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阵旋风卷着雪花冲进了屋里,张宝缩着脖子将玻璃木门虚掩起来。
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见屋外的雪已经密集得望不清远处了,整条路好象都失去了生命。万籁俱寂,仿佛全世纪除了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只剩下这屋子里两个女人小声的叽叽喳喳了。
张宝将自己夹克衫的拉链紧紧地拉到了嗓子下面,狠不得连头都钻进衣服里去。单薄的身子不断在这寒冷的空气里颤抖着,他抖抖索索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香烟。
“呵呵,你好象很冷啊?”我接过烟笑着打破寂寞。
他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然后诧异地看着我说:“你还是这春秋天的衣服,难道不怕冻啊?”
我知道我穿着爷爷的对襟唐装本来就有点刺眼,在这个季节就更显得不合时宜有点不伦不类的。
我要是告诉张宝我根本不冷,他肯定以为我的大脑出了问题;所以我只是微微一笑道:“冷啊,这不正准备乘车回家去取衣服呢!”
“哦!”张宝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而是把转身向挂在墙上的钟看了看时间;然后就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抽烟。
这屋子里燃着一只烤火的炉子,炉子上有一个长长的白铁皮的烟筒通过窗户伸出屋外;门关上后,我感到这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张宝就紧靠着炉子一言不发地思考着什么,香烟在他的手里昂起袅袅青烟。
我习惯地掏出拷机看看时间,上午十一点零五分。距离去城里的班车发车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我拿起一张报纸在手中随便翻看,忽然屋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我抬起头,门玻璃上已经布满雾气;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那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传来;一步一步,缓慢而凝重。在这寂静无人的山路上孤独的响起,充满了诡异和莫名的恐怖,好象一头负伤的怪兽从远古走来。杜鹃和莲子也都抬起了头,显然她们也听到了这奇怪的脚步声。
“张宝,死人啊?快开开门去看看是啥啊?”莲子的高音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哦!什么啊?”在发呆的张宝可能睡着了。被莲子的忽然一声喊吓了一跳,手中的烟头已经燃到了他的手指。他触电般的跳起,把烟头朝地上一摔;充满仇恨般地用脚狠狠踩住一蹂。
“让你开门去看看外面是谁!”莲子白了他一眼。
诡异的脚步声嘎然而止,门外随即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一个朦胧的影子站立在邮电所的玻璃大门外,屋子里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没等张宝走到门口,玻璃门就“乒”的一声被踢了开来。
“你******不能轻点啊?玻璃还被你踢散了呢……”莲子刚要开口教训下门外的不速之客。话说到一半却不敢再骂下去了。
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粗壮高大的壮年男人,男人满脸是凝固的血液,面无人色目露凶光;肩膀上扛着一个偌大的纸盒,凶神恶煞般地直盯着莲子姐姐。
现在是冬天,这个恶鬼般的男人却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衬衫,衬衫破破烂烂地一半塞在牛仔裤的裤腰里,一半皱巴巴地散在外面。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和烂泥,看起来肮脏无比。
“你,你有什么事吗?”张宝看着这个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宽出一半的大汉战战兢兢地问道。
男人带着寒风和雪花走近半人高的营业柜台,将肩上的纸盒“轰隆”一声放在上面。
“托运!”声音无限冰冷。
“哦!好的!请你写好地址和收件人。”莲子已经被这恶人给震慑住了。
“Y城莲花胡同7号,收件人李梦兰。”男人面若寒冰,语言简短,绝不浪费一个字。但他的声音却含糊不清,好象嘴里含着半个死老鼠。
“嗯!是Y城莲花胡同7号,收件人李梦兰?”莲子重复了一边,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这就替你打包,秤重!”莲花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用透明胶带将纸盒封得严严实实,可是当她想挪动下盒子将底部也贴上胶带时,却发现盒子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她向张宝使个眼色,想要招呼张宝过去帮忙。
那男人却伸出手将张宝拦住,他衬衣的袖子卷到了膀子上面。粗壮的胳膊上长满一层黑乎乎的汗毛,看起来就像是只穿着衣服的大猩猩。
男人用猩猩般的大手轻轻捧起纸盒,让莲子把盒底也用胶带密密麻麻地贴了起来。
莲子抿着嘴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让那人将盒子搬到磅秤上一秤,我的妈呀!莲子不由暗暗咋舌,这个破盒子里的东西居然八十多公斤中!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啊?居然毫不费事的像搬箱棉花般轻松。
“谢谢!三十二块零八毛。”莲子姐姐小心翼翼地说完,就将一张邮单往纸盒上一贴,被胶带裹牢的盒子就变成了邮包。
我虽然认识莲子时间不久,但从来没见她对人说话如此陪着小心过。
杜娟已经悄悄地移到了我的身边,她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这家伙不正常!你小心点。”
我不解地往往她,她努努嘴示意我看那男人的手。我目光一转,只见那男人的右手正从裤子口袋里往外掏钱。他的左手被身子挡着,我根本看不到。
当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握着拳掏出来时,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有着很重的汗毛;但两道很深的伤口却挂着黏稠的黄色液体,看来是受伤后没及时处理而感染发炎了。
难道杜鹃就是让我看这个?我满腹狐疑地盯着那只手,那手慢慢舒展开来,将一团湿淋淋的纸币“啪”的一下放在了莲子面前。
奇怪!这人进来时外面明明下着大雪。可是,他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雪花。但又浑身都很潮湿,稻草般的乱发和手背胳膊上的毛都湿淋淋的耷拉着。难道那些雪一下到他身上,就会化成水吗?就在他的手从柜台上缓慢地收回时,我看到他手背靠近腕部的地方赫然有一片铜钱大小的淡红色斑痕。如不注意根本不会发觉,我不由暗暗佩服起杜鹃的细心。
可是,她让我看这片状的斑痕又是为何呢?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爷爷那本线装繁体古书《茅山鉴鬼录》中所说的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