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管天齐温柔地轻抚着,陆思芊的身体禁不住发僵,屏住气凝着神,思绪千回百转,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千万不要……
她不想恨他,虽然她明明深爱他,但如果他的爱与自己的爱背道而驰,她笃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恨他,义无返顾地从此在他眼里消失!
可爱的流氓兔图案内裤早已被猥琐男禽兽般的行径,撕裂得粉碎,片片条条的碎布散落在她身下,如今她可谓不着寸缕。
月色迷人,陆思芊那溶溶的皎好面容更是迷惑众生,这一次,她真的成了被巫师抽掉声线,鱼尾变成双脚的美人鱼了。
无声地僵持着,抽噎声早已变沉默,让寂静的夜更显寂聊……
管天齐心疼至极,如果不是梦里听到韩静秋心碎的呼救声,或许他仍沉睡着不愿醒来,如果他真的睡到不省人事,当真如此,那陆思芊岂非……
他不敢想像下去!
为她,他心痛!
曾经心爱的女孩,他无力保护以至于稍纵即逝间让她在他眼前消失,来不及说一声爱她,来不及好好疼她,有缘无份的姻缘让他彻底偾世骇俗。
孰不知,那种偾世骇俗的苦闷颠覆了他过往的愤世嫉俗的正义,似乎已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久到他从正义的使者变成了恶魔般的狂徒。
陆思芊,对不起!过往对你的种种,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谅解!虽此刻难以启齿,但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管天齐在内心暗暗发誓,意味深长地再睨了一眼全身****却不会让他产生邪念的圣洁身躯,起身走回水边,将掉落在地的长裙捡拾起来,再折回她的身边。
“陆思芊,来,穿好衣服,我们回家!”他的声音温柔似水,暖得让陆思芊忍不住再次眼眶盈泪。
“把衣服给我!你背过身去!”不敢抬眼望向管天齐,只伸了一只期盼的左手在半空。
当他递来的湿漉漉的长裙触到陆思芊的手时,她不假思索地迅速一把接过,窘得朝他大声嚷起来,“转过身去,快……”
低头看着地面,月光照射下的管天齐欣长的身影缓缓转身,陆思芊急速将长裙套在头上,插过两只手进袖口,弹起身将裙子往下一拉。
搞定!
安全了,终于安全了!陆思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司秋,你可以转过身来了!”背对着管天齐的陆思芊,声音轻柔平静却不免带着些许羞涩,弯着腰抚平身上的皱褶,轻拍掉灰土。
听不到他回转身的悉率声,顿生疑惑,陆思芊迅速转身,对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呼……
他没事!吓死她了,还以为又出状况了呢。
轻轻走到他身边,侧头睨着他的脸。
一脸苍白,面色凝重,眉宇紧锁,深邃沉静的双眸定睛注视着江面,浓密卷翘的长睫不曾扑闪过,一副陷入沉思不可自拔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突地,身后传来了异响。
陆思芊一回头,瞥到的却是刚才被管天齐吓走的那个强奸未遂的猥琐男,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粗粗的木棍,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一样手握长棍,长得赘肉横飞肥如相扑手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冲到陆思芊和管天齐的身边。
紧张地扯了扯管天齐的衣袖,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两个一瘦一胖不怀好意的男人,管天齐不屑地轻哼出声,嗤之以鼻道,“想找茬吗?”
“少费话,敢欺负我兄弟,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呀……”语毕,身形肥胖的男人吡着牙大喊一声,举起木棍便向管天齐扑来,见势,猥琐男也尾随而来。
“闪开!”管天齐惊吼一声,奋力将陆思芊推向江水中,可由于用力过猛,左侧胸壁凹陷下去的断裂肋骨在不知不觉中移动,已戳伤了他的内脏,让他立时呕血……
“咚……”惊恐中,陆思芊已被毫无预警地推入了水里,跌坐在浅水中,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一胖一瘦的陌生男人,抡着木棍一棒一棒地打在管天齐已弯曲的背部。
“不……不要啊!别打了,别再打了!”嘶力的叫喊,在木棍棒打声中显得苍白无力,看着管天齐倔强的身躯吃痛地越发曲下,陆思芊的泪狂泄而下。
既然无力阻止不幸的发生,那么,老天啊,请允许我为他承受一时的皮肉之苦吧!
站直起身,她义无返顾地悲壮冲向棍棒下的管天齐,用自己娇小的身躯覆在他的身上,雨点般的棒子打在她的后背,疼得她咬紧唇瓣,却执拗地不吭一声。
纵使有百般武艺,身负重伤之下,管天齐的一身武艺竟也毫无施展之力。
全身疼痛,残存的仅有意识,让他感觉到了陆思芊为自己所做一切的傻气,傻得可爱,傻得让他牵动着的每一条神经。
身上的人儿渐渐变得虚弱无力,软叭叭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不,陆思芊,千万不能有事!
聚集起全身的力量,从陆思芊身下抽身艰难站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个凌空翻身越到瘦子身后,凝聚力量一拳挥在他的后脑勺,使力之大让瘦子应声倒下,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转身面对着相扑男,敏捷地出手握住长棍,重聚一股力,管天齐蓄势待发欲劈向他赘累横飞的肚腩。
局势骤变,见事不料,见风使舵的相扑男弃棍闪身,躲过管天齐的鹰勾拳,转身潜逃。
“嘭”一声,管天齐掷出的长棍准备无误地击中了相扑男的后脑勺,笨重的身体应声向前倒去。
管天齐强撑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缓缓跪落地面,慢慢地倒向了地面。
“司……秋!司……秋!”
晨曦的光辉慢慢从天际浮现,倒在地面的四条身影各占一角。风拂过,拂不走血腥的味道,拂不走陆思芊悲伤的眼泪。
侧身躺在地面,管天齐的正面,对着陆思芊,一动不动,微风吹起他已干爽了部分的墨黑碎发,和着贴吻在他额头的湿发,更彰显了他的沉寂。
紧瞌的眼睑,将他犀利冷冽的鹰眸掩蔽,黑而长翘的眼睫如振翅而飞的蝶翼,在他早已苍白的脸上,投下了两排淡淡的阴影,薄唇轻抿,安静详和。蹙紧的剑眉,痛苦而纠结。
那痛该有多痛?能让一向不可一世惟我独尊的鹰王,痛到昏厥?
陆思芊知道一定比自己身上的痛,还要痛上百倍。她已够痛,撕心裂肺的痛,百倍之痛该是怎样的痛啊?
“司……秋!”嘶声厉叫,拖着疼痛难言却早已千疮百孔的身躯,陆思芊艰难地匍匐着向不省人事的管天齐,一步一步地挪去。
每一步的前进,都让她感到痛彻心扉,却又欲罢不能。
每一步的挪动,嘴里就情不自禁地唤一声“司秋”,声嘶力竭,催人泪下。
几米远的距离,常人只需轻松跨几步便可走完,可对于伤痕累累的陆思芊而言,一句“艰难”岂能涵盖她的痛和伤?
几米的基数实在太单薄,几千毫米似乎更贴切,同样的距离,不同的的角度,换得不一样的结局。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悲伤也是过,痛快也是过,快乐还是一样过,既然如此,又何必阴郁悲伤、悲观消极地渡过呢?
陆思芊,加……油!内心不断为自己打气加油。
“陆思芊,记住……别哭!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管天齐的话也在脑际中响起,更助长了她的勇气。
擦拭掉脸上的泪水,陆思芊昂了昂头,抬高了下巴,一脸坚定,继续努力向前爬。
天,渐渐放亮,陆思芊匍匐的身影仍锲而不舍地移动着,指甲抠入地面的沙石里,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但她却无暇顾及,心中始终有个信念支撑着她勇往向前。
“司秋,司秋,你醒醒!快醒醒!”哀伤地呼着唤着。
“不要吓我,好不好?跟我说说话呀,你快起来跟我说话!”抱着管天齐的身体,扳正他的脸,不断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痛苦地朝着他吼着。
“你不是说,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深深爱上了我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起来爱我疼我呀……”
明明说好不会再哭不会再流泪,然而,心真的好痛好难过,眼眶热得发烫,眼泪犹如煮沸了的白开水溢出了器皿,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你不能那么狠心,让我爱上你,却又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离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到最后,陆思芊已泣不成声,抱着管天齐冰凉的身体,无限落寞地在清晨的朝阳下无声地流着泪。
“爸爸,叔叔,快点,快点啦,就在前面!那个姐姐抱着哥哥在江边不停不停地哭,哭得好伤心的。旁边还有昨晚进村偷东西的那两个贼,躺在地上不动了。我想那个哥哥可能是帮我们捉贼被两个贼打死了,因为我看见他留了好多好多血,全身都是……”
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拉着父亲和叔叔边走边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江边情景,说得有些凌乱,却也真实。
“嗯嗯,好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爸爸知道了,现在不正赶过去嘛。”女孩的父亲有些不耐烦,可能是听到“死”这个字眼让他烦躁吧。乡村里的人比较迷信,一大早就见死人,真不吉利!
远远地,小女孩就已看到了江边的陆思芊,依旧故我地抱着管天齐暗自流泪。
“爸爸、叔叔,你们看!喏,就在那边!他们还在那里呢!”小女孩的爸爸和叔叔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了江边有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