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邪魅一笑,继续加大马力撞上乜羲的车尾。
‘砰!’
‘砰!’
‘砰!’
一下又一下的激烈撞击,何妁言只觉得胃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翻涌,心口震碎般疼痛。
“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们不是被车撞死,也会被他们弄死。”乜羲的车尾早已被撞的没了形,何妁言心下大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越是这样反而心里越是不安。
心底深处恐慌的很。
抬眼望去,何妁言才发现乜羲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下更是没了底,手脚冰冷一片。
“坐好。”乜羲话音刚落,随即变速,将油门一踩到底。
到这个时候何妁言才发现,他们早已经开出了A市的范围,为了躲避身后的越野车,他们现在所开的地方竟是一条偏僻无比的羊肠小道!
车子七拐八拐,乜羲一方面要防着后头的阿茵,另一方面还要顾着有孕在身的何妁言,再沉着如他此刻也不得不觉的有些吃力。车子绕着僻静而又狭隘的小道直行,马达声、发动机声‘哒哒哒’地传来,随着噪音越发刺耳,发动机的磨损程度也越来越厉害,车子剧烈的颠动着,何妁言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来势汹汹,胃里一阵痉挛,时不时的抽搐着,两耳嗡嗡作响,好似千万只飞虫在耳边振拍着翅膀,突如其来的变化,何妁言只能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好让疼痛缓去一些。
一个急转弯,乜羲猛地踩了刹车,原来前方竟是个死胡同!他一边用后视镜瞥了眼身后的越野,一边盘算着往哪条路才能避开这些洪水猛兽。他拼了命的转着方向盘,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竟直直的撞上了阿茵的车!
力是相互的,突如其来的撞击弄的阿茵三人措手不及,一个慌神,手脚并用,车子竟熄了火。乜羲趁这机会,腾出了一点时间,绕着左侧的一条山路直驱而上。
就在乜羲和越野车相撞击的时候,何妁言差点疼得跪在地上起不来身,幸好有安全带在,要不然何妁言真的怀疑自己会被车子甩出窗外。
车子绕着山路一路前行,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身后仍然是紧追不舍的三人组。其实在这种乡村公路上越野车很吃得开,变速箱也好,发动机也好,都比乜羲所开的商务型轿车有利,眼看着差距又越来越小了起来,乜羲只得加紧了速度。
很奇快,马路上竟然没有其他车辆,空旷的山谷就只见他们一前一后开着车,沿山的路灯发出幽暗墨绿色的微光,像极了惊悚的鬼故事!
“羲!”何妁言惊呼,天呐!如果她没看错,他们刚刚开到山腰的时候,那里有块指示牌:前方坍塌,请勿前行!
刚刚开得急,为了甩开三人组,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行,可是前面已经坍塌了啊!那一刻,何妁言一身冷汗,入坠冰窖。
眼看着路要走到了尽头,何妁言只觉得心脏都要停了下来,耳膜里似有似无地传来婴儿的嬉笑声,竟让她忍不住红了眼。
难道今天真的是要命丧这里?
对不起,宝宝!都是妈妈的错……
“丫头,”乜羲的声音很幽暗,像留声机里面变了形的男播音,“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再往前开下去我们都会死的,等一下你跟我一起跳车。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哪怕今天我就埋在这回不去了,我也要将你送回到他身边。”
“对不起,我不该再见你的。”乜羲的嘴角动了动,转回头看了眼惊慌不安何妁言,留下了一行清泪。
乜羲深吸了口气,从后座位上抓过一个靠垫递给何妁言,“把这个绑在后背上,一会跳下车的时候好缓解下冲击。”
何妁言怔怔地接过抱枕,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她像个失了发条的布娃娃,重复而又小声地低喃着:“孩子……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乜羲的表情很难看,指甲嵌进了肉里,他忍住想要将何妁言抱在怀里的冲动,克制住声音里那一丝颤抖,其实连他都不敢保证,就这样跳下车滚下山去,孩子能否还保得住?
“我——”乜羲的声音很低迷,他清了清嗓子,不忍心再看何妁言一眼,“你放心,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
前方坍塌的山洞在眼前渐渐放大,真的不能再拖了!
乜羲打开车门上的锁,倾过身子解开何妁言身上的安全带,整个人跨过身慢慢地护在何妁言的身前,狭小的副驾驶座位上瞬间挤满了空间。
乜羲一只手护着何妁言的腰,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尽量让自己发挥出人肉垫子的功效。不错,他已经想好了,等一下滚下车,如果他不把自己当垫子,那何妁言的孩子必定是保不住的。他深吸了口气,把何妁言整个身子护在胸前,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他瞅了眼外头的光景,在最短的时间里挑了块有草的空地,计算着从这儿跳下去兴许冲击力度会小一些。
一……
二……
三……
何妁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感觉自己被乜羲牢牢地护在怀里,他们顺着草地一路往下滚,耳旁是呼啸而鸣的风声,刮得她皮肤生疼。他们一路下滚——像皮球一样,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而来,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直冲她的脑门。
身后是火光冲天,像极日的烟花,映红了半壁山。
何妁言缱绻着身子,正面被乜羲紧紧抱着,身后又有抱枕做垫子,但是因为冲击太大,强烈的撞击震得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很难受。
一路滚一路翻,下腹传来阵阵的绞痛,随着颠簸次数的增加,疼痛的频率也越来越大,而且阵痛也一阵高过一阵。那一刻何妁言忽然间很害怕,总觉得孩子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一般,她努力往乜羲怀里蹭了蹭,好让自己即便是屁股着地,也不至于摔到了孩子。
胃里继续翻江倒海,胃酸不停地在黏膜附近来回蠕动,喉咙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口腔里,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又腥又甜。
好不容易滚到了平坦的地方,何妁言却因为地心引力,直直的撞上了一块石头。千钧一发之际,母性战胜了恐惧,何妁言努力护着肚子,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牙口撞在石头上,竟生生地撞碎了一颗牙,嘴唇立刻破皮流血。
何妁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差点漆黑一片。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此刻肚子里传来的阵阵疼痛,何妁言真的会以为自己就这么晕了过去。
何妁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的惊吓还没过去,小腹上就传来了锥心般的疼痛。何妁言努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口腔里满是血腥,她呸了一口,竟生生地吐了一嘴的血。左手手臂在滚下山之前就已经折了,再加上刚刚路上三番四次的强烈撞击,此刻何妁言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零件都报废了一般。虽说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有乜羲护着,但是即便他护的再好,在刚刚这种情况下,她的小腿、手臂早就被不知名的植物蹭的皮开肉绽。
乜羲从不远处挣扎了起来,半爬半跪的踉跄到了她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此刻的何妁言,面色大惊!
羊水……已经破了!
何妁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两腿之间滑过,惹得大腿之际黏湿难耐,小腹传来撕裂般的锥心,一波又一波,绞得何妁言疼痛难耐。
乜羲的呼吸一下子紊乱了起来,任谁都没想到她竟要在这种情况下分娩。乜羲没有经验,慌乱无章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站在那儿干着急。
不行,一定要找一个干净的地方给她躺下来才行!这是乜羲在那种情况下迸发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也不知道他们滚到了什么地方,这附近有没有农户居住。所幸那三人组没有追赶而来,乜羲半撑起身子,将何妁言横抱了起来。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孕妇羊水破裂最好是要平躺,尽量不能活动,若不能在宫缩剧烈之前赶到医院胎儿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去找医院呐!乜羲只觉得抱着何妁言的手微微发颤了起来。
他很害怕,比任何时候都要怕。他已经害的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护她周全。
还好不远处就有个山洞,应该是附近的居民躲雨用的,山洞里有些现成的稻草和麦秸,乜羲手忙脚乱的将稻草铺在地上,将何妁言轻柔的放在了地上,盖了些麦秸末在何妁言的身上,之后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张开而又握拳,握拳而又松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妁言只觉得全身痛的说不出话来,意识越来越模糊,她重重地咬着唇角,直到鲜血涌进四肢百骸,方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这里是荒村,没有其他办法,羊水已经破了,对面又是毫无经验的乜羲,怎么办?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