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一切准备就绪后,突然三百多支快枪一齐向岘东射击,和岘头岘子情况一样,但这次行动民方早有预料,人们都迅速躲进掩体无一人伤亡,官军射击了一阵之后,看无动静,便照葫芦画瓢,马前步后大喊大叫一起向岘道冲过来!两门镇山宝及时发出怒吼!轰!轰!把赶在前面的五十名骑兵多数震于马下,岂不知土炮也很有杀伤力,炮膛装满炸药,并混合石块铁沙,虽射程不远,但射程内只要应用恰当杀伤相当大。被炸伤惊吓的马匹狂奔乱跳,但因前面岘道口被梢柴堵塞,后面又是密集的人群,一丈多宽的岘道上,两边都是悬崖绝壁,一百五十多负伤惊吓的人马,霎时间搅合在一起,相互踩踏难以脱身。正在此时岘道口的梢柴被点着了,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引爆的炸药包发出一声声巨响!一个个没羽箭趁此机会丢石击打,一时间枪声、炮声、人嚎马嘶声搅成一团。韩哨总见状立即下令撤退,但为时已晚,进攻的官兵已死伤大半,除土炮、炸药包、石子击打死伤外,自相踩踏落崖坠死也很多。幸有岘西两百多支快枪作掩护,民方不敢近距离主动出击,才使官军的残兵败将趁机撤到安全地带。
民方也付出惨重的代价,没羽箭赵猪娃、王旦牛身亡,李六甲及趁官军混乱之机跃出掩体抢枪支的十多个青年负伤。而官军十多人死亡,二十多人负伤,悬崖坠死战马二十多匹,被抢枪支十多支,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气得韩哨总嗷嗷叫。
此时夕阳西下的余辉像给大地上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即将落山的太阳仍然回头藐视了一眼这群持枪受挫的窝囊废,就急急忙忙地跌落云层溜走了。世界一片漆黑。
韩看见对面阵地上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而自己阵地上负伤人员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气得他火冒三丈,抓耳挠腮,但却无计可施。这时候参谋于学海站在面前,他双手向外一摊,无可奈何地问道:“于参谋长,万没料到这里的草民如此刁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于学海说:“先把死亡人员就地埋葬,负伤人员先交地方护理。”韩哨总被提醒后马上交里长处理。将死伤人员处理安排好以后,于参谋出主意说:“据我了解:从盘客原到番村,这道岘子是必经之地,舍此无他路可走,但岘道已被封死,我们手中虽有快枪,但马匹人员根本过不去。正面进攻不行,那就得另辟蹊径,从侧迂回,设法饶过岘道,从东南方向包抄叛民,使叛民东逃无路西奔不能,谅长翅难逃,请哨总定夺。”
韩一听如梦方醒,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参谋长高见!高见!”于学海说:“那就得立即行动!”韩哨总大喜,立即派出兵勇百人,由参谋长于学海率领,乡约领路,从盘客燕杰湾下山到白吉坡,再上山到番村堡,最多二十里地,戌时即赶到。
原来仲元他们早有预料,估计官军因正面攻击受挫后决不肯善罢甘休,必然要绕道从侧面发动进攻,因侧面无险可守,而且战线很长,短时间无法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因此知道番村岘子迟早也是守不住的,他们已作好撤退的一切准备,先把抢来的十多支快枪,因一时还不会使用,也不惯使用,只有先藏起来,再把阵亡和负伤的人员妥善安置。还在岘子周围布置了无数个柴堆,官军一来马上点燃,趁官军还不知民方设防情况下,迅速撤离,向茫茫子午岭山区退却,准备和官军打持久战。
官军赶到后,于参谋长鉴于正面进攻受挫的经验教训,他便首先派出两个小兵在前探路,探知民方的布防情况后立即回来报告。不料官方派出的两个侦探一筹莫展,刚越过梢柴堆就被哨兵抓了个正着,扭送到首领那里去,仲元一听果然不出所料,知道一百多官兵近在咫尺。他问赵、李,二人如何处理?元顺小声说:“留下二小兵教会我们打快枪的方法后,再行处理。”仲元说:“好!”但想了下又说:“那也把乡约留下吧,都是本乡本土的将来好见面。”
三人本想做了俘虏肯定是死定了。但见元顺笑着向他们走来,指着二小兵说:“饶你们不死!”二人听到后感激地流下泪水,说:“谢大王不杀之恩!日后定当图报!”元顺摆手说:“不必!不必!”便将二人交给赵良清、段成让、栗成玉三人,并叮嘱三人一定要学会使用快枪的方法。并命令将乡约绑起来。二小卒为报答不杀之恩,利用空枪仔细地教会了每个人的打枪方法,还以为这下就可以放他们回家了,但赵良清提出要放上子弹试试,二小兵惶恐地说:“那大哥就朝天鸣放吧!”赵良清眼珠子一瞪说:“不!那你教我们的方法是假的怎么办?”小兵无奈地说:“怎么能假呢大哥!”栗成玉上来恨恨地说:“你们用快枪打死打伤了我们那么多弟兄,今天我们先要在你们身上试一试!如果你教我们是真的就放你们走!”二人哭着说:“那大哥不是放我们魂影走吗?”段成让说:“放魂影走也是走嘛!我祝你们二人早日升天,下世转生能做个好人。”赵良清按照小兵教的方法,把枪栓扭正拉开,放上子弹,再推上向右一歪,照着一小兵的头扳动枪机,轰的一声,一小兵倒在血泊里,死了!段成让也如法炮制,另一小兵也倒在血泊里死了。仲元听到枪声大吃一惊,走过来问时,看见二小兵已经毙命,他立即命令三人把所有的快枪及子弹都带上,准备转移。
这两声枪响被岘西官军听见后,还以为于参谋长已经与民方接火了,韩哨总一声令下,一起射击。仲元看见后命令点燃梢柴堆,立即撤退。刹那间大火冲天而起,照得岘东通天明亮。
但是于学海却为难了,他派出去的暗探长时间不见踪影,民方阵地上传出两声枪响,是谁放的呢?他想民方没有快枪,肯定是自己人放的。此刻民方阵地上大火通明,岘西头已射击多时,他不得不展开攻击,但仍不敢贸然进攻,命令搜索前进。等到他的百人大军磨磨蹭蹭攻到岘东头时,阵地上早空无一人,只见南、北二堡头黑乌乌的两门镇山宝,巍然屹立,再看地上躺着两具小兵尸体和被五花大绑的乡约,口中还喊着“救命呀!救命呀!”于参谋长上前就是几个嘴巴,骂道:“妈的!你给我打探的消息呢?叛民一个没有!都哪里去了?怎么他二人被枪毙,偏偏你还活着?你给我老实说!不然老子毙了你!”乡约有苦难言,全身长嘴一时也说不清,只是咧着嘴巴呜呜地哭,鼻涕眼泪加上被打破的牙血在地上淌了一大堆。
此时已过子时,官兵路途不熟更不敢贸然追击,派兵挪开岘道口上的梢柴,才过岘子和韩哨总商议明天的军事行动。
再说南乡一百多自组民团在韩廷献、李庚元等人率领下在南桥子设置了防御工事,团员们手持长枪大刀,与手持快枪的官军进行了长时间英勇不屈的斗争,从上午巳时一直坚持到酉时,后来官军下九龙川绕道从旁侧袭,民方早有准备,又有群众奋勇支援,韩、李二人便率众连夜过良平到米桥,第二天经正宁进入子午岭山区,计划与王仲元他们会合。
东乡重镇——迕逭距县城不过二三十里,从县城上东山一马平川,既无可守之险,又无可把之关,根本无法抵御官军的快枪进攻,这一点仲元早有准备,在围城斗争结束时就叮嘱过邵三刚,而且在以后几次的鸡毛信快帖指示中都不要东乡搞自组民团,叫邵三刚也不要暴露身份。
因此今天早晨巳时许,吴哨总率领的官军及县武警百余人,荷枪实弹,气势汹汹,一路未受抵挡,顺利到达迕逭镇,看来这方面他要比北乡的韩、郭二哨总及南乡的胡哨总幸运得多。但东乡的暴动首领却使他大伤脑筋,查无实据,藐无音讯。而且大街上空无一人,连店铺都关着门,吴哨总求功心切,好胜心强,哪甘趁兴而来,败性而去,他暗示下属:“抓几个老百姓到县府再说。”然后他与几位连排长一头钻进宴会厅,直到下午申时,喝得酩酊大醉,才被连排长搀扶上马,一百多官军,押着三个被抓来冒冲东乡暴动首领的老百姓,浩浩荡荡,凯旋归来。
道伊王学义、帮统张兆甲,得知吴哨官抓来了东乡暴动首领,大喜,当晚立即开庭亲自审理。第一审押来两人一老一少,老者仍留着前清的小辫子,鸡皮鹤发,说:“单国宝,咸丰十年秀才,现年六十五岁,家住平修里,是一位乡村的私塾先生。少者十四岁是老者的学生。因清早来迕逭抓药看病,不料被你们大兵抓来,不知我师生二人犯有何罪何法?请大人明示。”但只作揖不下跪,王、张明知抓错了人,但还不肯认错,仍拍案大喊:“见本官为何站而不跪?”莫料老者一点也不害怕,他义正词严反驳道:“子曰秀才不跪官,何况我师生无辜被抓,看你们将如何判决?”王学义听后知道老者不易恐吓,且剿抚期间不能乱杀无辜。因此喊道:“押下去!”老者仍回头瞪了他一眼,昂首阔步走出大堂。二审押来一个人,他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满脸污垢,骂骂咧咧地被押进审判大堂,问他话时他毫无知觉,只顾摇摇摆摆指手画脚地骂道:“玉皇大帝派我下凡,杀尽天下贪官污吏,肃清人间不平。”并向王、张挠手说:“你们凡夫俗子,还能将我怎么样?怎么样?”二人一看原来是个疯子。当时有知情人对王附耳说:“大人,这是迕逭街上多年来胡乱跑的一个疯子!”王学义气急败坏地喊道:“押下去!快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