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乜羲的声音徒然压低了下来,不复刚才一般镇定,他面色凝重,半趴在桌上,样子像极了警匪片里面的间谍。
他把自己隐在靠垫之下,眼睛却像豹子一般犀利,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看去。
何妁言被他的样子弄得紧张不已,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般。一紧张,小腹竟开始隐隐作疼了起来,还好不是很痛,何妁言调整着呼吸,想让心跳平复下来。
何妁言动都不敢动一下,依照她对乜羲的了解,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是不会这么慌张的,何妁言偷偷地瞟了眼窗户,透过玻璃反射看清了门口的景象。
咖啡馆门口,风铃声‘叮叮当当’扰人心烦,雕花木门旁站着三个彪形大汉,一个一袭黑衣黑裤站在那儿,脖子上、手腕上全是加菲猫的纹身,他的面目很狰狞,一眼就让人联想起警匪片里面无恶不作的黑社会老大,更要命的是他还是个光头,油光发亮的脑门令何妁言不禁作呕;另一个人身穿花色T恤,明明是秋天,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冷,整件T恤上全是大朵大朵妖冶的紫玫瑰,下身配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蓝,这样的人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只消一眼都会让人不寒而栗;最后一个人西装革履打扮,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很不协调,他的身形很修长,如果不是因为胸前平坦,何妁言甚至会以为他是现代版的女扮男装。
就是这样怪异的三个人,站在门口很是吸引众人的眼球。他们却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窃窃私语,不停的在咖啡馆里来回探寻,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不会是找他们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何妁言就被自己吓了住,看这三个人的装扮应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她还来不及思索什么,就只听见耳膜嗡的一声,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
“快跑!”
“他在那儿!”
何妁言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觉得手腕一紧,被人拉离了座位。身后传来碗碟噼里啪啦的声响,有好几阵脚步声在耳旁萦绕,之后便是一句咒骂声,嘈嘈切切,在何妁言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接踵而至。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大刺刺的风灌进何妁言的四肢百骸,耳膜在风中被刮得生疼,内脏像翻江倒海一般翻卷着,何妁言甚至怀疑她随时都能吐出胆汁来。她被乜羲拉扯着拼了命的往前跑,咖啡馆里有个小门,他们自后门穿过,绕过小巷,往马路奔去。虽然何妁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乜羲得罪了他们什么,但是此刻脑子里只有一点还可以运转,那就是快跑!
这十个多月被穆璟霖圈养在家,根本没怎么运动过,加上营养过剩,因为怀孕而肿胖的小腿更是迈不大步子,最最要命的是她现在是怀胎十个足月的孕妇,肚子里还有两个小家伙呢!何妁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过激还是太过紧张,下身传来一阵阵绞痛,她咬着牙不出声,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乜羲的负担,但是额头上分布的密密麻麻的汗水还是轻易地出卖了她。
身后不远处是紧追而来的三个人,就算他们跑得再快也是会被追上的。以前她没怀孕尚且跑不过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顶着两个小家伙!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要追了上来。
何妁言偷偷地瞥眼过去,分明看到身后光头眼里那嗜血的光芒!他的眼眶通红,面上有着兴奋的狰狞,如果他们不摆脱开,注定要被追赶上的!
何妁言心下大惊,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拉开距离,但是小腹却传来阵阵疼痛——在这非常不合时间不合场合的情况下。
何妁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凭她如何努力,步子始终是越来越小。
眼看和身后的人只有一臂之遥了,何妁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手臂被人恶狠狠地抓了住,挣脱不开。
一回头,便发现那个身穿花色T恤的人此刻正捏着她的左手,他下手很重,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何妁言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好似被人活活拉扯断了一般。‘咯噔’一声,连龇牙咧嘴痛得抽气的表情还没有做出来,何妁言已经疼的没有了知觉。
乜羲一看,立马铁青了半边脸,抬起一脚踢开了T恤男,一把把何妁言护在怀里。
“痛不?”乜羲心疼的要命,连眼眶都急红了。
“还好。”何妁言摇了摇头,分明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乜羲心下大急,恨不得再过去打折了T恤男的手脚,却被何妁言一把拉住。乜羲一个人对付T恤男自然是胜算十足,加上另外两个大汉谁输谁赢也很难说。可是现在,乜羲的身旁多了一个孕妇何妁言,她腿粗腰肥还大着肚子,如果真的纠缠起来,他们肯定只有吃亏的份。况且这群人不是什么善渣,对待孕妇都能这么心狠,硬碰硬只能是吃亏,眼看着其他两个人越来越近,何妁言拉起身旁蠢蠢欲动的乜羲就跑。
何妁言的左手很痛,小腹很痛,腿还迈不开步子,只能是由着本能机械化的朝前走跑,走走跑跑,跑跑停停,身后的人依旧紧追不舍得跟着他们,只是这一次何妁言眼尖的发现,光头男手里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铁棍子。
何妁言一个激灵,加紧了步伐,小腹传来的疼痛愈渐明显,右手被乜羲拉着,她只能是托起骨折了的左手抵着小腹,好让疼痛减轻一些。何妁言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此时此刻,她忽然间想到,要是穆璟霖知道她拖着自己的孩子满大街撒丫子跑,会不会打断她狗腿啊!
不过如果真的可以,那就打断她狗腿吧,总比现在这样全身像是要四分五裂了一般疼痛要好得多。
何妁言也不知道赶了多久,估计是跑了好几条街吧,等他们把华盒路跑到了头,乜羲的车就停在路口。
乜羲替何妁言开了车门,以最快的速度踩下了油门,扬长而去。
何妁言一坐上座位,整个人便瘫在了靠垫上,累的直喘气。
“你干嘛把车停那么远?”
“手还痛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到。
乜羲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对不起,不该把你拖进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你不会想知道的。等一下我会把车停在Jewelry,你去找穆璟霖。记住,这几天都不要出来,无论听到什么消息看到什么人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乖乖呆在穆璟霖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他……会保护你的。”乜羲垂下了眼帘,语气里满是诀烈。
“好我不问了,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车停那么远,你直接停在咖啡馆门口不成吗?害我跑了这么远路。”何妁言抱怨。虽然对于乜羲刚刚的话感到震惊,但是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逼问的好时机。
“我……”乜羲的尾音拖的老长,语气里难掩一丝哀伤,“我本来打算去机场的,却没想到路过华盒路的时候像中了邪一样停了车,之后鬼斧神差的去了咖啡馆,更令我没有想到的,竟然在那里遇见了你。”
“你要去哪?”何妁言问。
“对不起,这件事情本不应该把你扯进来的。”乜羲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道歉。
“没事了,反正现在我们也安全了。”何妁言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在A市,应该没有人敢在穆璟霖的地盘上动她的,幸亏现在肚子的疼痛减轻了下来,要不然何妁言一定要宰了刚刚那三个畜生。
“对了,刚刚那三个是谁啊?”一想起他们,何妁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刚的事情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她忍不住伸出右手拍拍自己的胸膛镇静下自己。
“花衣服那个叫阿曼,秃头那个叫陈十四,长发那个叫阿茵。他们是H市的一个有名的黑社会。他们的名字你记好了,回头告诉穆璟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乜羲加大了油门,恨不得马上就把车停在Jewelry,好让何妁言到达安全境地。
“H市?”何妁言皱眉,乜羲什么时候跟H市的黑社会扯上瓜葛?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何妁言神色凝重,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以乜羲家里的条件和势力,他们竟敢毫无胆惧追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胆大?
“你别问。”乜羲很少打断何妁言的话,也很少拒绝何妁言,但是这一次——乜羲神色越发凝重,虽然他早就意料到今天的局面,但是卷进了何妁言,却是他万分不愿意的。
乜羲大声的呵斥惊愣了何妁言,她抿着嘴角别过头看着窗外,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手还痛吗?”乜羲心知自己刚刚语气重了点,立马拉下脸柔声到。
“还好啦,已经痛的没知觉了。”何妁言老实的回答,刚刚被阿曼弄折的时候,她是疼的很厉害,疼的撕心裂肺、疼的歇斯底里。但是再疼,都在那一刻被活下去的勇气所替代,反而等她一路颠簸过来,上了车之后,肚子的绞痛也好,手上的疼痛也好,都消减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太过后怕了吧!何妁言心想。
何妁言还在思量着,却只听见乜羲一声‘坐好’,便又加大了油门。何妁言没有准备,一个趔趄,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怎么回事?”何妁言大急,她还没从刚刚的阴影里走出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追来了。”乜羲神色凝重。
何妁言透过后视镜往后一瞧,果然发现身后紧追不舍着一辆黑色越野车。何妁言眯起眼,看出了身后开车那人是那个叫阿茵的长发男子。
“怎么会这样?他们是铁了心了。”何妁言大惊。
“打电话给穆璟霖,让他来接你。”乜羲看了看时速,还是决定加大马力。
“可是,我手机落在咖啡馆里。”何妁言尖声叫道。
‘砰!’伴随着一声巨响,何妁言整个人忍不住往前倾,幸好乜羲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待她反应过来事情的原末,脸色顿时惨淡如纸。
他们撞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