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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效知事图穷匕见,刑春花假探军情(1)

红枪会先后教训了杨学浩,处罚了合水哨卡,审判了赵树林,击败了张子良,智擒张团总。为民除害,名声大震。于是劳苦大众将红枪会视为正义的保证,安全的屏障。

东乡绅士吉老四,广积钱粮,为富不仁,私讼官府,上下串通,暗中与红枪会作对,群众无不气愤异常。时值早春青黄不接的季节,村民饥寒冻馁日子很苦,统领邵三刚便与北乡红枪会首领赵良清、段成让、王六旦及杨生林等人商议后决定打开吉老四粮仓,开仓赈济。

消息传出后,北乡贫苦老百姓都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几天之内便将吉老四数年来地租盘剥,搜刮当地老百姓的夏秋粮食上百担分发一空。吉老四对红枪会恨之入骨,立即呈密帖,快马向县知事效维国报告。帖中写道:“草民虽祖上稍有积蓄,但本人一向奉公守法众所周知。然近日因开罪于叛匪红枪会,便纠众强行夺走我家口粮百十余担。令台知弟家口众多,且广有应酬,今后的日子何以为计?唯叛匪作乱事关重大,望令台从速上报,尽快决断,以免贼羽翼丰满,将后患无穷矣!”

效维国,甘肃定西人,民国十七年三月任宁县知事,次年改称县长。有权术,多计谋,阴险狡诈。与吉老四志同道合,交往密切。北乡天高地远,区域广大,且东靠陕甘交界子午岭茫茫林区,南、北分别与陕北及宁夏回族自治区接壤。此地虽风俗淳厚,民勤物丰但却民不受其疟,历来颇具反抗精神,三百多年前便是李自成义军的发祥地,十多年前杀死警佐岑超俊及办事公差,火烧帮办神士王秉勋,并组织发动东乡、北乡、南乡五千农民第一次围县城交农抗新税事件。后来又组织自组民团与强大的官军相持对抗半年之久,现在又组织红枪会,打富济贫,开仓拯济,处处与官府作对。

却说知事效维国,看罢吉老四的密帖,非常担心东乡、北乡又在红枪会的煽动下聚众谋反。但他心里也明白,眼看着北洋政权已是七零八落,请示上级也无济于事。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他半躺在县府黑色太师椅子上,闭目静思:论武力,红枪会能击败正规军张子良部,并活捉张团总,自己一百多人的县警队,绝对不是红枪会的对手。因此硬拼就是自取灭亡。他审时度势,觉得凭自己的力量一时消灭不了红枪会,但又要红枪会不煽动叛乱,那就只有和叛匪玩游戏——封官许愿,软缠硬磨。于是他想了想:打出了第一张牌——先礼后兵,交朋友。

数日后效维国便大肆宣扬,敲锣打鼓设宴宴请邵三刚。三刚便与二姚及柳麻利等人商议对策,谋士姚振民看见请柬上写道“邀约叙谈,略备薄酌恭候光临,务必赏光”等语,他舞动着长烟管笑着说:“三刚,好事呀!请吃饭怎么能不去?”三刚边装烟边说:“吃饭是好事,不错。但他平白无故地请我吃饭究竟有什么目的?”柳麻利开玩笑说:“目的肯定是有的,不然他和你又不是亲戚,却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哩?难道饭白吃不成?”三刚站起来和姚振民对火说:“我也就是这个意思。”姚椿儿说:“他有他的企图,我们也有我们的目的。但我认为这次却决没有伤害三刚的意思,更不是鸿门宴,因为谅他不敢!”振民接着说:“目前当官的对辖区所谓的叛匪、乱民,一般都采取软缠硬磨的战术。只要在自己任期内不制造太大的麻烦,就得过且过。估计效维国也是采取这种办法,因此三刚可以去!与他会会面也好。”三刚听罢,收起烟锅,斩钉截铁地说:“他效维国太客气了,还发请柬邀请我,其实我早就想和他见见面,看看这位诡计多端的知事大人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现在既然是人家下了请柬请咱们,咱们就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命令王清宝带领五十人,借机驻扎宁县城窥视县府行动,其他部队分两部分:柳麻利驻南义井,姚椿儿驻迕逭镇,以控制县域的东北局势。

他带领东北乡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红枪会骨干,各身藏短枪暗器,乘快马与县府送柬人同赴县府大衙,王清宝带领五十人随后。

正午时分,三刚一行已到东山原头,俯视山下,只见县府门上锣鼓喧天,彩旗飘扬,公务人员出出进进,真乃好一副紧张繁忙的喜庆场面。三刚下马掏出烟锅,对大伙说:“兄弟们,先抽一锅子!等等清宝他们到来同入县府大堂吧。你们看,这知事大人今天还真的要大操大办哩!把我们看成什么人咧,他究竟想干什么?”

约等了两袋烟功夫,王清宝他们已经赶到,便合为一处下东山到了东城大门。只见得大门两边八字形排列着两队欢迎的队伍,敲锣打鼓,且人人手中各拿着彩旗,有节奏地摇晃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遍一遍地喊着。又见东城的门楣上,横幅大标写道:“热烈欢迎红枪会首领暨邵三刚先生一行应邀赴宴”。

此时知事效维国率领县府各部各级官员趋前迎接,但当他见到邵三刚时却故意停住,意欲等邵三刚表露感激之情,主动搭话,没料三刚表情冷漠,几十人立马巍然不动。狡猾多变的效维国才知道红枪会是不会买他账的。于是才不得不放下臭架子,满脸堆笑,拱拳表示欢迎,并示意两边欢迎乐队立即锣鼓齐鸣,放鞭炮。他笑盈盈地趋前对三刚拱拳朗声说道:“统领辛苦啦!兄弟们辛苦啦!请下马同入敝府用餐,效某为兄弟们接风洗尘,接风洗尘!”说罢扬起右手向前一指,说:“请!”三刚此时才拱拳说道:“谢谢!一下马,效维国便借机一把挽住三刚的手臂,表现出很亲近的样子说:“邵兄今日能屈尊到敝府作客,那我们将来大事可成,合作有望,合作有望!哈哈!”三刚听罢蹙眉凝神正经问道:“什么大事可成?”狡猾的效维国却故意避开话题,嬉皮笑脸地说:“一言难尽呀!”

说话时已到县府大衙,只见门外戒备森严,连过几道岗哨,眼前便是县衙大厅。三刚虽说走南闯北,但这个地方他却从未来过,他抬头看见大厅雄伟华丽,气度不凡,便沿阶而上,到了大厅门口,效维国又热情洋溢的请大家入席就座。三刚回头看了看他的队伍,笑着说:“这么多人,使大人太破费了吧!”效维国拍着三刚的肩膀说:“不必戒意!不必戒意!各位能应邀而来,就是我效某的朋友,今天我们朋友相聚,用顿便餐,机会难得,实属不易呀!请各位入席就座,效某还有大事与统领及各位相商。”于是大家都步入厅堂,只见县府宽敞宏伟的大厅里,按序摆放着十多席黑色八仙桌椅,明光呈亮,地上铺着四方大砖,平展如镜,四壁白粉墙耀目增辉。庭内四根红漆通天柱巍然挺立,三刚见了暗暗称奇,犹平生目所未睹。

由县府工作人员安排大家坐定以后,又见县府各级各部门的长官头头几十人又安排了数桌,此时二十多席均已坐满。效维国便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手指着邵三刚向大家介绍说:“这位仪表非凡的青年人就是今天我们邀请而来的红枪会统领邵三刚先生,现在我们为他能屈尊前来,并带来这么多的新朋友,表示热烈欢迎!大家鼓掌!”大厅里响起一阵掌声。随后他又向三刚等人一一介绍了县府警察所警佐、司法公署暑长、教育局、实业局、局长等,最后又介绍了城防司令杨学浩。他介绍完以后便风趣地说:“现在就开始用餐吧,不然我看肚子就要敲鼓啦!”大厅里传出一阵笑声。

随后好酒好肉便一拥而上,当地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各种酒类一应俱全,效维国高高举起酒杯,笑眯眯地看着窗外说:“今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不愧是一个天人合一的绝好天气呀!在这样的好日子里,让我们全县同仁志士荟萃一堂共同欢迎我们的老朋友,红枪会统领邵三刚先生及其他诸位朋友们!现在我提议,大家共举酒杯!”县府人员都从座位上举起酒杯来,效维国看了看,大声说:“为我们朋友的光临干杯!”大家都一饮而尽。邵三刚见了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感谢知事大人的盛情款待!我也提议:举起酒杯!”红枪会的都举起了酒杯。三刚接着说:“为知事大人的盛情干杯!”效维国抱抱拳笑着说:“好!好!大家就都放开肚子吃吧!”正当大家大吃大喝的时候,效维国又有了新举措。他笑嘻嘻地端着酒杯,后面紧随县府各级各部门的长官,缓步向红枪会宴席走来,他又要亲自给邵三刚敬酒。当他走到三刚宴席旁时却突然驻足滞步,好像见到了老朋友,一下显得特别热情,他高高举起酒杯,转过身来大声喊道:“现在我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再次为我们尊敬的红枪会统领邵三刚先生及所有新朋友干杯!”只有县府人员举杯附和,而红枪会人员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吃喝。

效维国举杯来对三刚说:“邵兄,现在国难当头,天下大乱,南方有共党闹革命,北方北伐战争打得难分难解,你我同属民国公民,本应处处为国为民着想。将来全县大势,我看就你我平分秋色,分而治之。你东北,我西南,这就叫‘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呀!哈哈哈!若大事可成,效某必能保委重用。”三刚知道这是官府耍的伎俩,但效维国却大声喊道:“为我们大事可成干杯!”三刚正色问道:“知事大人,你刚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到你让我们也帮你们镇压全县老百姓吗?再说你刚才分析了天下大势,但却没有作出是非判断,而我们广大老百姓却都是拥护真正的国民政府,支持北伐的!你们的北洋政府不得人心,现时北伐胜利在望,你们的政府迟早是要垮台的!所以我们不会与你们搞什么平分秋色,更不需要什么保委重用。”他瞅着城防司令杨学浩旁敲侧击地说,“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邵三刚的一席话,使效维国浑身直冒冷汗,他第一次碰了钉子,知道软缠交朋友不行,还需硬磨,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他嘿嘿一笑说:“三刚兄可知道农民种地纳皇粮是天经地义,更是有史以来,各朝历代定制?但如今东乡、北乡,年年不缴赋税,岁岁不纳皇粮。且近有绅民控告,北乡又有叛民作乱,哄抢大户粮仓,欧打地方官绅,使社会混乱,士民生活惶恐不安。想必统领大人是清楚的,望能帮辅卑职治理治理吧!”三刚听罢强压心头怒火,看看酒席宴上,其他弟兄早已如狂风扫残云,将餐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他坐下来慢慢地装上烟锅,打着火镰点着火,心中明白这次县府请他来作客的险恶用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团烟雾,转身对效维国义正辞严的说:“东、北乡地脊民穷,又遇多年干旱少雨,粮食欠收,民仅自产之粮裹肚糊口,尚难求全温饱,加之地租病患,丧葬嫁娶,老百姓常年多以糠菜度日。有段民谣,知事大人未必听说过,我念来你们听听:

老天爷呀!你睁眼看,老百姓的日子真艰难。

早上吃顿菜团团,干活无力靠墙站。

晚上喝顿稀溜溜饭,照着月亮在碗里转。

官府不知民疾苦,新税旧税纳不完。

百姓日子无法过,只等杀头带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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