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秉善却不以为然,他说:“快枪有多厉害我们都没见过,可是我们有两道岘子的防御,南北堡头各设土炮,可以居高临下交叉封锁岘路,虽称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就是用石头土块砸,也能抵挡住官军的进攻!再说他们万一冲到眼前那我们百十人的刀枪棍棒就真正发挥作用了!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坚决跟他拼到底!”大家听后都激愤得紫红着脸,一个个手持武器,放声高呼:“跟他们拼到底!”吼声在山涧回荡。
仲元还是强调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官军必然是三百多人荷枪实弹的正规军队,我们绝对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岘头失守,就立即向番村岘子撤退!尽量不要造成伤亡!现在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见无人说话。仲元便挥挥手说:“长话短说,现在就请大家各就各位吧!”于是大家都怀着悲壮的心情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秉善等人回到岘头岘子,见百十人都在紧张地备战,南北两堡头上安放的两门土大炮巍然屹立,药已装满,蓄势待发。人人手持武器虎视眈眈,并准备了几大堆土块、砖瓦、料壃石。秉善高举大刀,站在土块上大声问:“和官军打仗你们怕不怕?”大家齐声回答:“不怕!不怕!”“好!你们都个个是英雄好汉!我们马上就要和官军作殊死搏斗,要使官府知道我们老百姓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牲畜,任人盘剥宰杀!现在新税旧税,再加上各种捐款有几十种之多,老天爷久旱不雨,庄稼连年欠收,我们的生活都无以为计,官府却税款如虎狼,我们围城交农和他们讲理,他们在谈判中答应我们一切条件,但现在却派大军前来镇压,大家说像这样的官府我们还能拥戴他吗?”大家都举起武器高呼:“打倒他!推翻他!”
话音刚落,探子快马来报:官军已到了观音庙!枪声响起,人喊马嘶声由远及近响成一片,秉善严肃命令道:“准备点炮!”炮手立即点着火靿子,两眼直盯着岘道,一触即发。
未时刚到,就看见官军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岘子西头,远远看去黄腾腾的一大片,像黄昏时候的一绺晚霞,而且大小头头都骑马带短枪,其他军士都带快枪。官军知道岘子东头有北乡自组民团百余人早已作好抗击准备。郭哨总命令部队停下来,并令“黄母猪”喊话!“黄母猪”为了感谢邓毓祯取掉他的“代”字,不顾一切,百般表现。他手执短枪,歪戴大盖帽,向前走了几步,朝天放了两枪,便直着嗓子喊叫:“喂呀,你们要干什么?现在朝廷大军已到,还不赶紧列队欢迎!你们想造反吗?不想活啦?”
秉善坚决地对大家说:“不要理,各自作好抗击准备!”“黄母猪”一连喊了几遍,可岘子东头就是没有动静。郭哨官便急不可待,他看了一下民方阵地只有两门旧式土大炮,他想民方肯定没有快枪,单凭岘子要道,靠百十个手拿刀枪棍棒的老百姓,怎能抵挡住三百多人的正规大军呢?而且他急于想在韩哨官大军未来之前,先把岘头拿下来,立个头功给上司看看。所以立即命令“黄母猪”带领三十名县武警在前开路,他带领百十人马随后,直扑岘子东头。县武警的先锋队刚冲到岘子中腰,只听见岘东头南北两堡头土大炮发出两声怒吼,把先锋队的三十多人全震倒在地。郭哨官大吃一惊,正要撒腿后退时,却看见“黄母猪”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掉落的大盖帽,定了定神,高兴地大声说:“哨总大人,这种东西是伤不了人的!我们要趁他装药再放的机会继续前进!”郭听罢便又卷土重来,“黄母猪”仍走在最前边,不料刚过岘子中腰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血流如注,不省人事。而且紧跟的几个县武警都遭如此下场,郭哨总见状,立即下令停止前进,把伤员赶紧拖回来,仔细查看原来是砖石土块砸的。
此时韩哨总带领百十人已经赶到,经过商议决定:先用火力摧毁民方防线,再行进攻。便将三百多人排成阵势,从岘子西头向东头水平面射击。岘子东西两头相距不到一百步,几百支快枪集中射击南北两堡头,使民方的防御工事迅速崩解,有人中弹负伤或牺牲。阵地上枪声、喊声、子弹冲击地面击打土大炮的声音,响成一团。因大家事先都没有见过枪弹有这么厉害,远远就能伤人,而自己手中的刀枪棍棒毫无用武之地。秉善见了心中惊慌,命令先将伤亡人员抢救到窑洞里,然后各找地方掩蔽起来,不要露头。并命令点炮手加足沙子,准备放炮。
官方射击了一阵子,看民方阵地再无动静,便认定阵地防线已被摧毁。就立即马前步后从岘子西头冲过来,正当他们得意时,突然两门土大炮又发出怒吼,将射程内的人马几乎全轰倒在地,侥幸要逃走的人,又被没羽箭一个个击落马下。官军的进攻再次受阻,遭受重大损失,阵地上慌乱一团。
秉善知道这样下去非长久之计,便与其他首领商议:官军人多势大,又有快枪,我们人手少武器落后,终究不是官军的对手,岘子守不住了,趁官军慌乱之机赶紧向第二道关口番村岘子转移。一声令下,大家都快速行动,等官军安排好死伤人员,再组织第三次进攻,蹑手蹑脚地越过岘子时,竟发现空无一人,郭哨总见了怒气冲天!大喊“冲呀!”官军便磕磕碰碰地往前跑。岘头岘子距番村岘子十多里,当官军赶到时秉善他们已经到了第二道防线,番村岘子。两处合一,在岘东头再次设防继续与官军对抗。
在岘头岘子战斗中,民方二死四伤,官方也有十多人负伤,其中“黄母猪”及二次冲锋在前的几位班排长均被砖、瓦、石块和土大炮击打成重伤。路过盘客街时移交里长安置。现在他们三百大军直扑番村岘子,但却不敢贸然进攻,便在岘子西头安营扎寨,并用喇叭一次次向民方阵地喊话:“王仲元、赵元顺、李秉善及其随从人等,现时朝廷大军已到,立即缴械投降!负隅顽抗,格杀勿论!”王仲元正为岘头死难者伤心不已,听到官军喊声愤怒异常!李、赵、决心要与官军拼个鱼死网破,为死难者报仇雪恨。并认真总结岘头岘子的防御经验,加强南北二堡头的防御力量,岘道两旁增设绊马索,又在岘东路口堆满梢柴,内藏炸药包,浇灌易燃品,做好一切准备,等待官军进攻。
番村岘子,人称小山门,其方向地势与岘头岘子相似,但却是纯山区,防卫迂回的空间非常广阔,东头的南北二堡头遗留有前清时期防卫土匪进出山门的两门土大炮。当地人称“镇山宝”。越过小山门,便进入了浩瀚无际的陕、甘交界子午岭山区。
官军仍恃人多势众及快枪骑兵的威慑进攻,根本不把民方的防卫工事看在眼里,在岘西头扎下营寨以后,便令作好进攻准备。韩、郭二哨官及参谋于学海,随行人员十多人,由地方邀请到盘客街下馆子。他们一个个吃喝得大肚颠颠酒足饭饱时,拍桌子甩板凳,耍起了酒疯,把本来好端端的一座饭庄糟蹋得乱七八遭,不成样子。郭哨官喝得醺醺大醉,竟要里长找民女作陪。里长梢加迟疑,他便掀翻餐桌,劈胸抓住里长的脖领,短枪顶在里长额头上,口吐白沫,酒气袭人,完全摆出一副山大王架势。他用脏话骂道:“你……你你个……驴入的!地方治安不严,酿成刁民造反,使我老子远道迢迢前来清剿,损兵折将,十多位弟兄为此负伤卖命,我……我他妈的毙了你!”吓得里长面如土色,韩哨总知道危险,上前一把夺过枪支,其他人一齐上前相劝,郭才被人跌跌绊绊地扶坐在椅子上。但仍脏话不断,满口喷粪,他是一个地道的土匪。
申时已过,秋日的斜阳照进了西面饭庄的角角落落。杯盘狼藉,桌椅板凳横七竖八。韩哨总军务在身,不敢懈怠,因郭仍酒醉不醒,姑且交与里长照料,自己和参谋长于学海及其他人骑马急急赶往番村岘子。里长便故意派了几个人将酒醉如泥的郭抬进一个冰冷的窑洞里。
韩哨总一行赶到后,即刻商议进攻。并扬言要将北乡自组民团的首要人物在太阳落山前一网打尽。他挑选五十名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勇,组成骑兵突击队,后面紧随五十名快枪手。仍采用岘头岘子的攻击战术:先用快枪平面射击,火力摧毁民方防线,再骑前步后迅速出击。并且岘西头的南北两堡头又有两百多支快枪掩护,谅手持刀枪棍棒的老百姓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仲元他们发现岘西官军阵地上,人喊马嘶,调兵遣将,知道天黑前必然有一场恶仗,但他们武器落后,没有主动出击能力,只能依险防御,以守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