想当时就来禀告娘娘的,谁知永乐就突然死了。”
“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那你为何现在又要来告诉本宫?”荣嫔心里思绪百转,她知道不管面前的香桃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也不管她知道了多少,香桃是不能留了。
香桃浑然不知此刻的荣嫔已经起了杀心,还心有欢喜的道:“奴婢知道今日杜公公被慎行司的人抓住了,若是这皎丝月影纱落入了慎行司的人手里,怕是…”
荣嫔微眯起了眼睛,盯着面前的香桃:“你想威胁本宫?”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求一求娘娘的恩典。”香桃瞧着荣嫔的眼神有些害怕,慌忙又低下了头。
“你想要什么?”听香桃如此一说,荣嫔此时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心慌了。
“皇后娘娘身边有娘娘,嘉昭仪为她分忧,奴婢也想日后可以为娘娘分忧。”香桃开始有些胆怯,此时听荣嫔放缓了语调,问到了她心中所盼,因此更低眉顺目了几分柔声说道。
荣嫔闻言却是突的一笑,不想原来这小蹄子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原来是也想当个主子,做了皇上身边的人。荣嫔打量了面前的香桃一眼,以前从未发觉,这香桃却是还有几分姿色,长得眉目清秀,有些让人生怜的意态。
荣嫔转而带了些笑意的道:“你既与那永乐有欢好之事,又怎能再侍奉皇上,你应该知道,皇上身边的人,都得是处子之身啊。”
香桃一听却是急急解释道:“娘娘不知,奴婢虽受那永乐的折磨,但是他毕竟是太监,奴婢还是清白之身。”
荣嫔心中却是有些作呕:这样也叫清白之身?突然一个计谋闪现在了荣嫔的脑海,她抬手示意香桃起身,面上平静道:“哦,那这样,要做皇上身边人,倒也不难。”
香桃却是心中欢喜,对着荣嫔磕头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奴婢日后一定尽心侍奉娘娘,忠于娘娘。”
荣嫔点了点头,脸色带了一些放松了的神色,转而却是又有些伤心的接着道:“你现在既是本宫的贴心人了,本宫的心思想必你也知道。此次杜公公被慎行司抓了,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说罢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似是有些不舒服。
香桃见状连忙起身,有些担忧的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
荣嫔也不看香桃,只是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口道:“你去外厅给本宫倒杯茶来。”
香桃也不疑有他,转身走去了外厅为荣嫔斟茶,借着外厅和妆台之间的屏风,荣嫔却是悄声的从妆案最底下的小屉里取出了两个不起眼的陶瓷小瓶,一红一白,荣嫔迅速的打开白色的小瓶倒出了一颗药丸含在了舌下,又将红色的小瓶打开了来,放在了妆台上。
待香桃端了茶走回荣嫔处时,荣嫔已是恢复了刚才的姿态,香桃依着规矩垂首跪在了荣嫔的面前,双手奉上了茶,因着荣嫔的应允,更是让香桃心中欢喜,姿态摆的越发的乖顺。荣嫔却并未接过香桃奉上的茶盏,香桃心中正有些疑惑,却是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她抬起了头,却见荣嫔身子往后斜靠,还用绢子捂住了口鼻。正想出声,却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手上的茶盏也是一落,跌碎在了一旁。
荣嫔见香桃晕了过去,立即站起了身将妆台上的红色小瓶连瓶沉下了案桌上装着鲜花的花瓶里。小瓶沉入水中时响起了低低的嘶嘶声,过了片刻便无声了。
荣嫔这才吐出了一直含在舌下的药丸,回转身去看了看昏了过去的香桃,眼中有着丝丝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