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央熙默默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无辜,看的安圣熙突然很想蹂/躏他,暗暗的鄙视了自己一下,抱了抱他。
“相见时难别亦难对吧,乖一点。”
少年的手松动了一下,安圣熙挣开他朝门外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脊背上的视线几乎固化,狠了狠心迈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央熙坐在地板上,瘫软的依靠着床,双眼迷茫的看着天花板,他只觉得心里平静的很,但是手背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宣告着他不可抑制的急迫。
我呸!
他坐直了身体,狠狠的揉了揉苍白的脸,痛从脸上蔓延起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
该被鄙视的家伙!
一点出息都没有!
狠狠的咒骂了自己几句后,却有安定了下来,默默的怜惜自己。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
十年的时间里,他一个人游荡在这个世界里,被人羞辱过、鄙视过、出卖过、欺骗过,却惟独没有被人安慰过。
今天他第一次被人安慰着,虽然安圣熙安慰他人的方式如此生涩、如此笨拙。
即便如此,他还是眷恋着。
门再次被打开了,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就看见安圣熙站在门口,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清澈的看着他。
安央熙的只觉得手心一痒,用力握了握,才向她伸去,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来,然后紧紧握住。
她的手纤细而温暖,掌心有淡淡的伤痕,也许这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流逝的时光尽头,它正温顺的平摊在他手里。
安圣熙坐在床沿,一只手交给他,一只手覆上他的发顶,在发旋处轻轻地抚摸,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任时光流逝,一径安稳。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圣熙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地板上的挺拔少年,柔顺的趴在床沿上,却有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
他们分别的时候,他还未满十岁,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骄纵的很,她总以为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他未必活得下来。
可是,她身处炼狱的时候,往昔设下的折返术却从未消亡,只是游丝一般的魔法痕迹,却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他还活着!
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惊喜了!
“央熙,你相信我吗?”
她俯身捧住他的脸,低声问道。
安央熙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那你就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单飘泊。”
安圣熙目光沉静,沉静下有一丝不可示人的炙热,就像少年温热的脸颊在她掌心下有她看不到的执着。
“我会守着你,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你要长大,要变强,要撑起一片天。”
“只有你撑起一片天,我才能在你的天空下自由穿行。”
她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呼吸相纠缠。
近的彼此都无可遁形。
她问:“可以吗?”
语气轻柔,目光坚定。
安央熙心里一疼,默默的点了点头。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一辈子的承诺,她不会忘,他更不会忘!
安圣熙笑了,拍了拍他清俊的脸后躺倒在床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里是一片荒芜的死寂,然而那片死寂的荒芜紧紧停留了片刻便有新的萌芽破土而出,新的希望在涌动着。
门被敲响,她翻身坐了起来,感觉到安央熙的手正无甚规则的挑拨着他垂在一旁的手指,她抽回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安央熙眉眼一挑,慢慢的爬上床,动作虽然僵硬,而神态却是安闲的。
安圣熙面对着为打开的门,无声的笑了一下。
门打开,沈银河推着一个餐车站在门口对她笑,灿烂的像只米老鼠,安圣熙皱了一下眉。
“偷听?”
沈银河一撇嘴,慢慢的凑近她,低声说道:“岂敢?"
安圣熙扬唇一笑,三分邪斯,三分冰冷。
沈银河立刻举手投降。
“我错了!不过老大,你真厉害!”
安央熙眸子一沉,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紧握餐车的手,从安央熙的角度看去,只是她接过餐车而已。
“管好你的嘴!”
门被关上了,沈银河一个人愣在门口,他们老大这么强烈的杀气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却是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时候。
“我只是称赞你而已。”
而且是真心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长久的假装坚强之后,一旦有所依持后的感觉,当所有的软弱翻涌上来,当贪婪在心底蔓延,自以为看到天空却不知脚下在不断走向灭亡。但是,谁能拒绝天空,谁能不奢望看到阳光?尤其是现在这个黑暗混乱的世界里。可正因为是这样黑暗混乱的世界里,这样的软弱和贪婪才成为致命的凶器,不为其他,只因为你会驻足不前。
可是,安圣熙简单的几句话,就化解了这个危机,对于现在的安央熙而言,最怕就是失去她。
你的天空下,我才能自由穿行?
多么美好的谎言,我亲爱的老大,你自由穿行的时间还少吗?还是说你的天空太小?可是这一切安央熙不会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
不是因为你让他看不见,而是他自己看不见。
所以,我才说你真厉害!
一味的纵容他的软弱,不如直接告诉他,我更需要你。
男人嘛,有什么比所爱之人的需要更重要的?
“女人啊,柔情似水的算计时,是个男人都得死!”
沈银河目光恍惚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自嘲的笑了笑,步入了渐渐暗淡下来的夜幕中,窗外遥远的山林之间隐隐有狂啸的风声。
风声和着血色,腥臭的气味铺天盖地,一个挺拔粗壮的身影背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站在风声最炽烈的地方,在他下方,目光所及的地方,堆积着的是成千上万的尸体,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各种模样的尸体,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那些都不是人类的尸体。
“墨阳,回去了!”
远处隐隐有同伴的声音传来,他拢了拢身后宽大的袍子,背上一个硕大的“十”字在月光下招摇起舞。
他背着斧头,快速的趟过那堆积尸,积尸的尽头他的同伴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人,黑色的斗篷几乎将他从头到脚都遮盖住了,月光中隐隐能看见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凤眼中有一丝不耐烦。
褚墨阳来到他跟前,指了指远处,大声说道:“我刚才在上面看到那里有灯光,说不定会有人!”
那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模糊之中似乎真的有一丝光亮在闪烁,他的心似乎也隔着闪烁了一下。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走了!”
褚墨阳看了看远处,月光之下什么一片黑暗,天地渐渐归于沉寂,他揉了揉眼睛,群山渐渐有了雾气,山林之间的风更加张狂,呼啸而过,连自己的心跳都消散在了这样的风里,何况其他。
“难道是错觉?”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来时路走去,在他们身后,磨灭的灯火又渐渐燃起,在遥远的地方看去,只有一点,就是夜空里的星,暗淡微弱,不走到近处无法知晓它有多温暖。
黑暗的房间里,安圣熙噙着筷子愣了片刻,长臂一伸,一抹法力在之间凝聚,殷殷的火红燃起,映着她微微眯着的眼睛,妖媚的不似真人。
“找死!”
她冷笑,那抹火红转瞬消失,片刻后凄惨的哀嚎响彻云霄,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是撞开!
沈银河一边逃避那朵鬼火似的火红,一边哀嚎着求饶。
“老大,这次不是我!好像是松园有魔力妄动,会不会是你带回来的人?”
安圣熙弹指灭了那么火红,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园的人除了莫成桑还有其他人?可是莫成桑没有这个本事!
“央熙,他是沈银河。沈银河,守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她站起身,月光之下眼中有淡淡的沉寂,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事,但是心底却总有牵挂,大概是因为安央熙回到她身边的缘故,她的心也有了一丝软弱。她告诉自己至少今天,她不想这个地方染上血色,更不想那个人有所孤寂。
她抬脚,灯却亮了!
满室灯火通明,映得她红衣似火。
门口有一人依着门框默默的看着她,笑意浅浅,宛若青松。
“风骋驰,你在干嘛?”
风骋驰一笑,双手环在胸前仪态悠闲的说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次了?”
安圣熙眉头一皱,心里直觉有什么事情被她遗漏了,因为每一次风骋驰表现的这样安分的时候就证明他背着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人死了?”
风骋驰瞪了她一眼。
“没有!”
他越过她,走到安央熙身边,看着那双与安圣熙相似的眼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态度恭敬的一施礼。
“安少爷,恭贺你活了下来!”
安央熙一挑眉,挑衅?
身后安圣熙直接一脚踩在风骋驰背上,将人踩扁到床上,冷冷的看着他,忍不住咆哮。
“会不会说话?!”
风骋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听见他闷在被子里的笑声,安圣熙的脚一抖,现在她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这家伙绝对做了亏心事。
伸手将人拉起来,快速的跳下床,对安央熙说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有事和这个家伙聊。”然后拉着风骋驰风风火火的走了。
安央熙转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默默的挥了挥手。
“这是……吃醋的表现?”
沈银河脚下一滑,看着他困惑的表情忍不住想安家的人是不是直觉都异于常人,吃醋?谁吃醋?吃谁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