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伯格开始巡视这座荒岛时才发现这里并非荒无人迹,他看到一些布满杂草的坑穴旁有瓦罐和铁斧之类的东西,于是,他像有了希望似的,脸上放松了许多。海水退潮的时候沙滩上留有许多的鱼,这些食品首先为他在岛上安身提供了帮助。伯格用斧头将滩涂的泥浆抽水后留下的干泥块切成泥砖,记不清用了多少天垒起了这间避风的土屋。在工作之余的消遣就是遥望大海,大海的那一头挂着他的心,这也是他生存的期待。
就这样单纯的期待,多少年恍惚而过。他叫道:“父亲等着我,到海枯的那一天。就是死,我也要飞到你的墓前。”
不久的一天海水真的退了,眼前留下了一望无际黑色的淤泥,他曾兴奋过,很快就陷入了无奈,因为,黑色的沙漠连他想象的空间也给掠夺了。他认为世界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于是,黑色死海的边缘不断地跑着一个强健的白衣男子,他要用呐喊唤出一点希望来。许多天都是这样,他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就静静地仔细地听着,期待周围的哪个方向传来回响,然而,绝望的寂静使他孤独、无望、情绪低落,他低沉地回答自己:“世界死了,凯撒帝国也死了,父亲也一定死了,一切都消失了。”
与毁灭的现象形成对比的是他身后草木葱茏的生机,他在一洼水塘里突然发现了自己英俊的身影,那个身影告诉他希望一直没有离开他,于是他又对着自己的影子说:“你是王子,不是一直希望成为王子吗?在这里我就是王子,我要建立我的帝国。”
也许是天意,每个人都希望踏上属于自己的美丽岛,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不管离得多远心总要在一起。自从美丽的厄休拉踏上了这座死海中的孤岛,土屋里就充满了温馨。
夜幕降临,土屋的孤灯旁俨然对坐着王子与王后,有了厄休拉,伯格不再惦念遥远的大陆上发生的故事,他的心回到了胸腔里。
“你知道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创造生命吗?”伯格问。
厄休拉摇了摇头。
“你从哪儿来?”他继续问。
厄休拉看了看微弱的灯火:“黑暗中,看到这座岛屿以前没有发现周围存在什么,我的记忆也许从现在才开始。”
伯格点点头:“我与你不同,在我的记忆里,我知道一开始我就要有做皇帝的梦想,这样想就会被制造出来。”
厄秀拉听着扑哧笑了:“现在的你怎样做皇帝。”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个愿望,不过很快就会实现的。”伯格嘴角露出了微笑。
“怎么实现呢?”厄休拉跟着问。
伯格伸出手拉过厄休拉的手,灯火一闪一闪地跳动。
外面漆黑的世界,只有一弯月亮在孤单单地为他们带去祝福。他们在孤灯下依偎着睡着了。这一夜有多么美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完成了各自伟大的梦想。第二天,当他们醒来时发现他们置身在一座豪华的寝室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去适应变化的环境。
伯格捅了捅厄休拉的肩膀:“都是黄金制作的。”他指着眼前的一扇大门。
“我们不是呆在一座孤岛上吗?”厄休拉问。
伯格不再怀疑这样的变迁:“我们不是一直想住在一个皇帝的寝宫里吗?这条道路太漫长了,你看,自从见到了你,时光一下子就缩短了。不要怀疑我们的身份,你看我招呼一下就会有人为我们服务。”
于是,伯格向门外喊道:“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皇上,这里是蒙蒙度。”门外回答。
伯格对厄休拉说:“不要怀疑了,一切都是真实的。”于是,他下了床。
当他要取自己皇服,在壁镜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佝偻身躯的瘦弱老人时顿感惊慌失措,几乎在同时,厄休拉也惊叫起来。
厄休拉不理解昨晚的年轻王子一下子就成了赤裸着身体的老人。她自己也跑到壁镜前看自己的变化,发现壁镜里竟是一对老不堪言赤裸着身体的男女。他们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嗨!我是皇帝吗?看看,这儿出现的简直就是一对老朽的男女。”伯格下意识地问门外。
“皇帝陛下,我在这里服侍了您多年,您登基的时候是年轻的王子,可是您忘记您已经在这里统治很久了,蒙蒙度绿岛就要起战争了,每一个人都像你当年那样,信念十足,认为通过创造可以拥有权利和占有蒙蒙度。”外面的人回答。
伯格皱起眉头,怒斥道:“我可没有让他们有那么大的欲念。”
“绿岛都是您的子孙。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了。”看门人回答。
“看来是应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直没离开这张床吗?变化那么快?真不可思议!”老伯格说着就去开门。
“等一等!你还光着身体。”厄休拉提醒道。
“哦,对了。”伯格说。他顺手将床单子抽下来扯了一半递给了厄休拉,告诉她也裹上。这样,由于急于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皇帝与皇后来不及整理他们的衣冠,只裹了白布单子就打开了门。
门外根本就没有像他想象的侍卫在等他们调遣,倒是有几个人拿着尺子在他的门前量来量去。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小岛的全貌,显然,这座小岛已经是一座城市,没有树木,甚至没有绿色。他们相互看看,伯格心里明白,谁也不会把他当作皇帝看,一个裹着布单子的老人,在别人眼里无足轻重。厄休拉也这么想。那几个测量的人像没有发现他们似的继续横竖拉着尺子。
“你们要在这里做什么?”伯格问。
“我们要在这里盖房子。”有个家伙连头都没回回答道。
“为什么堵在我的门前。”伯格继续问。
他们再没有回答。伯格扭过头征询厄休拉:“我们是不是到别处看看。”
厄休拉点点头。他们从山上向下移动时,能够看到岛的周围由一圈黑色的屏障围着。“那个外围就是死海。”伯格指着远处说。
“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变化。”厄休拉表示。
伯格点点头。原来他们站在岛屿的最高处,许多冒烟的楼顶都能够尽收眼底。绕过一块巨大的礁石,他们就深陷在一条狭长的小巷里。小巷的两边是斑驳的楼壁,道路是由一些石块砌成的。开始小巷里没有什么人,后来他们看到一个佩剑的男子站在楼角处。
那个男子嗖地抽出雪亮的利剑横在他们面前:“站在这里,不准过去。”
“我,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伯格结结巴巴地表示,此时他竟不像在寝室里那样有信心承认自己的皇帝身份。
佩剑人轻蔑地笑了一下。
原来前面的巷道内正在举行婚礼,周围挂满了喜庆的红幛和灯笼。
“年轻人,这是好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庆贺一下。”伯格请求道。
佩剑的男人告诉他,不允许老年人进入婚礼现场,理由是老年人晦气,看了影响生育,最后他告诫伯格:“等着吧,很快你们北区的人就会被杀光的,你是从北区来的吧?”
伯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前面冲出的一群光头娃娃吸引了过去,他们全身赤裸地从一道小门出来片刻间又钻到了另一道小门里去了。
“看来我们等不到看新娘了。”伯格对厄休拉戏诌。
“为什么?”厄休拉问。
他对那个持剑男子努了努嘴。
“你这个皇帝没有威力了吗?”厄休拉提醒道。
“谁是皇帝,哼。这个岛什么时候变成的城市。”老人嘲笑自己。
“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厄休拉质问道。
“行啦!我们回去吧。”这个没有任何权利的老皇帝叹了一口气,领着老皇后回到了自己的那个“皇宫”。
奇怪,那几个测量的人还在自己的门前横七竖八地测量着。
老先生看了看对他们说:“这块土地是我给你们创造的。最好不要堵我的门。”
“知道是你发现的这块土地,谁让你繁殖了那么的后代,现在谁也不想做你的子民,要紧的是要活下来。”测量者表示。
“他们不是知道我是皇帝吗?”伯格自语道。
他们打开门又退到了屋里,这里依然保持了皇家的堂皇,他们心里自然舒服了一些。可是,两个佝偻身体的老人披着半片布单子,向岛上的人宣布自己是这里的皇帝总是滑稽可笑的。
还是对着那面镜子,老头子感慨道:“我还是希望回到那座荒岛的梦想中,至少我们能够享受梦想的快乐和年轻的活力。”
就在他们感慨的时候,那个测量员撞开门闯了进来,紧接着他又急忙将门死死地关上,气喘吁吁地抖动着身体:“我,我,我们遭到追杀,没办法只好打扰你在这里避一避。”
皇帝被触怒了,拿起柜子上的权杖向门上捅去:“还有没有秩序,蒙蒙岛的皇帝还在!”
他的激动使布单从身体上滑落下来。厄休拉反倒笑了,心想:眼前的这位老朽还有追逐权力的欲望,又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