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正看得有趣,太后转头,笑眯眯的拍着她的手,说道:“这些戏子们也是苦命人,多给点赏钱给他们也是积功德的事。你也去泼上几匣子,经过你的手出去的赏钱,就是你的功德。”
林婉儿依稀记得紫丹说过,看完戏妃嫔主子们亲手给赏钱也是一项宫廷传统。她微笑着点点头,起身走到了戏台前面。
戏台其实不大,就靠着楼台临时搭建而成,一面挨着观众席位,另一面就是楼台栏杆。
在林婉儿走上来的时候,那个身穿粉红戏装,声音清丽的花旦就轻快的朝着她走来。当林婉儿站定以后,那满面油彩的花旦朝着她施了一礼,口中说道:“从贵妃娘娘的手里接过赏钱,是奴婢的福气。”说着,她便双手前伸,低下了头,甚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素云连忙双手呈上一个钱匣子,林婉儿伸手接过,感觉沉甸甸的。她朝着花旦笑了一笑,把钱匣子往下一倾,黄澄澄的铜钱就跌落下去,有一些便落到了那花旦手里。
眼看一匣子钱马上就倒完,那花旦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似是要靠近些接钱的样子。不料她一脚踩在地下无数的铜钱上,打了个趔趄,身子一歪就朝后倒去。在倒下的同时,她啊的叫了一声,本能似的伸手去抓林婉儿的衣袖,众人看着都以为她是想借力稳住身子。
林婉儿被她抓住衣袖,本想伸手拉那花旦一把,却忽然觉得那花旦拉住她衣袖的力道大得可怕,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被扯了过去。下一刻,立足不稳的林婉儿只觉那花旦死死的拉住了自己的手臂,身子在她猛力的拉动下飞了起来,竟然一下子就翻出了半人高的栏杆外面,瞬间就掉在了半空中!
“啊——”林婉儿失声惊叫,从六层高的高度快速地朝着地面坠落,她惊恐的大眼睛瞪着楼下的地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要死了吗?
正当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撞击地面那一刻的痛苦,只听耳边突然有一道凌厉的风声呼的闪过,然后身子一暖,下坠的感觉瞬间就减缓,像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顿时就有了着力支撑的点。
南宫彦和南宫寒都不在,连宁瑛也没带来,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救自己吗?林婉儿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了南宫城瞳光闪烁如星的凤目。
南宫城一向平静无波的英挺俊面,罕见的出现了极度紧张的神情。他紧紧抱住林婉儿软绵绵的身子,口中说道:“我们落地了,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林婉儿只觉天旋地转,脑子混沌成一片浆糊。她嫣红的樱唇微微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一歪晕在了南宫城的怀抱里。
等到她再睁开美目,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林婉儿乌黑的双瞳转了转,发现自己躺在仙露殿的大床上。南宫寒坐在床边,他高大的身躯微微绷紧,俊朗的面容写满了担忧,长长的羽睫在脸上半垂,露出深深沉思的神情。一见林婉儿醒来,南宫寒惊喜的紧握住她的小手,俊目闪闪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林婉儿偏了偏头,翻身想要起来,南宫寒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和纤细腰肢,半搂抱着让她靠在床头上坐好。
“我检查过了,你没有外伤。适才御医仔细看了,也说你没有大碍,只是被吓着晕了过去,休息一下就好。”南宫寒一面说着,一面端来了一个温在小铜盒里的精美瓷碗,“这是宁神定惊的蜜炼珍珠露,吃下去就好了。”他修长的手指拿着小银匙勺,递到了林婉儿的粉唇边上。
林婉儿小嘴一张,慢慢的吞下了甜丝丝的蜜炼珍珠露,她盈盈动人的秋水明眸看着南宫寒的眼睛:“那个把我拉下楼的花旦怎么样了?”她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那花旦那么大的力气,居然一下就能把自己拉到飞出楼外,明显与她在戏台上娇怯怯的表演形象不符合,多半是练过武的。这绝对不是意外。
南宫寒给林婉儿喂食的动作丝毫不停下,他的脸色瞬间变回冷峻如刀的冰霜样,口中轻描淡写之余,却有一种逼人的凌厉杀意,“那个戏班子,已经全都被押入了天牢。我派了大理寺最得力的刑讯官员去审问他们。我就不相信他们在酷刑下能熬得住不招供。至于那个拉你下楼的花旦,我听回报说,她当时是随着你一起坠楼,已经当场摔死。”南宫寒说着冷冷一笑,“算她运气好,当时就死了,要不然,我会叫她生不如死……。”
林婉儿咽下一口珍珠露,漂亮的柳叶眉蹙起。听南宫寒这样的作法,说明他也不相信这件事是意外,而是针对她林婉儿的蓄意谋杀。
“对方豁出一条命去,也要拉我一起死,她背后指使的人下了重本呀,这花旦才舍得赔上性命吧。”林婉儿耸了耸纤薄的削肩,若无其事似的说道,俏脸没有一丝波澜。
南宫寒俊目中寒光闪了闪,有点迟疑地停下了喂食的手,“你明知有人要谋害你,就一点都不怕吗?”说着伸手探了探林婉儿的额头,又摸了摸他自己的,比较着两人的温度。她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林婉儿好笑的躲避着他的大手,“怕有用吗?在这个后宫之中生存,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迟早而已。”
盯着林婉儿黑宝石似的美目,南宫寒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她到底是无畏呢,还是傻大胆?
“你放心,你是我的妃子,我会保护你。这次的事件,我不会放过幕后指使的人,等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我就将她千刀万剐,必定叫她后悔她生到了这个世上。”南宫寒淡淡的说着,话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冽。
林婉儿轻轻摇头,“没那么容易。那个拉我下楼的花旦,既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死志,想必不会留下可查的线索。这事儿,多半就是收买了她一个人而已。别的戏子只怕都是不知情的,再怎么刑讯也没用。幕后黑手也不是傻子,不会留下那么多线索引火烧身。”
南宫寒微微一叹,大掌抚上林婉儿莹白细腻如美玉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蹭她细嫩的肌肤,“难道说,还是我最近宠你太多,替你招来这么多嫉妒,才来的这些肮脏手段对付你?”
“对啊,你总算明白了。”林婉儿黑瞳诡诘的转了转,赞赏地猛点头,说道:“后宫中那么多的妃嫔美人,你每天都到我这里来,让别人一点边儿都沾不到。她们还以为是我要独占你呢,当然嫉恨我了。嫉恨多了,这不就下手了吗。”她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闪躲南宫寒抚摸她脸的手掌,“陛下,您还是多去去别人那里,这样我就没那么招人恨了,也少些人谋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