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之前接的几个广告,公司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高展却在这时候计划招聘新的副总经理,兮敏接到邮件的时候十分纳闷,白天上班的时候忍着没说,晚上回到家才问程钧逸:“公司要新招一个副总,你知不知道?”
程钧逸坐在沙发上,闲闲地按着遥控器,说:“知道。”
“为什么又要招新的?有你和高总还不够?”兮敏更加纳闷了。
“我的位置很快会空出来,所以要找人替补。”
“你想辞职?怎么这么突然?”
“你不是讨厌和我一起工作吗?”程钧逸转头对她笑了一下,“如果招聘顺利的话,春节过后就能如你所愿。”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和你一起工作了?”
“上个星期。”
兮敏仔细地想了一下才记起来,那天她无意间在洗手间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她多少习惯了,不过这次恰好赶上例假造访,心情本来就烦闷,听到那种冷嘲热讽的话自然更加焦躁,晚上对着程钧逸就是一通抱怨发泄,他难得体贴地安慰了她好久。
兮敏当时只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心里根本不是真的希望他离开公司,却不想他行动这么迅速,不免吃惊,“那你打算去哪?去帮你爸?”
程钧逸点了点头,“他一直希望我去,我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好拒绝的。”
“你肯去,他一定很高兴。”话刚说完兮敏就觉得喉咙一阵发痒,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又感冒了?你一个冬天到底能感冒多少次?”程钧逸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我也不想感冒,可是偏偏就我感冒得最勤快。”兮敏也觉得很无奈,她的体质似乎天生跟感冒有缘,只要天气稍微恶劣点儿就很容易染上,看看旁边神清气爽的男人,她简直有点心理不平衡,“太奇怪了,我们每天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你怎么一直好好的?”
他没回答,去厨房拿了水和药出来,看着她吃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沉默一会儿,说:“如果明天还是没好就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又不是什么大病。”尽管身体不太舒服,她却笑得心满意足,“听说把感冒传给别人就会好,也许明天你被我传染了我就没事了。”
她起身打算去洗澡,却被他拉住了手臂顺势搂住,看着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狐疑地问:“你想干嘛?”
“既然你想把感冒传染给我,那我就大方一点让你传染好了。”
兮敏笑着避开他越靠越近的脸,“不要不要,我只是说说而已,两个人都感冒了多麻烦。”说着又咳嗽了好几下,只觉得呼吸不顺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拍着胸口平复。程钧逸抚着她的后背,低头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没说话,深黑的眼底却露着关切。
兮敏一时间有些愣住,旋即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流滑过,她伸手抱住他的腰,缓缓靠近,让自己整个身体都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感受他的体温与心跳。
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安慰,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只要她需要,就能提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程钧逸慢慢把工作重心往尚程那边转,很少来逸致,几乎只有每周一的例会才出席。之前他负责的几个案子都已经顺利完成,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了,眼下只等聘请到新的副总后进行交接的工作。
兮敏把高展拟定的招聘要求发布到网上后,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符合要求过来面试,只是高展似乎都不太满意,迟迟没有决定人选,最后在公司内部发了通知,经过一番考核后把业务部的经理调了上来,春节后走马上任。
对于这项人事调动,最欢喜的是业务部的杨经理,而最不欢喜的,非司琪莫属。司琪进公司一年后被调去业务部,跟杨经理共事了三年多,用她的话来说,杨经理就是个“小气计较苛刻挑剔简直不把下属当人看”的可恶上司。程钧逸来公司后,司琪被调上十楼,第一天就在MSN上欢呼总算可以拜托杨经理那个老男人了,结果现在转了一圈还是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令她好不郁闷。
兮敏和田甜轮番安慰了她很久,又答应一人请她吃一顿饭外加陪她看电影逛街以及帮忙应付她母亲大人给安排的相亲对象,这才好不容易令她重展笑颜。
天气一点一点变得寒冷,很快,又是一年的春节。
大年三十,兮敏一大早就和程钧逸一起到了程家,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除夕之夜,两位老人家倒是丝毫不介意,说这是规矩不好破坏。好在今年兮敏的姑姑一家人从南京过来,多少减轻了一点她心里的难受。
在这方面,婆婆尚萍似乎也不太在乎:“今年是第一年,以后轮流着来就行了,不一定年年都得回婆家过,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过年是该陪在身边的。”
兮敏心存感念,暗自庆幸自己碰到的不是一个古板守旧的婆婆,微笑着说:“没关系妈,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上午程皓博和程云丽、程云清两姐妹都都不在家,吃过午饭兮敏本想进厨房帮忙,可是周阿姨把一切都准备齐全安排妥当,完全没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兮敏陪着婆婆看了一会儿电视,发觉程钧逸从吃完饭就不见人影了,她在一楼的书房和花园找了一圈没找到,去了二楼卧室,他果然正躺在床上睡觉。因为做钟点工的陈阿姨早早回了老家过年,兮敏最近又忙于年关收尾的工作,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打扫家里,直到昨天才闲下来,便拉着程钧逸一起做大扫除,彻底清洁整理了一番,两个人都累得够呛。
其实兮敏这会儿也有点困了,索性换了睡衣爬上床,刚躺下身后就有一只手横过来搭在她腰上,她没任何心理准备,不禁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正要睡,被你打扰了。”他动了动身体,愈发贴近了她。
一躺到床上,兮敏又睡意全无了,她等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本以为可以看到他的睡脸,却不想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眼珠把她脸上的吃惊和遗憾尽收。
“乐兮敏,睡不着就出去自己找活动,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扰人清梦吗?”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兮敏皱眉想了一下,旋即笑了,“大白天的睡觉当然会被打扰,本来就不是睡觉的时间。”
“如果不是你昨天强迫我劳动了一下午,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困。”
“那是你应该做的,难道要我一个人打扫卫生?”她不服气地反驳,“而且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再怎么累也补回来了吧。”
“是吗?”他眼底渐渐浮上一些促狭,笑得暧昧不明,凑近她低声说,“我怎么记得昨晚我不但没补回来,反而消耗了更多体力?”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就喷在耳边,兮敏一下子烧红了脸,连耳根都红透了,赶紧一把推开他,“你别说得好像是我勾引你一样,明明是你……”接下来的话在心里滚了一遍,冲出口之前被她及时制止了,这么暧昧的场景,如果她说出“明明是你精力旺盛得像吃了药一样折磨我不让我睡觉”这种话,估计又要惨遭蹂躏一次了。
兮敏羞得整张脸发烫,都不敢正眼看他,可是他还盯着她看,弄得她愈发不好意思,刚想起身下床,他一下子拉住她躺了回去,“睡吧。”
兮敏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程钧逸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换好衣服,到楼下书房的时候看见程皓博正躺在窗边的藤椅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兮敏脚步轻缓地走进去,她记得书房的其中一个柜子里放着毛毯,打开一看果然有,她拿出来,盖在老人的身上。
程皓博却在这时醒来了,看看自己身上的毛毯,对她笑了笑,“有点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回房睡吧,爸,在这里睡很容易感冒。”
程皓博拿开毛毯起身,理了理衣服,“年纪大了,睡眠不好,真要躺到床上肯定又睡不着了。来书房是想找书看吧?我听周阿姨说你很喜欢看书。”
兮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周阿姨说我帮不上忙,让我来看书,我之前在这里看到过一本有关各地民俗风情的书,觉得挺有意思的。”
程皓博走到密密麻麻的书架前,从最上方的一格里抽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相当精致的书递给她,“是这本吗?”
兮敏接过来,翻了翻,说:“是的,我上次看到‘云南十八怪’。”
“这本书里记载的是以前的‘云南十八怪’,很多现象现在已经看不到了。”程皓博说,“云南发展起来以后,去的人多了,各有各的说法,十八怪也有不同的版本了。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云南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小时候去过云南,可惜只在昆明待了几天,没去大理和香格里拉。”
“觉得昆明怎么样?我还是很多年前去过一次,之后都是路过,没有久留。”
兮敏想了想,笑道:“我去之前听人家说昆明四季如春,心里很期待,结果那里的天气变化无常,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下雨,白天晒得人脱皮,晚上却刮风下雨冷得要盖棉被。我那次脸上都被晒得破了皮,又痒又痛,哭着跟我爸妈说以后再也不要去昆明那个鬼地方了。”
程皓博朗声笑了,“云南十八怪里不是有一怪是‘东边下雨西边晒’吗?这个倒是现在还能经常看到的。”
两人正聊着,屋外传来周阿姨叫程皓博听电话的声音,他前脚刚走出书房,程钧逸后脚就出现了,立在书房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兮敏,“你对我身边的人都那么讨好,怎么就没想过直接讨好讨好我?”
“因为他们都比你好多了。”兮敏懒得跟他多说,把书放好,径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