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丧地垂眉低眼,似乎只有不看他,她的心才会不被谴责。
段寒令抬起无力的胳膊拉过她的手腕,轻轻摊开她的掌心,将检查报告塞了给她,她能体会到他的沉重和痛苦。
颤悠着手指揭开了病例封面,尽管她逃避不愿去看,但内心似乎有个声音逼迫着她不得不看。
看到诊断书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杜蕾蕊的心还是狠狠地揪痛了,惊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无力地垮下了双肩,手一松,病例报告飘然地滑落到地面,趔趄着向后倒退了一步,摇摇欲坠,幸好段寒令及时扶住了她,否则,铁定得跌坐在地板上。
她悲悯地睨着眼前这个卓尔不凡、刚柔并济的男人,因为自己的一时失手便可能从此不能再做真正的男人。
如此不完美的缺陷,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应该是致命的吧,就像一个女人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力一样,撕心裂肺般的痛。
“对不起,对不起……”杜蕾蕊控制不住自己,掩面痛哭起来,除了不断哭着说对不起,她真的觉得自己一无事处、无能为力。
心如刀割就是此刻的感觉吧,段寒令不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看着杜蕾蕊为他哭得肝肠寸断,虽然感到有一丝甜蜜的欣慰,但最终还是敌不过他对她的心疼。
伸手一带,将她狠狠地揉入了自己的怀里,曾经有一首歌唱过,“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他会好好爱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陆思芊跟女佣小焱虽年纪相仿,但不知是否因为主仆有别,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除了礼貌上的客套以及尽心尽责地完成份内工作,虽无纰漏,却也叫她们陷入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尴尬中。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第六感觉过于敏锐,陆思芊总觉得女佣小焱对管天齐过份关注,时不时总会躲在暗处盯着他,眼里闪过错综复杂的神色。
有时不经意撞个正着,她也会不着痕迹地假装在忙着什么活,礼貌地打声招呼便退下了,总叫陆思芊琢磨不透到底哪里不对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陆思芊总是明白的,但她却宁愿相信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不可能会害他们。
不禁心想,或许她是对英俊伟岸的司秋动了少女之心吧,谁能面对一个如此精工巧夺的英俊男不动心呢?更或者是自己多虑了。
摇了摇头,陆思芊接过小焱递过来的药丸,和着水服下了。
昨天观瀑布淋了雨,湿衣服穿在身上时间过长,高兴而去狼狈而归,虽落下流感,但她的心却从内而外甜了个透。
“小焱,joney呢?”陆思芊假装不经意地柔声细语问道。
虽然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很长时间,但仍觉浑身疲惫不堪,估计是睡太多了,她起身穿鞋下了床。
“好像是外出了。”小焱一边收拾着她刚吃药用过的物品,一边平静地答道。
外出?难道是去医院了吗?这一刻终究还是会来临!
她噢了一声以作了回应,静静地倚着窗棂,望着楼下大型游泳池里碧蓝碧蓝的池水,脑海里竟浮想着他们一起在水中嬉戏畅游的画面。
幸福逗留在指尖,但却是她屈指也无法握住的无奈。
当晚,管天齐没有回别墅,这是他们搬入这里唯一夜不归宿的一次。
躺在床上夜不成眠,陆思芊竖着双耳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直到晨光熹微、黎明破晓,仍未得到他归来的确切消息,实属抵不住,才不安稳地阖上眼睑迷迷糊糊睡去。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思芊摸索着挪动脚步,试图找到一处有光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远处闪烁着一道金光朝她飞驰而来,越逼越近却越发灼眼,陆思芊禁不住抬手用手背挡在眼前遮住了强光。
“静秋,快过来,过齐哥哥这里来,我在这里等着你!”齐哥哥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温柔地传入她的耳里。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她禁不住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她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那是她日思夜念的齐哥哥。
“齐哥哥!”她喜出望外,亲切地唤着她的齐哥哥,不由分说地向他跑去。
“陆思芊,过来我这里!”一个霸道冷咧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陆思芊倏地转身,愕然惊呆了,身后竟从天而射着另一道光束,而背光向她走来一个戴着黑鹰眼罩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着傲慢不羁的冷厉气息,还有那王者般的至高无上气焰。
“你是谁?”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却从心底透着股熟悉。
“哈哈哈……我是谁?我是掌握你生死命脉的黑鹰!”他已走到她的面前,冷厉的眼神看得她浑身颤抖,还有他那没有温度的话,冷得叫人背脊发冷。
“静秋,别听他胡说,你快过来我这边,我一直在等你,等得好苦。”少年的管天齐涩涩地哀求着,伸手单臂在空中做着邀请的姿势。
她看着她在内心渴求了十几年的人儿就近在咫尺,怎能不动摇芳心?
“陆思芊,你敢背叛我爱上别人?”满眼怒火的黑鹰狠戾地伸手掐住她的细颈,只消再一使力,她将香消玉损。
空气被他生生截断了,呼吸渐渐变得不畅,陆思芊张着口哑着声,似呼救又似贪婪纯粹地想要吸入些许空气。
瞪大的双眼,倔强不服输地望着眼前这个又恢复恶魔本性的男人,记忆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他们曾经的美好竟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了。
“不许爱上别人!”倏地,他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大手,却随即霸道地将她带入了他的怀里,绝对的命令在她耳边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放松,足与缺的对立,令陆思芊趴在他的胸膛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而他竟温柔地为她轻拍背脊。
他的下巴顶在她的肩头,随着呼吸轻轻撩拨着她耳鬓的发丝,似不经意又似故意,深吸着她宜人的发香,宣誓的声音却冷得像把冰刀,“我说过,你是我黑鹰的女人!生应是,死亦是!”
“不,我不是!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只有齐哥哥一个!”她的眼里透着倔强的紧毅,一字一顿地道出。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是梦里梦外,你的选择只能是我!”
这是怎么一个霸道的男人?
他真的以为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她就该做刀俎鱼肉、任人宰割吗?
“静秋……静秋……我要走了……”齐哥哥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寻声望去,只见齐哥哥身上的光已渐渐褪去,他的身体慢慢消失在空气里,虚弱游离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不……不要,齐哥哥……不要啊……不要走……静秋在这里!”陆思芊撕心裂肺地吼着,却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暗哑无力到只能发在喉咙里。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离开黑鹰的怀抱,去追逐她少女一直期盼的梦想,却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齐哥哥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眼前。
“静秋,记住……一定要坚强勇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当最后一点微光在陆思芊眼前消失时,她无力地瘫软在黑鹰的怀里,却仍声嘶力竭地叫着,“齐哥哥,齐哥哥……”
齐哥哥消失了,就这样,她亲眼看着他消失了。
都是他,都有是他害的。
“我恨我!”陆思芊怒目而视地看着黑鹰,不知为何,这句“我恨你”却如愿地响彻彼此耳际。
环在腰际的手渐渐滑落,温暖的感觉瞬间撤离,竟让她顿生怅然若失的情愫和一丝依依不舍。
倔强如她,她怎么可能在此刻向他低头?
一瞬不瞬地怒瞪着步步退离她身边的黑鹰,看着他带着光环离去,眼里闪着渴望却终成绝望。
“不……”咻一声彻底消失之际,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孤傲的身姿,朝着光束熄灭的方向大声嘶吼。
可是……
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们,一个个都离她而去,留下她落寞的身影,一切再次陷入了漆黑里。
“不……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她无助得痛哭流涕,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倏地睁开双眼,早晨的阳光暖暖地折射进了屋内,陆思芊抬手挡了挡眼睛,惊魂未定,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水纵横交叠在脸上。
定了定神,这才缓过气来。
原来,一切只是恶梦一场!
下床走进浴室,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陆思芊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这张苍白美丽的脸。
上一次照镜子是在什么时候了?
好像好久了,久到连自己都记不起了。
“嗨,静秋,你好吗?”苦涩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叫着从前自己的名字,不禁鼻头一酸,眼泪籁籁流下……
陆思芊下到一楼,别墅里上上下下的人似乎见到她都在刻意躲避她,即便是撞上退无可退,也只是咧嘴笑笑打声招呼,“陆小姐早”,便匆匆离开。
往常在眼前晃的人似乎都霎时间不知去向了,是不是都跟着司秋外出了呢?
司秋,司秋到底去哪了?彻夜未归,他会去哪?
好不容易在花园里看到任昊楠,要是平时,她肯定会唯恐避之而不及,远远饶道避开。
然而此刻,陆思芊却心急火燎地走到他身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他,“昊楠,joney去哪了?为什么昨晚都没回来呢?”
拜托,千万不要说他进医院了。
“他回公司上班了。”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任昊楠尽量用淡淡的语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