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对于自己的失态,陆思芊感到抱歉,尴尬得不知如何向宁夫人谭忧解释。
“不要说抱歉!我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心地善良,性情乖巧,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妈妈。”
温柔的一言一语,带着慈母般的关爱,句句敲击着陆思芊的心房,怎么不叫人感动?
鼻子一酸,感性的泪水立时漫出眼眶,陆思芊深情地喊了一声“妈……”便搂着宁夫人谭忧激动地哭了起来。
这一声“妈”叫得宁夫人谭忧心碎,如果儿子能够从病床上跳起来,清清脆脆地叫她一声“妈”,那该多好啊!
“伯母,你怎么了?”发觉了宁夫人谭忧的脸色黯然,陆思芊忧心地问道。
“思芊,还是叫我‘妈’吧,我喜欢听你叫我‘妈’,好像晨儿的呼唤,让我甜到心里!”她一定特别盼望,以至于如此殷切地望进了陆思芊的心里,叫她不得不答应,嗯了一声。
“来,孩子,过来这边,我跟你好好聊聊。”拉着陆思芊走出房门,一齐来到大厅里的沙发边。
宁夫人谭忧轻握住陆思芊的手坐在沙发上,那画面倒也真如两母女促膝常谈般亲近。
她讲述着儿子宁晨坠入瀑布深潭后,被人发现时的惊悚场面,如何与死神进行殊死搏斗,最后医生如何对他做出残酷判决,以及现在毫无感觉的沉睡……
每陈述一段事实,她就必须得回忆那叫人痛心的场面,虽然没能身临其境,但却胜过亲身经历。
想起手术后,看到儿子染满淋淋鲜血的衬衫被护士小姐从急救室拿出来时,她就能想像到儿子坠落深潭后恐怖的惨烈。
情不自禁地,宁夫人谭忧流下泪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本是绝然不知的陆思芊,此刻听在耳里,却愣得瞪圆双眼望向红色檀木之门。
植物人?
宁晨,怎么会……
每回看到电视新闻里播报不相识的人有类似遭遇时,自己的心都会为之伤感,只是过后不久便会忘记。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心情却是如此的沉痛,痛到自己不愿相信,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就此深沉落寞!
原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本质!
她以为大难不死,就必有后福!原来古训也会与现实相悖。
她以为只要留着一条命,就可以好好活下去!原来“活”也可以有千万种。
她以为人生充满热情和希望,就可以得到阳光和养份!原来有了阳光和养份,人生却并不一定有希望。
她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放弃,就可以洒脱得毫无顾忌!原来世间的人情,根本容不得凡夫俗子说洒脱。
她错了,原来一直认定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都错得离谱。
她,真的有些心灰意冷。
从宁晨高级的总统套间式病房出来,陆思芊的心沉重得无法言喻,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不断不断地往下沉去。
无精打采地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陆思芊就像一个被抽了丝的游魂,拖着沉重的臭皮囊,一路艰辛地走着,显得漫无目的平静如水,只是她的脑海中却翻天覆地得如孙悟空大闹天宫般混乱……
几名黑鹰社的成员被任昊楠派出去寻找陆思芊,他愤恨地说:“即使把整个玛丽亚掘地三尺,也要把陆思芊给我带回来!”
怒火中烧的任昊楠,众人在前还从未见过!在黑鹰社里是这样传的:夜莺是一个有一点冷漠有一点冷酷,时而正直时而邪恶的矛盾体,睿智内敛、精明干练,但永远都是不温不火不愠不怒。
众人领命,踌躇满志地在医院里四下寻找。寻个人嘛,小事一桩,他们是谁,他们可是黑鹰社的精英!
玛丽亚医院还真是大得出奇,竟让一干人等寻了好几个小时也不果,大有“掘地三尺”之势。
可天色渐晚,窗外早已华灯初上。
任昊楠心急火燎地不知打电话来催问了多少遍,由最初的怒发冲冠到无可奈何。
大伙也有些灰心丧气、心灰意冷了,这条不知重复走过多少次的长廊,难道还会真的出现陆思芊不成?
“陆……陆小姐……”眼尖的一名黑鹰社成员大声嚷道,众人的视线随着这声惊呼望向前方。
长廊的尽头处,赫然出现了陆思芊显得萎靡不振疲惫不堪的身影。
轻飘得犹如一片树叶,一阵风吹过都足以将她吹倒,更像夜里的一只幽魂,飘忽不定地左摇右摆向前挪移。
三步并作两步,一干人等已围到陆思芊的身旁,可她空洞无神的双眸,根本无视一切,毫无聚焦地径直朝前走,却撞上了站在她面前的其中一名黑鹰社成员,随即无力地飘落地面。
“陆小姐!”同声呼出,众人纷纷伸手去接。
“让我来吧!”田睿的声音突然想起,让众人不自觉地收回了手。却造成陆思芊无人搀扶,整个身体虚弱地再次瘫软倒地。
田睿一个俯身一跃,从地面迅速滑向陆思芊身下,成功地接住了她的身体。
打横将陆思芊抱在怀里,看了看她已紧闭双眸的两排蒲扇般的眼睫,心疼得皱了皱眉。抬头狠狠地瞪了一圈在场的人,令众人心虚得齐刷刷垂下了头。
终于找到了陆思芊,任昊楠心里的一块大石也随之落了下来。
看她样子不像是被人掳走,可在楼道拐角处他明明听到她抵死发出的呼救,如果被掳,对方又为何轻易放她离开?
真是让任昊楠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怎样都好,只要陆思芊能平安归来,他的心就可以安心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导致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地在医院里长廊里,跟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胡乱走动,以至累到昏厥,但他坚信,她所受刺激的根源一定与她本身息息相关。
到底是什么?
任昊楠不得而知,也许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坐在陆思芊的床头,任昊楠只是静静地坐着守护着她,思绪千回百转。
跟着管天齐从英国回国已经三个多月了,前两个月竟然都只是浑浑噩噩地渡过,犹如水过鸭背般无痕,记忆里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他回味的人或事。
自从认识了陆思芊,他的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竟发觉自己的记忆里除了陆思芊还是陆思芊。
她的一颦一笑,轻而易举地牵动着他的心弦。
她笑了,他欣慰!
她哭了,他心疼!
她伤了,他心痛!
她出事了,他心急……
这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喜是悲是伤是痛,他都会把它们好好珍藏,存放在心底的记忆盒里。等待夜深人静思念成疾时,可以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独自品味。
这该是他人生最大的收获吧,他要努力把她所有表情下的模样铭刻在心。
或许今生不再有深情回望她的机会,但,记忆里有她足矣。
轻握住陆思芊的手,任昊楠的心里百味杂陈。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让他就此与她长存,让天地万物就此化整为零,让他缠绵绯恻的爱恋得到历史的见证,像董永和七仙女的爱情那般,永垂不朽,流芳百世……
电话铃声兀自响着,来自一套三室二厅的豪华套间,从建筑的构造设计和室内装饰装潢来看,无不显示了主人的独道品味和丰富内涵。
“老板,joney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作为他的私人秘书,竟然连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我看这事一定有蹊跷!”布艺沙发里,一个身着家居服的妙龄女郎,握着手机在讲电话。
她的表情严肃,态度恭敬,与她漫不经心慵懒的一身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嗯,我知道了。继续监视,有情况马上汇报!”一人中低音男声从手机里传来,这个声音让妙龄女郎惧怕,但却又无法做到无视它。
“是,老板!我会谨尊主命!不过,我……我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女郎嗫嗫嚅嚅地说着。
“想说什么,痛痛快快地说!”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语气里透着隐忍的怒气。
“您跟joney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非要将他置于死地呢?您答应过我,会放他一条生路的,难道……”女郎的话里带着恳求,后面的话没敢直言不讳地说出。
“不要跟我谈条件!你没有这个资格!”男人凌厉的声音迅猛传来,满腔怒火,“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冷冷的一声警告后,电话里传来了“嘟”的忙音。
冰冷的电话忙音,打碎了女郎内心的期许,掀起了她愤愤的不平。
他骗她!
他居然一直在骗她!
原本信誓旦旦的承诺,如今却显得可笑至极,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被骗了!
手机被抓得几乎碎裂,缓缓地从耳际拿下,女郎的脸上写满了愤懑和怨恨,半眯起的媚眼放射出骇人的精光,空着的一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关泛起青白色。
为了爱,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仅仅只为保住管天齐的命。
如果连这最起码的一点要求,他都出尔反尔不愿答应她,那她对他的忠诚是否还值得百分百?
“等着瞧!”狠狠地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听得人毛骨悚然……
今天是星期天,韩珊珊没有课,在家休息。
原本计划昨天就去管家拜访一下管伯父和管伯母,实则看看管天齐,但妈妈柳如萍因为有事不能陪她,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好单独前往,只好约好今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