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在皇后处受了气,只得讪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两仪宫,杜生老早就守在了宫门外,远远就看到荣嫔的轿撵,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待轿子落稳,上前为荣嫔掀起了帘子。荣嫔抬眼看了看杜生,扶着杜生的手进了宫门。
荣嫔刚一到宫内正殿,杜生就招手让人把备好的燕窝银丝粥端了上来,自己接过递到了荣嫔面前道:“娘娘,今日外面风凉,奴才给您备好了燕窝粥,您先用点去去寒。”
荣嫔刚才在皇后的凤仪宫中被嘉昭仪的嘲讽,皇后训斥,正是心中有气,看也没看杜生端到面前的景泰蓝瓷碗,就一挥手将瓷碗挥到了地上。
一众宫人看到连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杜生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瓷碗碎片,对一众宫人抬了抬手:“都下去吧。”自己却是上前跪在荣嫔的面前轻轻的捡拾那些碎片。
荣嫔瞧了面前的杜生一眼,终是开口道:“你一个掌事总管自个儿拾掇这些做什么,待会叫底下的人收拾就行了,不小心又得划了手。”
杜生闻言抬头嘴角泛起了笑意:“娘娘心疼奴才,可是这瓷碗碎片渣子不收拾好了,娘娘要是划伤了可才是真真不好了。奴才皮糙肉贱的,划了口子也不当什么。”
荣嫔听完心中的气下去了不少:“就你那张嘴最会说话,好了,起来吧。”
杜生听了微笑着起了身,将已经拾掇好的碎片用手帕包好,放在了一旁的小矮桌上,才转身缓缓走近荣嫔,替荣嫔斟了一杯新沏的茶后才小心翼翼道:“娘娘今儿去了皇后娘娘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惹的您发这样大的火?”
荣嫔听到杜生提及刚才的事,不由得又是有些火大,好看的秀眉一皱:“还不是安雨梦那贱蹄子,撺掇着皇后对我撒气。”嘉昭仪安雨梦一向跟荣嫔不对头,两家在萧家帐下也是互相争出头,荣嫔不及嘉昭仪貌美,嘉昭仪之父不及荣嫔父亲会用兵,因此两家也一直算是你争我夺,荣嫔和嘉昭仪也没有谁比谁更得优势一些。
“嘉昭仪一向跟咱们宫不合,想在皇后面前挣脸面,娘娘为这样的人气伤了身子可是不值了。”杜生自是知道荣嫔和嘉昭仪的关系,了然的缓缓走到荣嫔身后用双手轻轻按压着荣嫔的额头双侧,为她纾解。
荣嫔如此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接着道:“安雨梦那贱蹄子落井下石之事本宫也不是头一次知道了,不过这次倒是有些奇怪。本宫原以为皎丝月影纱是皇后放出的风声,但今日听皇后和安雨梦的口气却是以为是本宫做的呢。”
杜生一听,脸色瞬间有些暗沉,一边给荣嫔继续按压一边轻声问道:“此事不是皇后娘娘所为?那这风声是从哪里来呢?”
荣嫔也沉思了一会,才说道:“左不过是还有跟贤妃不对头的人煽风点火了吧。贤妃这么些年一直恩宠不减,如今又了身孕皇上的宠爱反而更甚了。如今她的亲妹还入了宫了,又是那样的模样,这宫里看不过得人多了去。”
杜生却是有些疑惑的道:“这皎丝月影纱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一般人哪里懂得。莫非这次的谣言是真的?那日从镜花阁搜出的真是皎丝月影纱?”
杜生此话一出,荣嫔却是有些慌了神,拉下了杜生正在给她按压的手道:“那东西,你可收好了?”
杜生一听荣嫔这话眼神有些闪烁,却是赶忙低声答道:“奴才早已销毁掉了,娘娘大可放心。”
荣嫔这才放下心来,又喝了一口茶道:“如此,本宫便放心了。”接着又有些嗔怪的看了杜生一眼:“当初你私自做了那个玩意儿,本宫倒也觉得新鲜,如今有了这些事,幸好你早处理了,不然本宫这会儿可是要睡不着了。”
杜生神色一变,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面上带笑道:“娘娘不必忧心,待这次除去了贤妃的妹妹,皇后娘娘必定会对主子另眼相看,以后嘉昭仪也会忌讳您三分,到时候娘娘可不就舒心了吗?”
荣嫔终于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却还是有些忧心道:“果真如此就是最好不过了。”
“会的会的。娘娘平日里就最虔心修佛,佛主必定会庇佑娘娘得偿所愿的。”杜生低声道。
是日夜里,镜花阁一片冷清,却见子衿一人坐在后院的莲花池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池里盛开的莲花,忽然子衿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道:“事情总算是顺利了,听说今日皇后特意召了荣嫔去宫里。”
一抹似有似莫的白色身影在池中有些恍惚,让人看不清楚,却是有着轻柔的声音低低的传入子衿耳中:“今日应该就会有动静了吧。”
子衿自小本心性纯良,更是心善若水,从不愿怨恨谁或是算计于谁,即使因着皇后召了她入宫断了她和方靖轩的缘分,她也不曾真心的怨怪于皇后。只可惜本无伤人心,却防不了人有伤人意。而如今要不是因着影香的出现,她就会防不胜防,不能先发一招,此时可能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
“真会如我们所愿吗?你前世也有这一遭祸吗?”子衿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谋算。
“前世此时,镜花阁就如你今日一样被封宫,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陷害误服了五石散,也不曾奋力抗拒,当日太医当众验明了我服食过五石散,若不是后来贤妃为我谋划,想必那时我便是一生困在这镜花阁的命运了。”影香低柔的声音随风传来,语中有丝不易擦觉的嘲讽。
子衿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影香若有似无的身影,眼中有丝怜惜。听着影香那样淡然的说着前世的事,子衿不知道影香上一世过得如何,却像心有灵犀那样感受到影香的恨意,有多重,多心伤。
这一夜没过多久,就从慎行司传出了消息:杜生被抓了。
子衿就这样一直坐在池边,再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等着。待若兰轻声走近,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子衿只是深深的看了看影香身影消失的地方,转而淡笑着对若兰道:“姑姑你辛苦了,这次若不是你安排的妥当,此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若兰正将带来的锦缎蓝绸披风搭上子衿的肩膀,听闻低头回道:“奴婢只是做了小主吩咐的事而已,算不得什么。还是多亏了小主的心思,这次镜花阁才能避过这一劫。”
子衿轻轻一笑道:“只希望天随人愿吧。我们进去吧。”
若兰点了点头,轻轻扶着子衿缓步回了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