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真要他当面说出口,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眼前的橙色果汁就像是剧毒蛇蝎,杜蕾蕊激动得举手狠狠拂开了,怒吼道,“不用你惺惺作态假慈悲!”
“哐当”,盛满果汁的玻璃杯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抛物线,无情地碎洒了一地。
她含恨的泪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似乎要用眼神将他凌迟泄愤,紧抿的双唇微微颤动,剧然起伏的胸脯以及紧握的双拳,无不彰显着她的愤怒和怨恨。
他望着她,她亦望着他,沉默地对视。
“为什么?”良久,她颤抖的喉部只发出了暗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憋出了三个字,此言一出,泪水已狂奔。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了,为什么悲愤还是如此强烈?
为什么这样的结局,会比当初认定的被流氓胚子玷污了自己的下场,还来得痛苦和难以接受?
如鲠在喉!
伤心欲绝!
看着心爱的女人泪如泉涌的委屈模样,段寒令怎么能不心疼?
不管她是否会答应,不管她是否还恨他,不管她是否会原谅他,不管……不管……这一刻,他不想再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他喜欢她,不,该说他爱她!
一把将杜蕾蕊带入自己的怀里,不管不顾地紧紧拥着她,喃喃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当时事出突然,若非情非得已,我绝不敢冒犯!请你原谅……”
“原谅?哈哈哈……”杜蕾蕊突然放纵地大笑起来,笑得连身体都发颤,眼泪横飞,却听得段寒令苦涩心痛。
“蕾蕊,别这样好吗?我是真心诚意想得到你的原谅!”他的语气带着乞怜。
“当一个杀人犯乞求受害者家属原谅他的时候,你觉得他还有资格提出这个请求吗?”她止住了狂笑,却忽略了他的苦苦哀求,用比喻的手法残忍地嘲讽并否绝了原谅他的可能。
她的绝决禁不住让他僵住了身体,心感到害怕和不知所措。
虽然拥她在怀,但却心生不曾拥有她的惆怅和失落,心头徘徊着惴惴不安的情绪。
“对不起,请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我喜欢你,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我会好好疼你爱你,请你相信我!”
他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她的百般嘲笑,“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嘛?都什么年代了,谁稀罕你负责?噢,不对,我应该说,我绝对不会对你负责!”
说完,她挣脱出他的怀抱,踉跄着走去开门,站在门边,她回头撂下一句,“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是因为joney吗?”眼看着她的背影即将隐没门边,段寒令不甘地脱口问出,虽觉不道德,但他已无暇顾及。
爱情的盲目,真是害人不浅,它会让人丧失理智和该有的智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段寒令的一句欷歔问话,的确怔住了杜蕾蕊的脚步,站在门边,动弹不得。
她微妙的反应,他已悉数纳入了眼底。
只是杜蕾蕊料想不到,他竟会知道她跟joney之间的事,到底知道多少,更无从得知,心里无端地产生了害怕。
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让她心浮气躁,是被他道中心事的难堪,还是她与joney的关系败露而让她惧怕面对他的质问?
难道她真的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却不想还是被段寒令一望而知、洞若观火。
到底她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他有珠丝马迹可寻?
还是……
最后的猜想让她怒火中烧,迅速转身,她朝他泼口大骂,“卑鄙,下流,无耻!”
只是万万想不到……
段寒令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她这么华丽丽一转身,还骂得如此畅快淋漓,纵使他说他是喜欢她的,估计也绝不会允许她放肆到挑战他的尊严吧。
刚才还士气昂然,此刻她竟觉得自己像个犯错的孩子,有点抬不起头来的窘迫。
“怎么,骂得很爽对吧?”他凑在她的耳畔,暖昧的湿热气息拂过她的脸和脖颈,语气听不出是怒是恼。
只是他辗转放在她腰际的手,大力一提,她已整个人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
心律跳动急速无序,头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到只能慌乱地用手抵在他的胸口,随着他三百六十度的翩翩旋转,一晃眼竟又进了他的家门。
“嘭”的关门声,让杜蕾蕊的大脑顿时清醒,慌忙中欲挣脱段寒令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气得她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扬手打向他的脸,她料想他会腾手横空截住,她的手无缚鸡又岂能敌得过他的敏捷身手和强健体魄。
的确如她所想,她纤细的手腕被他腾出的大手牢牢地捏在了掌心,虽明知如此,但还是气得跺脚。
段寒令一脸的严肃,正儿巴经地声明道,“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你要打我,我理应承受,但在你打下这一巴掌之前,我有话声明!要是这个巴掌能够让你消气原谅我,那你就随意吧。”
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大义凛然地继续说道,“别说一个巴掌,就算十个,百个,千个,只要你能原谅我,我都如数接受,无愿无悔!”
这赤裸裸的告白还真让杜蕾蕊有点无力招架,这一巴掌到底是打还是不打,都令她如此为难?
打吧,就代表自己原谅他了,一巴掌也太便宜这小子了吧?气不过!
不打吧,难解她心头之恨!
抬腿狠狠地用膝盖顶了顶他下半身,用力之猛估计连她都出乎意料,只见刚才还搂着自己腰际的男人,立即躬身蹲在了地板上。
痛得龇牙咧嘴,直吸气。
是不是太过份了?
杜蕾蕊禁不住扪心自问,先前的怒火早已被眼前男人的痛苦表情慑得烟消云散,她愧疚的内心只有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蹲下身,她欲扶起段寒令,嘴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是不是真的很痛,所以他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要是他……被自己踢坏了怎么办?怎么办?天,不要吧!
这个想法让杜蕾蕊更是心急如焚,使出浑身解数只求扶他起身一探究竟,但他却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钉在了地板上,累得她气喘吁吁,他却仍纹丝不动。
“是不是很痛?”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懊丧得几乎哭出声来,皱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故我地道着歉,“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站起来,好不好?不要吓我,我怕,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么?怕我会死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段寒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小妮子还真是昴足了劲,下手老狠!
“对不起,我们扯平了还不行吗?”这是她的最后妥协了。
抬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他不禁苦涩笑笑,心想:兜了一圈,敢情你是吃软不吃硬,这苦肉计虽让人苦不堪言,竟也成了和风细雨,来得及时。
“不行!”他佯装痛苦状,毫不妥协的否决了。
“呃?为什么?”她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她都不跟他计较了,他怎么还得理不饶人?
“我损失惨重,你得对我负责!”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不过,就看他精湛演技的逼真度是否能骗过杜蕾蕊,让她答应对自己负责喽。
嘿嘿……有点腹黑!
“你想我怎么样?”杜蕾蕊彻底妥协了。
“照顾我一生!”这可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答应,毕竟关乎终身。
尽管他保护他绝对能给她幸福,但抉择权力在于她,他此番作为只是催化剂。
虽然最坏的打算莫过于此,但当她听到他说出口时,还是禁不住惊愕得张大了口,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算了,像我这种废人,我想也没人想要吧。”他的话说得悲伤绝望,妄自菲薄,却更让杜蕾蕊愧疚难挡。
祸是她闯的,她该勇敢面对和承认,不是吗?咬了咬唇,握紧的拳头,指甲早已嵌入了肉里,但她毫无知觉。
“好,我答应你,照顾你一生!”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正气浩然,满脸悲壮地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既然joney不是她的真命天子,身边换了谁又有什么区别?
不禁凄然一笑。
“不许骗我!”段寒令的眼里闪过阴谋得逞般狡黠得意的笑,瞬间即逝,却仍装委屈。
“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傻傻地承诺下了自己的终身。
“等我一下,我去换条裤子,你陪我上医院一趟吧。”作戏做全套,这一点段寒令倒是没忘。
关上房门的一刹那,他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呆愣站在原地的杜蕾蕊,眸底难免透着愧疚和无奈。
对不起,杜蕾蕊!原谅我想把你留在身边的心切,让我不得不做出了这种不择手段的卑劣行径!
我知道我的做法的确让人不敢苟同,甚至不屑一顾,但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对joney执迷不悟地无谓付出却换得无尽的羞耻,我真的做不到!
叫我于心何忍?
如果将来东窗事发,你要恨我怨我,悉听尊便!但我绝对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抉择,即使让我再选一次,结果还是会一样!
从医院的诊断室走出来,段寒令显得沮丧颓废、萎靡不振,坐在休息凳上的杜蕾蕊一见到他便焦急地迎了上去,心急如焚地问着检查结果。
他只是用他盛满悲伤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并没有回答,如此阴郁的眼神瞅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此刻才发觉她真的没有勇气对视一个男人受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