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蕊呀,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帮帮他们,毕竟人家也是因为帮我们捉贼才让贼打成重伤的。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帮呀,对不对?十万火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
“好了好了,妈,我在上班,不跟你多说了,我要挂电话了!”杜蕾蕊不耐烦地做了最后通碟,欲挂电话,她可不想再听妈妈的大道理,没完没了,瞎做好人!
“等等,蕾蕊!”韩梅厉声喝道,“如果你不帮,那妈也不要复诊啦!”不得不出此下策,拿不复诊的借口来威胁女儿。
“妈……”杜蕾蕊无奈地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妥协地说道,“好吧,你在医院等我,我请好假马上过去!总得让我先看看是什么人,放贷也得看值不值得吧?那就先这样了,等我!”
不多罗嗦,杜蕾蕊果断地挂了电话,跟公司请好假,挎上包包冲出了办公大楼。
虽然上次跟夜莺进行的初夜交易,让她成功拿到了一百万,除去妈妈手术花掉的一部分,现在银行里的确还有些存款,可她都计划好了它们的用途,哪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支援一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呀?
唉,对于妈妈的心慈仁爱,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辈子帮助别人,又如何?到头来在自己危难当头的时候,又有谁会来帮自己呢?
谁不自私?谁不为己?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不必做到如此心狠手辣,但个中道理却是一通百通。
坐在去往市人民医院的计程车里,杜蕾蕊思绪百转,想起过往的种种,不禁心生悲凉。
为了钱,她出卖了自己的初夜,然而,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妈妈可以得到一笔及时的救命手术费。
不敢说自己比别人伟大多少,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自私,自私地为了不失去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而作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和一切举动。
清白,一夜间没有了,换来了金钱,却堕落了灵魂,沉沦了心智。
如今,妈妈却逼她拿自己用贞操换得的金钱,来救两个不相干的人,叫她如何心甘如何情愿?
妈妈,如果你知道那些钱是女儿靠身体换取来的,你是否还能如此淡定如此心安?
“小姐,你没事吧?”从后视镜里,计程车司机瞥到了满脸悲伤泪水的杜蕾蕊,不禁担忧地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杜蕾蕊迅速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已爬满整张脸的泪水,吸吸鼻子,睹气地回了一句,“我会有什么事?好好开你的车,多管闲事!”
计程车司机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语,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我想多管闲事,我是怕你伤心过度会想不开。”
“全世界想不开,我也不会包括在内!”杜蕾蕊没好气地说道。
“那可说不定!前段时间,我就载了一个女乘客,独自一人搭车,让我送她去立交大桥。我一听立交大桥,心咯噔一下,看她情绪低落,一路流泪不止,我那个害怕呀,担心她会寻死觅活,便好心地开车在市内大道上兜圈,好言劝解,希望她可以放弃轻生的念头。她也跟我一直强调她不会有事的,可偏偏没想到,乘我不注意,居然从包包里拿出一块锋利的刀片,割脉自尽!”司机说得动情,口沫横飞。
“鲜血从后排座溅到了我脸上,吓得我差点没撞车!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嗳,你要干嘛?不能跳车呀?危险!”杜蕾蕊开车门的动作,吓得口若悬河的计程车司机结束了他的自我发言,立即刹车,“吱”的紧急刹车声震耳欲聋,幸好后面没车,要不然铁定得追尾。
突如其来的紧急刹车,在惯性作用下,杜蕾蕊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前座靠垫上,疼得她禁不住泼口大骂:“你神经病啊你!要搞自杀性撞车,你自己搞去,别连累我!我的人生美好,还有大好青春,可不想陪着你一起下地狱!想死的,自己去死吧!”
迅速拉开车窗边的暗锁推开车门,杜蕾蕊气愤地跳下车,随着话音一落,“嘭”地用力关上车门,吓得计程车司机哭丧着脸,一时间竟无法反应。
“嘟……嘟嘟……”被计程车挡了道的后方车辆,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了计程车司机,拉回了他的思绪。
赶紧打亮右转向灯并向右打了一圈方向盘,将车停靠于路边,一边缓慢开着一边扯着嗓门朝杜蕾蕊的后背大声叫嚷:“嗳,小姐,你还没付车费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车费?”说着,杜蕾蕊转身,双手插腰,十足一副泼妇骂街的样。
朝着计程车司机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我让你载我到市人民医院,你倒好,一路兜圈!你当我神智不清脑子有毛病啊?假惺惺地说什么担心我想不开,怕我会自杀,你他妈就纯属借机讹诈乘客的车钱!卑鄙,无耻,下流!去……死!”
毫无淑女可言的杜蕾蕊将积郁在内心多时的愤懑和恼怒,一古恼地发泄在计程车司机身上,痛快地骂了一场,语毕,还卸下挎包愤恨地砸向车身。
见势不妙,无辜的计程车司机当机立断,踩下离合迅速换上二档,一脚踏上油门,“咻”地一溜烟落荒而逃。
从倒后镜中还能看到像个小太妹般蛮不讲理的杜蕾蕊,做着拳打脚踢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真是把计程车司机吓得不轻,连连揩着额头上的密汗。
今天什么鬼日子,出师不利,真是倒楣,遇上个粗暴女坐霸王车!
泄愤过后,杜蕾蕊觉得全身轻松,之前的阴郁和烦恼,竟消失殆尽。
站在花圃旁,望了望四周,想着反正离市人民医院不远,杜蕾蕊决定干脆步行前进。
早晨的都市街道,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杜蕾蕊苦笑了笑,今天放自己大假,理由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好笑,竟然是为了两个陌生人,还是送人人都爱之发狂的钱去给他们救命。
唉……杜蕾蕊,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菩萨心肠啦?
不,不是我好心,是被妈妈的好心逼的!
杜蕾蕊甩甩头,否定自己有一颗仁爱之心。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心事重重,烦恼多多,杜蕾蕊真的很不情愿去理会这些跟自己根本扯不上关系的人和事。
她已经够烦了,为什么却还要被麻烦扯上?真的让她感到心浮气躁,非常不爽,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爱自己,却偏偏爱上了自己的好姐妹。
这是怎样的一份孽缘?谁能体会她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再多不甘,又有何用?
最让人头疼的却是好姐妹思芊,因被绑匪当人质捉走后,至今音讯全无。虽然她有几分怨恨她忌妒她,却又无法不去关心她。
这种坐以待毙、一事无成的无助无奈,让杜蕾蕊痛恨不已。
难道这一世的爱恨情仇,注定非得让她和陆思芊纠缠在一起吗?
爱情是自私的,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先来后到,这些道理她都懂!
可爱着管天齐的心,叫她如何能够放得下?
她爱他,有错吗?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希望他会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
步行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杜蕾蕊到达了市人民医院。
韩梅早已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到来。一见到杜蕾蕊出现,便迎了上前。
“蕊儿,我让你带的钱带来了吗?医生催促着,让我们赶紧交订金呢,要不然,就停止手术!”韩梅的话里,掩饰不住对钱的迫切,却深深地刺痛了杜蕾蕊的自尊。
“妈……难道那两个陌生人就那么重要吗?仅仅就因为他们为我们捉住了小偷?这个理由也未免太微不足道了吧?”杜蕾蕊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冷冷地嗤鼻。
被杜蕾蕊质问得一脸讶异的韩梅,呆呆地发着愣,不明所以,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
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女儿竟然变得如此冷血?这是她的女儿杜蕾蕊吗?
满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渐渐被失望代替,又毫不掩饰地夹杂着对女儿的心疼和对自己的自责。
一切都怪自己,怪自己身体不争气,怪自己没有创造一个美好的明天给儿女,才会让蕊儿过早地饱受人间极苦,担负起一个家的重担。
对不起!对不起!蕊儿!妈妈对不起你!
韩梅在内心里道着歉,心纠结沉痛。
恨这一切的罪,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全部加诛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让儿女来替她承担?
为什么不干脆让她做一个了断?
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泛滥成河。
看着韩梅呆愣在原地,两眼空洞无神,木纳无表情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杜蕾蕊慌了神,摇晃着妈妈瘦削的身体,急切无助,不停唤着,“妈,妈,您别生气!蕊儿错了,蕊儿错了还不行吗?我们去交订金,马上就去!好不好?走!我们现在就去交订金!”
站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搀扶在一起的母女俩,泪流满面!
压抑着痛哭的冲动,却无法避免悲伤的抽噎,此情此景,怎么能不惹来路人的纷纷侧目?探询的目光里满是疑惑,还不断地回头望。
“蕊儿,都是妈不好,是妈连累了你!”韩梅伤心地道出内心积郁已久对杜蕾蕊的深深歉意,可心底那份一直埋藏了二十多年的愧疚,却更让她的心撕心裂肺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