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唔,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既是中国一年一度的建军节,也是我们深市的高级警师段寒令先生和杜蕾蕊小姐喜结连理的大喜日子,在这个喜庆的……”
司仪在台上卖力地煽惑着众人,陆思芊无心顾遐,总觉得心乱如麻,有种正襟危坐的拘束。
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道凌厉目光,或好奇或不怀好意或欣赏或忌恨……大喇喇地射在自己身上,单薄的身体几乎不胜重荷。
无意中与韩正东的眼神相碰,见其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一股恨意从心底涌起,陆思芊冷冷不屑地回瞪了他一眼,撇头望向别处。
却不想游离的眼神瞥到了一旁的柳如萍,正好整以暇地睥睨着自己,笑得一脸的虚浮不实、不怀好意,陆思芊也故装妩媚极致,嫣然一笑,匆匆瞥过。
韩梅慈祥的笑脸闪进了她的眼,心里顿觉一阵暖流滑过,这个姑姑是她认为最真诚对待自己的一个亲人。陆思芊含笑轻轻点头以示问好,收回了目光。
跳过杜方石,却看到了让陆思芊暂时大脑短路的一个身影。
小焱?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坐在姑姑、姑丈身旁,难道她是蕾蕊的妹妹?
甜甜说小焱今天因家里有事所以请了假,难道就是为了来参加姐姐蕾蕊的婚礼吗?
坐在她身边的大男孩应该是跟她龙凤胎的胞弟吧,蕾蕊说过他们俩都还在读大学,可为什么小焱却出现在静苑秋居当女佣?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小焱看到自己时的眼神竟然是陌生的,就好像她从未在此前与自己见过面般,只是冷漠地瞥了自己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看向了舞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小焱不上学而跑去静苑秋居当班的事,家里的亲人都不知道吗?还是她有意瞒着大家?
可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起早上在小焱房间里看到的几种药物,陆思芊的心无法平静、心烦意乱,却又无法理清头绪,隐隐地感觉到某种危险在渐渐向自己袭来……
一旁的管天齐不时地瞥头瞅一眼陆思芊,忽见她脸色下沉、眉头紧锁、目光呆滞,虽灯光不算明亮,却也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伸手握紧了她放在双膝间的手。
冰凉!
剑眉微蹙,一脸的担心,管天齐握紧了陆思芊的手,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她对上自己时眼里的疑惑,鼓乐声喧、歌舞升平、热闹不已,他还真不好问,唯有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
陆思芊明白管天齐在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担忧,羞赧地回以灿然一笑,希望他可以安心看节目。
她坐直身体,伸长脖子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回味无穷地观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不知道蕾蕊有没有邀请方鑫和黎枫?
想到黎枫,陆思芊禁不住黯然神伤。
自从上回黎枫帮着她一起打扫房子过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在唐市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沉浸在丧失亲人的痛苦中,虽然知道他打过很多次电话给自己,但却根本无心接听,更不想把自己的伤痛传递给他,惹他烦忧。
倏地,陆思芊起身离席,管天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问她要去哪,她无奈地笑笑,拉过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wc,见他安心地微微点头,才笑着翩跹离座。
从侧门走出二楼大厅,陆思芊向守在厅外的酒店服务员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痛苦地蹬着八寸高跟鞋,却仍装作若无其事极赋节奏地“嗒嗒嗒”走向箭头所指的方向。
空无一人的走廓里显得寂静无声,实际上并非毫无声息,只是陆思芊太过于专注身后的响动,而让她对周遭其它的声响充耳不闻。
敏感的神经告诉她,身后有人跟踪。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情不自禁握紧了粉拳,无法预知的危机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蓄势待发,却没有勇气回头向后望一眼。
她试着加快脚步又放慢步伐,对方竟亦步亦趋、邯郸学步,惊悚的感觉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看着近在咫尺的toilet大门,她惊慌地闭了闭眼,心中默念:一切都是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思芊……”当陆思芊疾步走向洗手间,抬手欲推开虚掩的大门,须臾之间,身后竟传来了一声痛心的呼唤。
这呼唤无异于晴天霹雳,并不比刚才的惊骇好多少。
陆思芊怔忡原地,抵在洗手间大门的手竟一时间忘了收回,愣愣地定在了那里。
“思芊……”低沉暗哑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思念和沉痛的哀伤,声声催人泪下,扰人心境。
“思芊!”突如其来的转身动作,陆思芊已被迫一百八十度转圈面向着来人,看着他日渐清瘦的脸,她的心忍不住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你会出事吗?你知道这半个多月以来我是怎么渡过的吗?”
“对不起,黎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面对着黎枫带着幽怨更多的是悲伤绝望的叫嚷声,除了“对不起”这几个沉重的字眼在心中不断响起,陆思芊已是声泪俱下,无法言语。
“你又想对我说‘对不起’,对不对?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也从来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我只想好好地爱你,哪怕你并不爱我,只要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是不是连这样的一个心愿,你都残忍到不肯满足我?”
立时地打断了陆思芊在内心的道歉忏悔,黎枫悲伤地述说着内心对她的爱,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爱她的一颗全心全意的心。
只为爱她,不为它求,爱得无私,爱得痛苦,却也爱得无愿无悔。
这半个多月时间以来,无法得知她的安危近况,丰富的想像力就像一条毒蛇,慢慢侵噬着他的心,让他身心倍受煎熬。
直到她从唐市回来的那一天,杜蕾蕊告诉他,她平安无恙地回来了,他的心才终得以安心落下。
黎枫的爱,陆思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为他沉重的爱,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看着他一再忧郁的脸,纠结得分不开的眉宇,她能为他做什么?
流着泪,抬手轻抚他深锁的眉宇,似要为他抚平,却被黎枫顺势带入了怀里,她没有挣扎,伏在他宽厚温暖的肩头,哭得伤心欲绝,抽泣不已。
一切皆因爱与不爱的问题而起,他爱她,但她却并不爱他,只是她却要万般庆幸自己不爱他的内心取向,因为只有不爱他才足以挽救一段孽缘。
要她如何告诉他,他其实不能爱她,至少不能有男女之爱?
如此残酷的事实,他是否可以承受?
早已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他,真相只会让他更痛不欲生!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他悲伤难过,自己于心何忍?
无助的感觉让陆思芊越发感到挫败颓丧,除了放纵的哭泣,让眼泪来渲泄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竟觉一无事处。
“静秋……”冷厉低沉的声音带着怒火带着刺骨的寒冰,突兀地渗进了陆思芊和黎枫的悲伤里,怔得两人立即分开了拥抱在一起的身体。
忧伤没有完全褪却,陆思芊抬着仍噙满泪花的双眸,悲凄地望向黎枫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高大身影。
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一声“静秋”,让黎枫的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迅速转身与陆思芊并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散发着逼人寒气的管天齐。
“你刚才叫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更希望是错了。
静秋?
是韩静秋吗?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对着思芊叫“静秋”?为什么……
面对黎枫迫切的疑问,管天齐充耳不闻,径直走向陆思芊,他只在乎刚才扑在别的男人怀里哭得愁肠百结的女人。
那是他的女人,为什么她要背着自己跟别的男人私会,甚至搂搂抱抱?
他愤怒,眸中若隐若现地燃烧着两团熊熊怒火,没有疼惜没有爱怜,一把将陆思芊揽进自己的怀里,诏告着自己的权利。
“黎枫,他是我的女人,你最好给我离远点!否则,休怪我无情!”怒火和着千年寒冰,冷睨着一脸茫然的黎枫,威胁加警告,无情加冷酷。
“思芊……可不可告诉我,我刚才听到的‘静秋’,是幻听?”依旧纠结于刚才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将决定他是否有资格再继续抱着爱她的希望。
“……”陆思芊沉默不语,实际上她是欲说无声,唯有凄厉的哭声回以他的质问。
看着她悲伤的小脸苍白无色,两行清泪如泉涌般奔流,只会叫他更心疼更不舍。
只是她的无声,却代表着残酷的来临。
心,忽地沉向了深海,万劫不复!
“你没有听错!我刚才叫的就是静秋,你的亲表妹……韩静秋!也就是刚才伏在你肩头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她即叫陆思芊,也韩静秋!”
管天齐冰冷无情的声音,犹如利刃一刀刀刺入黎枫的心脏。
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抵在洗手间门边的墙壁上,黎枫急促地呼着大气,努力地消化着这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思芊怎么可能是静秋表妹?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