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件都够满意而无需去羡慕那些帆船的风帆,在马口铁皮屋顶平齐的地方,我正好瞥见在天穹似的海上徐行的朵朵白帆。
(叶汝琏译)
海标
1
而你们,大海,在更广漠的梦境中朗读,你们会在黄昏时,公立纪念碑与铜制葡萄藤饰的城市讲坛舍弃我们吗?
更为壮盛,啊,人群,我们的观众在不曾式微的时代斜坡上:大海,浩渺而碧绿如人类东方的晨曦;大海,在庆典中的程序俨然岩石的颂诗:就像我们边疆地区的祭典前夕与祭日,高地人类的喃喃与祭日——大海本身就是我们的不眠夜,如同一则上帝的敕谕……
玫瑰的送葬气息不再浸漫墓茔的栏栅;棕榈树具有生机的时刻不再使异乡人的心灵缄默……苦涩吗?我们具有生机的双唇曾否如此?
我见过伟大的节日事物朝海上的火光微笑:我们梦境中庆典的大海,宛如绿草的复活节,宛如我们正在庆祝的祭日。
整个大海在白云的饲鹰场下,局限于疆界内庆祝,宛如免税之域,宛如世袭之地,宛如以野草做赌注的穷乡僻壤……
啊,微风,淹没我的诞生吧!而我的嗜好溺毙于比瞳孔更大的溪谷!……南方的标枪颤抖于喜悦之门前。虚空的鼓声臣服于光之笛音。海洋的每一部分,以其重量倾轧枯死的玫瑰。
于岱塔克昂首的我们的钙土台地上!
2
“……我会让你哭泣,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感激。”
“由于感激才哭泣,并非由于痛苦,”最美妙歌曲的歌手说;
“由于心灵的纯粹感动,我却不知其来源,
仿佛比微风早先到来的海上单纯顷刻……”
如此海上人类说话,海上人类谈话。
如此赞美,赞美爱情与大海的愿望,
而四面八方地朝向大海,流动依旧是快乐之泉。
“这是我要说的故事,这是你会听的故事。”
“这是我要说的故事,仿佛它应该被说出来,
这样感激的将之说出,你必会因此欢乐起来。”
“必定如此,你想听的故事,凌驾死亡的无忧虑中,
这么一则故事,在它的逼真,在无记忆的人类心灵。”
“让它成为我们的新嗜好,如同河洲的微风看得到陆地的灯光。”
“而那些要听的人们,坐在忧愁的大树下,
有少数人没有站起来,他们跟我们一样没有站起,没有走开,微笑,
在幼嫩凤尾草与枯萎卷叶的舒展中。”
3
诗用来伴奏海之荣耀的吟诵过程。
诗用来协助海之周围的进行曲。
仿佛祭坛周围的动静与合唱时回旋曲的引力。
这是一支不曾唱过的海歌,是大海为我们而唱的歌:
大海,引导我们,直到尽情呼吸与结束发展,
大海,是我们,引导海水丝状的声音,与全世界有侥幸获得的伟大凉爽。
诗用来缓和航海旅途中守夜的兴奋。诗用来使我们的守夜在大海欢悦时,更为痛快。
这是梦过的海上梦幻,是大海为我们而梦的:
大海,摇晃我们,直到它那深渊的荆棘丛;大海,是我们,摇晃它那伟大的光之时刻,及伟大的黑暗痕迹——
所有的放肆,所有的诞生,所有的悔悟,大海!大海!都在大海的汹涌,泡沫的汇聚里及其乳液的天赋智慧里,啊!在母音的神圣兴奋里——那群圣女!——那群圣女!——
大海本身所有泡沫,俨然持花的女巫,静坐铁椅上……
4
那么赞美,啊,大海,你被无怨的颂扬包围。
那么邀宴。你是不表功绩的主人。
而大海本身不成问题,但是它的权势在人类内心:
就像呈给君王的请愿中,夹放象牙或碧玉是好的。
当着领主的面与侍臣的颂扬。
我,以无卑的躬身倾向你的荣耀,竭尽躯体的敬意与平衡。
而欢乐的烟缕将熏黑虔诚的头部,而甜言蜜语的喜悦将引发会心的感激……
你受到如此礼遇的欢迎,啊大海,使得大伙如同内心的消遣一样永远追忆着。
5
……然而我品赏这首诗已有如此长时间了,整个这项关联,远远地,以海面的伟大光辉、糅合我的白日诺言——仿佛森林的边缘,介于黑漆的树叶,出乎意外的天蓝色海岸线与宝石天空:鲜明的鳞片,在渔网间,被钩住鱼鳃的一条大鱼!
在我的神秘诺言中,谁令我吃惊呢?矜持着微笑与殷勤,讲跟我同血缘侨民的话——也许在“公园”的角落,或正好在“总理衙门”的金质栏杆;也许在我说话当儿,侧影遮挡面孔,视线望向远方,有只鸟在港务局长的屋顶上吟唱它的颂诗。
因为我品尝这首诗有如此长时间了,我这么对它好感是为了保持一份嗜好:仿佛石蚕的乳液,我全然被这首伟大诗篇侵袭、包围、吓坏了;当它泛滥时,我驯服了,仿佛在午夜的摸索,当大海的脉搏轻轻地拉扯我们的绳索与船缆,梦中的大水缓缓升高。
而它如何靠近我们去激发那首诗的精神,有说明的必要。然而那不足以觅得快乐吗?天啊!多么的好!在它未离我们之前,让我留神些……孩子,去看看,在街头拐角处,看看穿着炉火女神似衣服的美丽的天上访客,仿佛哈雷的儿女们,加入象牙饵的夜晚,急于回到椭圆形的轨道。
远离妻子的贵贱结婚,这结合,秘密的!……啊,大海,婚礼之歌将为你歌唱:“我的最后之歌!我的最后之歌!那将是大海的男人……”假若不是这首歌,我问你,如何证明大海的恩典——没有石碑没有廊庑,也没有柱廊的大海;环形台阶上没有达官显要的纪念碑的大海,也没有成列的驮兽,其翅膀似的鞍具垂直于交通干线上吗?
我,我逮到写作的机会,我深感荣耀于这项写作。仿佛一个人在立过誓的伟大作品开始,他就献身叙述本文与注解;被捐赠协会盘问时,他唯有这项天赋。没有人知道他如何着手创作;在某区内,他们会告诉你,是屠夫或铸工——人民暴乱的时期——介于熄灯信号的钟声与部队黎明时鼓声之间……
已经破晓了,新生而讲礼仪的大海在飞檐上对他微笑。如同一位异乡女自赏于她的文章……因为他品赏这首诗已有如此长时间了,拥有如此的天赋……在如此柔和的黄昏,表明他的嗜好:如此耐心的让步,而这微笑也促使我们与它结合……“我的最后之歌!我的最后之歌!……而他将是大海的男人……”
6
而这就是在戏剧的石级上走向我们的大海:
连同君王,摄政王,穿着盛装与甲胄的使者,瞎眼的大牌演员与被桎梏的先知,在木屐上跺脚的女魔术师,布满黑色血块的嘴,以及走在赞美歌的耕地中贞女的贡品,连同牧童,海盗,幼王的保姆,遭放逐的老流浪汉与悲歌的公主,显赫骨灰下绝顶孤寂的寡妇,伟大的王位篡夺者与远方殖民地的奠基人,受俸教士与商贾,产锡省份的伟大受让人与骑在稻田牛背上遨游的伟大圣贤,连同人与妖的所有契约,啊!不朽寓言的所有衍生,结合成群的奴隶与农奴,诸神的高大私生子,种马的大女儿一匆匆站在历史桥孔的人群,成群走向竞技场,在黄昏的初袭凛冽与海藻味里,迈向作者与面具上涂有一张嘴的诵诗。
因此,大海在它伟大的时代与伟大的波涛起伏中走向我们——整个大海,夹其海的屈辱,以单一部分及单一侧面走向我们!
仿佛新奇语言的一群人走向我们,仿佛新奇措辞的一种语言走向我们,通往它的青铜桌子的最高命令。
藉着幽默的伟大掀起与语言的伟大膨胀,藉着意象的伟大浮雕与鲜明阴影的斜坡,奔至定期精美风格的巨大辉煌,如此,置身于其鳞片与闪电的伟大火光中,就像侧身一群勇者的中间。
大海运动着,在其无定踪的伟大肌肤的滑顺中行进,黏性的大海在胸膜的滑顺上,以高潮汹涌的海水全然地在其黑蟒般的环节上走向我们,
非常伟大的事物迈向黄昏,迈向神圣的逾越……
日落时分了,被内脏壅塞的黄昏初袭凛冽中,在镂刻金字的庙宇上,在被光销蚀的古老铁片围成的圆形竞技场内,神圣的幽灵从介于岩缝间巨大植物猝然生动的鸱鸮巢窝中醒来。
仿佛我们奔赴约好的梦境,位于承载祭品与角兽的红土高度斜坡上,仿佛我们踩在用葡萄藤与香料装饰,正面如同缀着流苏与丝带的公羊祭品的红土上,我们看到我们梦境的另一面在远方升起:水平线上的神圣事物,大海,陌生的,在那儿,守望着异域的不眠夜——无法相容的、怪异的,与永远不能匹配的异域——无足踪的大海跌入迷惑的陷阱。
高举我们的臂弯,以支持我们的“啊……”,我们在人类的局限中发出属于人类的这声呼喊;在我们的脸上具有祭品的巨大负荷:整个我们祈望的熏黑大海如同装着黑色胆汁的木桶,如同由主祭摆放庭院内装着肠肚与宰杀物的大水桶!
我们有,我们有……啊!再说一遍,果真如此?……我们有——那是如此辉煌的胆汁与黑酒!——高过我们的脸,高过我们的灵魂的大海;在它那高过我们的灵魂无以为名的放纵里,整个它那天空之鼓上的粗皮,仿佛废弃的伟大土墙,在四根木柱上,伸展!一张水牛皮交错挂着。
……更高,已经更高了,我们是否看到高过我们意识的大海,在符号消隐中被遗忘洗刷的脸,以浮雕与谷粒解放我们的石块吗?——更高,更远,大海更高更远……一切数字明朗而单纯,闪亮的柔和书页没有镀银之物作为夜晚的背景吗?
啊!多么伟大的光之树在此取得牛奶之泉!……我们不曾喂养过那种牛奶!我们不曾名列那种地位!懔于她们的肌肤,亡者之女曾是我们暂时伴侣……梦境,啊,突出于你那人类与不朽之梦的梦境!……“啊!让文曲星靠过来,我为他口述……”
负责庆典与游戏的程序的大祭司,他不曾梦见同样空间与闲暇的梦吗?天啊!在我们体内,丝毫没有那种冲动的生存欲望来认定我们吗?……不要闭上你的眼睑。除非你攫住那样公平的瞬间!“啊!让别人靠过来,我为他口述……”
穹苍转换成海鸥般的蓝色,已经恢复我们的面目,攻陷的海湾上,我们那些无数的许愿灯迷乱起来——仿佛为了提高人类的视境,把朱砂投入火焰中。
因为你会回到我们,存在!随着黄昏的第一阵风,在你的本质里在你的肉体里在你的海的重量里,啊,泥土!在你那牛棚与纪念碑的石头颜色中,啊,大海!在已诞生的人类与他们的橡树国度之间,你,力量与耕犁的大海,散发磷质与女性子宫香气的大海,在诱拐的伟大鞭子挥扬声中!紧握住心灵最美丽行动的灯火的大海!……(野蛮人进入宫廷驻足片刻,与农奴的女儿结合,是否使她们因为血液的高度激动而自觉身份提高呢?)
“欢乐,引导我走在整个大海的旅程上;每一阵短暂的清醒的微风吹拂,仿佛穿上双翼衣饰的鸟儿……我前往,我前往双翼之路,那儿忧伤的只不过是羽翼而已……美丽的故乡再次征服,打从童年就不再看见美丽的王土,而它的防御编入我的歌中。命令,哦笛手,行动,依旧是只把喜悦之剑放在我们双手的爱情感激!……”
而你们,哦,诸圣,你们究竟是谁?哦,诸圣,以便谴责我们!倘若海的命运在它的季节内,依旧哺育一首超乎理性的伟大诗篇,你们拒绝我靠近吗?我的封土大地,让我进入,我!无愧于我的喜悦……“啊!让文曲星靠过来,我为他口述……”那么,源自人类,谁无罪站在我的喜悦之旁呢?
——就是那些与生俱来,凌驾知识,拥有他们的观念的人。
(奠谕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