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溟月冷漠地避开念卿伸出的扶她下车的手,稳稳地落到地面上:“那念卿教主答应我的事呢?”
“自然也不会食言。”
“很好。”溟月暗自松了口气,但语气却依旧寒冷:“念卿教主,可已经去了吗?如果你不介意在这里吹冷风,我就不奉陪了。”溟月也不等念卿回答,径直走入念卿教。
她明白,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但,她毫不犹豫。
“大师兄……”明若怯生生地走近站在窗旁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没有一刻合过眼的苍夜:“来吃点东西吧。”
苍夜既不回头,也不回答,就像是雕像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
“后天上午,溟月……溟月就要嫁给念卿了,你真的……”翼凡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问出口:“你真的不去阻止她吗?”
苍夜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但他仍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低低地说道:“这是她的选择,我能怎么办?”
一语双关,溟月嫁给念卿就好像她决定用一辈子来复仇一样,不和任何人商量,全都由她自己来决定,没有人可以干涉,也无权干涉。
“大师兄。”少天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但是现在你也痛苦,溟月也痛苦,又何必呢?”
“陆苍夜!”浅月一把拽住苍夜的衣服,逼着他看着自己:“宫主的确是杀了很多人,但他们都该死!是他们联手杀尽了宫主一家,这一百零二条血债,他们不应该还吗?事隔十年,这十年里,他们享受荣华富贵、权利、名声、财富,他们什么都有了,却是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夺他们十几年阳寿,过分吗?”弦月声嘶力竭,难道残月真的一语成真,陆苍夜、桑溯源成为了第二个寒隐和白锦瑟:“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你有没有为宫主想过,为什么宫主在临走的时候,在你们的面前演示斜斩,她不说,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做‘这是她的选择,我能怎么办?’这就是你推脱的借口吗?”
“我不是在推脱……”苍夜缓缓抬起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了白色:“如果是因为她杀了这么多的人,我承认,我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原谅她,但我更不能原谅我自己……不能原谅为什么在溟月最痛苦的时候,我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铸成今日之错。如果要偿命,我宁愿代替她去死……”苍夜双手抱头,掩住自己的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去阻止她,这是溟月的选择,我必须要支持她!或许这个选择,对我们所有的人而言都是最完美的结局。”
“大师兄!”明若抓住苍夜的肩:“求你不要再顾虑我们了,不要放弃溟月,不要!”
“如果……我和溟月在一起,你们的毒就无法医治。难道要用七条生命来换我们几十年的幸福吗?溟月不允许,我也不允许。”
“解药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残月是‘医毒双绝’,就算炼制不出解药,也可以拖延毒发的时间,总可以解决的。但过了明天,溟月就真的会不来了,她一旦成了念卿的妻子,你们当中的距离永远都无法再逾越了。”少天答道。
“你当念卿真的会给我们解药吗?”翼凡详装轻松地一笑:“你相信他会是守信的人吗?如果他最终反悔了,溟月不就白白牺牲了吗?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你们就此错过,彼此折磨,彼此痛苦一生,二是你去把溟月带回来,我们放手一搏。如果幸运,说不定我们可以打败念卿,拿到解药,不济的话,大不了死在一起,看你怎么选择。”
“我们没有解药也不一定会毒发。”吟月和残月缓缓走进屋内。
吟月轻轻地说:“残月已经有办法了。”
残月点点头:“我认为可以用换血法试一下,念卿的药量配得很精准,现在的毒性还未渗入五脏六腑。如果用得好,换血法可以彻彻底底洗净身上的毒素。”
“真的?”苍夜直愣愣地看着吟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残月微微一笑。
“大师兄……”翼凡、明若和少天都看向苍夜,在等待他的决定。
苍夜点头的瞬间,所有的人都笑了,仿佛可以看见未来,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未来是那么美,仿佛只差一个手臂的距离就能触碰到……
“宫主……”念卿教里,弦月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内,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红木桌上。
“是什么?”溟月也不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
“喜服……”弦月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两个字:“念卿说让你先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明天还可以拿去改。”
“他还真是有心。”溟月转过身,将手放在喜服上细细地摩挲。
喜服以黯玫瑰色为底,分内外两件,比起外衣,内衬的颜色要浅一些。内衬是丝绸制的坠地长衣,外袍用的是蛮荒特有的衣料,质地较硬,款式是从没有见过的立领宽袖,整件外袍上装饰着镂空纹丝的龙凤呈祥图,就连立领的外缘也以绣上了阙月的形状。对襟和腰带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包括翡翠、猫眼石、翠玉、水晶等。衣袖是臂窄袖宽的式样,袖口处纹上了繁复而奢华的玉金滚边,光是这间外袍,便已经是价值连城。
发饰并不是传统婚礼上所用的厚重而又不美观的凤冠,而是前缀式的额冠,有黄金所制,薄如蝉翼,正面雕刻了金凤戏月的奇景,额前缀满了数十根金色的流苏,长短不一,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最外面坠下一层比流苏稍长半透明的玫瑰色薄纱。
薄纱一角上精致的刺绣与喜服交相辉映,美丽绝伦。
“弦月,更衣。”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虽然喜服是红色,装饰更是华丽,却丝毫没有使溟月变得喜气和俗气,反而使溟月美丽的就好像天边的明月一样,超尘脱俗。溟月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薄纱的映衬,而显得明艳许多,白若凝脂的纤纤玉手因为玫瑰色的反衬更显得白嫩。美目顾盼,就连薄纱也掩盖不住溟月双眼的寒气,令人无法逼视。这种冰冷由溟月自身散发出来,就连艳色的喜服也不能减轻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