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分别单独躺在地面的一角,另外两个则抱在一起,恰当地说应该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人,而且女人不停地在摇晃着男人。
走得更近一些,他们已经能隐约听到女人悲伤的抽噎声,那种压抑着悲痛的嘤咛声,叫人听得心碎,惨不忍闻。
凄怆的孤寂身姿印入眼帘,让到场的三人惨不忍见,呆若木鸡。
这是怎样的惨状呀?
殷红的鲜血看得人悚目惊心、心惊肉跳。
抱作一团的男人和女人,浑身上下全是血,早已无法分清是谁的血沾染了谁。
面如死灰的男人被女人抱在怀里,任凭女人如何摇晃,却依旧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司秋,快醒醒……”
“你看,太阳出来了哦……”
“来,起来呀,不要睡懒觉!”
“陪我一起看日出,好吗?”
“你不记得了吗?你还没陪过我,做过任何一件让我觉得值得纪念的事,你快起来,我们从今天开始去做我们想做的事,好吗?”
“来,听话,快起来!”
陆思芊将管天齐抱更紧,似要将这一生的拥抱一次抱个够。
“咳……咳……咳……”休克中的管天齐开始剧烈地咳喘起来,吓得陆思芊立即放松了手。
可随着每一次地咳喘,管天齐的嘴里不断溢出殷红刺目的鲜血。
陆思芊慌了乱了,伸手惊慌失措地擦拭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可却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完。
血,染红了她的手,却灼伤了她的眼,撕裂了她的心,感觉自己的整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的,好疼好痛,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和困难。
从未有过的因心痛而产生的窒息向陆思芊袭卷而来,伸出她沾满了管天齐鲜血的手,死死地抵在胸口上,脸色越发苍白,白到几近透明。
“爸爸你看,那个姐姐好像不对劲呢。”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才唤醒了早已被眼前的场景看得呆滞了的父亲和叔叔。
父亲立即用大手遮住了小女孩的眼睛,喃喃地劝告着她:“英儿,别看!这种血腥场面,儿童不宜!”
生气地用小手扯开挡住自己眼睛的大手,小女孩凛然说道:“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快,你们每人负责背一个,把他们赶紧送去医院!另外两个坏人,我赶紧回村叫人来收拾他们!”
小女孩说得义正辞严,俨然一副指挥官模样,倒让愣得没了主张的两个大人,点头赞是。
“难怪会咳血,你看这男的,肋骨都断了,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唉,真可怜!造孽啊!”小女孩的父亲身形壮实,负责背管天齐。当管天齐凹陷的左胸内壁印入他的眼帘时,不禁让他大吃了一惊,喃喃自语起来。
“哥,我们赶紧送人去医院抢救吧,怕晚了来不及。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帮我们捉住小偷才被打成重伤的。”上女孩的叔叔武断地分析着眼前的画面,竟也让老实巴交的哥哥点头默许。
还没进到韩梅家中,小女孩英儿就已扯开嗓门大声叫了起来,“梅姨,梅姨……”
“嗳,来了来了,英儿,发生什么事了呀?”急匆匆从里屋走出来给英儿开院门,一脸憔悴的韩梅好奇地问道。
“梅姨,杜大叔……在家吗?”英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吁吁地边喘粗气边问。
韩梅孤疑地睨了下答非所问的英儿,看她焦急的模样,应该是出什么大事啦,不再多问,温柔地说了声,“你杜大叔刚起床,还在洗涮呢。”
英儿二话不说便冲去了后院,任凭韩梅在身后叫唤,“嗳,英儿,英儿……”
“杜大叔,你快跟我来!昨晚进村偷东西的两个贼被人捉住了,现在正躺在江边呢,我们带几个大人赶紧去把他们绑回来,交给警察叔叔吧……走吧走吧,别刷了!”英儿拖着还正在刷牙的杜方石就往大门走。
“英儿,你先让我刷完牙再说,好吗?”杜方石满口牙膏沫子,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再十万火急,也得把口里的泡沫清理了再说吧?轻轻甩开了捉住自己的英儿,含了一口清水,“噗……”地涮了口,吐出。
对于英儿的正义感,杜方石是钦佩不已。一个小女孩能够抱以正义之气,凛然面恶,实属难能可贵。
“可以走了吧?快点呀,杜大叔,那两个贼呆会醒了就跑了,等我们去到江边可就晚了!”重新拉起杜方石的手腕,英儿连拉带拖地朝大门外走去。
这情景,也着实让人觉得滑稽!
叫上了几个壮丁,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江边绑贼。
人多力量大!
这句话倒是真理,三两下工夫,相扑男和猥琐男已被众人五花大绑,在懵懵懂懂间,被潜送到村里的警务室。
“警察叔叔,您一定要把他们绳子以法。这两个贼来我们村里偷东西不算,还把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打成重伤!”英儿镇定自若地道出事实。
众人听了气愤填膺,连忙追问英儿,“英儿,是哪个哥哥哪个姐姐被他们打成了重伤呀?”
生怕是自己家的哪个亲戚遭恶人毒手,骤然间脸上都现出了担忧之色。
“我也不认识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呼……不禁松了口气,但又醒觉失态,几个壮丁心虚地故作一副凶狠模样,用手指戳着两个小贼的胸膛,咬牙切齿地盘问着。
“快说,你们为什么要把人家打成重伤?”
两个小贼面露难色,不知从何说起。
没错!人,的确是他们打的,可也不至于打成重伤呀?要是重伤,那他们俩还被打得昏迷不醒呢。
无奈,在众人的威逼之下,瘦子猥琐男只好唯唯诺诺地把最初产生邪念想要侵犯陆思芊,后来被管天齐的威风凛凛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最后到找同伴前往报仇找晦气的经过,向众人和警察一五一十地详细叙述完。
“强奸!罪加一等!”
“可我啥也没干成呀?最多也就算强奸未遂!”瘦子猥琐男一脸不甘心地狡辩道。
“怎么着,不服气?贼心贼胆你都有了,指不定哪天干出什么伤天害死的事来!”
“就凭你尖嘴猴腮人模鬼样,丑态毕露还敢跑去沾污别人的美丽圣洁?你怎么不先去问问你妈,为什么把你生成这副尊容?我可慎重其事告诉你喽,你这狗样不适合在人堆里扎!”
“你,你,你骂人!”
“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霎时间,小小的警务室里吵闹非凡……
今天是星期五,韩梅搭着乡巴去了市里的医院定时复诊拿药。年后做的切除手术虽然还算成功,但为了抑制病情不再复发,每个星期都得定时到医院复诊并打针。
在市人民医院里转悠了一圈,排队挂号付了帐,拿着病历便离开付费窗欲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转身却看到排在身后付帐队伍里的英儿爸爸杜根生,“根生,你怎么也来医院了?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
老实巴交的杜根生对市内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恐慌,见到熟人,分外激动,“韩梅嫂子,见到你就好了,快来帮帮我吧!家里没出事,是村里出事!”
“到底怎么了?”韩梅是个热心肠的人,在村里深受大伙的喜爱。学历高,性格好,最主要的是热心。
“我先办好入院手续挂个号再跟你慢慢说。”
不一会儿,杜根生办妥了一切走回韩梅身边。
“嫂子!我和根明一早就送两个外乡人来医院,他们被昨晚去村里偷东西的两个小贼打成了重伤,一男一女被打得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看了就一个字……惨!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医生要我来补办入院手续,顺便交一万块钱订金。可我哪里交得出一万块的订金呀?这不让我急吗?”
杜根生焦急地向韩梅解释着事情的原委,为难得脸都拉成了苦瓜形,真真切切的关心倒也令人感动。
于他而言,管天齐、陆思芊只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完全可以像现代都市人那般冷漠不予以理睬,甚至袖手旁观落井下石,但他没有。
这份热心、爱心、诚心,正是乡里人纯朴的最真实写照!
“这样啊……”韩梅迟疑地呢喃着,面露难色,不是她不愿帮,而是她又能上哪弄这么多的钱呀?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禁叹了口气。
“嫂子,我看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只是现在一时联系不上他们的家人。我们就想办法先把钱垫上,到时让他们还给咱们就是了,好不好?”见韩梅迟疑得不作表态,杜根生心里那个急呀,不言而喻。
“根生,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呀。一时半会儿的,你让我到哪里去凑这笔钱呢?”韩梅的话让杜根生顿时泄了气,抓脑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钱,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嫂子,要不你找蕾蕊帮帮忙吧,她不是在市里上班吗?她人缘那么好,应该能在短时间里凑到一万块钱,总比我们在这里瞎想瞎着急强啊。”突然的灵激一动,让杜根生双眼大放异彩,喜形于色。
“嗯,也只能这样了。”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不堪的手机,韩梅立即拔通了杜蕾蕊的手机。把事情跟女儿大致说了一遍,但却遭到了杜蕾蕊的强烈反对。
“妈,您又不是菩萨在世,也不是千万富翁,发善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您不记得年头您发病的时候,谁又好心地来帮过我们呀?”杜蕾蕊怨怼不满的话从电话里传来,听得韩梅连连点头称是,可却仍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