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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皇帝失踪了多日,人们都认为他死了,有两个人最为高兴,一个是多丽丝皇后,另一个就是伯格的父亲。

多丽丝认为这是一个杀掉那个小逆子的最好时机,而伯格的父亲也认为这是一个废后的最好时机。于是,两个人都开始着手实施各自的计划。

皇后利用自己的生日举办了一次宫廷庆典,很早就派那个贴身的侍者给伯格的父亲送去请柬,准备在筵席间下毒,毒死这个位高权重的老臣。就在她将请柬交给侍者的时候,宫廷高背金椅旁边的垂幕后面有许多噪杂的抗议声:“不要这样,我们知道皇帝的下落。”

还有的说:“我们愿意当你的宠臣,我们不愿意再终年地劳作了,那样活着太累了,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皇后跑到垂幕后面却什么也没发现,那些叫喊声倒是实实在在地听到了,她问侍者是否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侍者摇摇头,最后,皇后还是要他快去给老将军送上请柬。

而伯格之父却召集自己的亲信假挟皇帝之命废后。

就在双方都紧锣密鼓地按自己的计划行动的时候,大臣们迎回了凯撒二世,于是,双方只好将计划搁置下来。所有的皇宫重臣都拥到皇帝面前表述关怀之意,伯格之父亦将儿子带到二世面前,伯格一身白色锦衣,像个小骑士那样,着实让人亲近。他抱住皇帝,仰着头问皇帝这么长时间到哪儿去了,并说好想舅舅。这举动更让他动情,他摸着外甥的头,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头,接着抬起头,用凝重的眼神望着城堡上高高的塔尖。随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

当多丽丝风风火火地赶来,一路上她不住地念道:“亲爱的,这么长时间,你让我好找呀!没有碰破金身吧。”

两位武士守住了寝宫,阻止多丽丝前往探视。

“大胆!我是皇后。”多丽丝喝道。

武士回答:“皇帝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入。皇后请回。”

皇后只好不安地离开了皇帝寝宫。

皇帝避开所有的人是为了能够有机会践行与白鹭定下的誓言。他把自己打扮好,不住地仰望天空,看看是否有白鹭飞过来。时间久了,威武的凯撒二世不免有些痴呆。看到那个样子,空气中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回首发现不知何时一只白鹭已立在身旁,那是一只非常熟悉的白鹭,就是在丛林中迷路时从头顶掠过的那只。它高硕的脖颈旋动着诱人的魅力,高雅无欺。皇帝惊喜地喊道:“亲爱的白鹭,你真的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展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架式,突然发现眼前的白鹭固然美丽,可它毕竟不是美丽的姑娘。于是,皇帝只得收起了展臂将两只手蜷缩起来,像是乞求地问道:“你不是说好要做我的新皇后吗?我不愿意看到眼前只是一只装饰的鸟。”

“可是,老皇后会扭断我的脖子。”委婉的声音从柱子的后面传来。皇帝决不认为是眼前这只鸟在与他对话,因为,这只白鹭只是悠哉悠哉地在院子里踱步。他立刻跑到柱子的后面去看,然而那里面什么也没有。接下来院子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什么人与他对话。皇帝回到了寝宫内,坐在椅子上陷入了困惑。难道真的要将皇后处死,白鹭才兑现她的许诺。他想。这时他又一次听到外面咯咯的叫声,似乎那只白鹭在嘲笑他,他跑出门,看到白鹭还在那里。可能一会儿工夫白鹭就会飞走了。

看来,皇帝确实急切地想见到白鹭,他咬咬牙吩咐身边的侍人告诉皇后自己要在冷月宫与她见面。

冷月宫在阅兵广场的后面,那里是一湖池水,水面辽阔且平淡,微波粼粼几片鲜红的荷瓣漂浮,这番景象渗透着一丝肃杀。冷月宫就座落于终日薄雾缭绕的湖心,远远地看到耸起的塔尖和周围栏柱,透射出一股诱人的神秘。尤其是,当太阳处在正中的时候,流金的塔尖辉映出煌煌之色,下面虚隐隐生出诱欲。皇后从未到过那里,听到皇帝宣召满心欢喜,急忙梳妆打扮、穿金挂银。冷月宫对她来说应该说是一种奢望,连皇帝也只能每个月去一次,这个世界绝没有第二个人踏上那番仙境。据说,这个冷月宫只有身份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够看见它,寻常人士只当作故事听贵人们讲讲而已。有人说是先祖建的,也有人说从有太阳的时候起就有了它。诸如皇后多丽丝这样的贵人应该说踏遍了所有的风水宝地,食尽了世上的珍羹美味,独有一缺就是一览冷月宫的神采。

冷月宫没有陆路相通,只得乘特制小舟前往,皇帝为了独享这份荣耀便告知天下,小舟是上天赐物,除皇帝恩准任何人不可驾乘。艄公佝偻身材,毛发皆白说不上有多大年纪。看着也就像千年老藤那样徒增了几许仙气。皇后高高兴兴的上了船,嘴里不住地念道:“这可是我一生的心愿,我要和大帝在冷月宫相见啦。”

小船荡出了湖岸,周围绿影缥缈,皇后越发的好心情,就在多丽丝随雾影飘然之际,小船只几晃就将皇后荡进了湖中。皇后下意识地叫了几声就淹没在湖水里。少顷,一顶华丽的礼帽慢悠悠漂浮在湖面上。

皇后殒命湖中的消息报到皇帝这里。凯撒二世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为了得到白鹭的欢心他预谋杀死了皇后,有一种罪孽感,但想到就要得到美丽的白鹭姑娘,心里又有一种惬意。皇帝重新整了整衣服,带上自己的皇冠,站在衣镜前面,眼前的皇帝的确让人敬畏:大红袍套上黑绒的坎肩,褐色的腰带上别着镶饰着钻石的刀鞘,加上高腰战靴的托衬,威武而有活力,尤其头上的金色皇冠,只要头稍稍有点颤动,金色的光芒就会不住地闪烁。他在镜子前思考了有一段时间,为的是增加自己的自信与雄心。就在他信心十足走到院子里,他当然希望那只白鹭能够变作白鹭姑娘,就像在丛林偶遇的那一幕,然而,院子里的白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皇帝“白鹭、白鹭”地呼呼喊着,始终没有回音。一开始皇帝还心存侥幸,但愿是白鹭与他开玩笑,可是,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他的那些愿望眼看着就要变作一桩心病,甚至连晚饭也没有心思吃。这番变故使他的心情上升起来又骤然跌落进一座无底的深渊。夜已经很深了,他依然无法入睡,他瞪着双眼要把暗影看穿似的。这简直是对皇权的愚弄,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戏弄,跳下床,从案上取下带鞘的马刀,刷地一下抽出刀来,手起刀落,将屋顶上的烛台劈落下来。屋里骤然黑了,他扑通一下坐回到了床上。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白鹭姑娘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雪白的身影,一下子令他喜出望外。他不由地扑上去,可是前面只有黑暗,待他重新回到床上,白鹭的身影又重新回到他的眼前,他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确认不是眼睛出了问题,才相信这就是白鹭。“白鹭,你让我想死了,过来,到我的床上来。”皇帝这次不敢冒失,生怕白鹭生气永远走掉。

“从现在起,只要黑夜来临,我就在身边陪伴着你。虽然,我们无法接触,但我想你浮躁的心也就踏实了。”白鹭表示。

“可是我必须拥有你,我要向国民公开宣布,你是皇后。”皇帝说。

“不用了,如果说这样还不行的话我就回到丛林里去了。”白鹭继续说。

皇帝急了:“别这样,就依你了,就是影子每天看着也好,失去你我就无法活下去了。”

凯撒二世终于臣服在白鹭的的脚下,这样一过就是十年。皇帝不愿意白天出现,只要太阳升起,他就会诅咒:“该死的太阳,来得这么早。”

突然有一夜,白鹭没有陪伴着皇帝,皇帝如醉如痴地盯着每天白鹭所待的地方,急得一夜未睡。第二天却悠然降下一只白鹭,白鹭引导着皇帝来到了马厩,不知是不是白鹭在说话,反正他听到了这样的话:“你是皇帝,这可能是人的最高欲望,你还能够跟着我找到一块不属于你的领土。”

皇帝正要回答,突然有不少的人伏在周围的墙上高喊:“皇帝,我愿意做你的宠臣。”“我也愿意做你的奴才……”

凯撒二世对于突然出现的争宠很不耐烦,他们打搅了自己的好事,但心里也很高兴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做奴才,就告诉大家:“先不要急,我需要人的时候就会召见你们。”

那些伏墙的人才缩了回去,皇帝将注意力回到白鹭这里。

“哪里还有不属于我管辖的领土?”皇帝自语。骑上马跟着腾空而起的白鹭。白鹭一直将他领到了大海的边上,站在岸上就能够发现对岸有一条长长的线,那是海上另一块大陆。然而,白鹭向那块大陆飞去,皇帝与马匹却只好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白鹭消失。

皇帝沉思良久,太阳在云层里诡秘地穿行,他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皇宫。这时皇帝才感到有必要动用皇权了,他召集大臣和武将在殿上怒吼着:“没有皇帝做不成的事,我们皇土的前面还有一块土地没有归顺,现在我命令你们收复那块土地。找回白鹭。”

伯格的父亲就是在那次行动中出征的。现在败军之将为了寻儿来到皇宫这里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

事实上已经过了许多年,皇帝苦等着将军们凯旋而归,不时地领着内臣站在大海边望着汪洋中的那片岛屿,每一次都趾高气扬的自语道:“我的将士看来早已踏上了这片土地。”他吩咐加紧海岸巡逻,等着将士们将他心爱的白鹭姑娘押解回来。确实,失去白鹭,他的生活变得没有味道。几年来,没有前方的消息他变得急躁、消沉。尤其是最近一年,尽管天气晴好,但他瞪大眼睛依然不能看见前面的那片岛屿,于是他慌了。他开始还试着问大臣们,是不是风浪太大挡住了视线,后来又怀疑那片岛屿是否沉到海里去了。当然,大臣们一定要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哄皇帝开心。不管怎样,那片岛屿的消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皇帝也失望到了极点,甚至到了随意杀人的地步。那天有个随从只说了一句“或许岛屿真的沉到了海底”。他就怒不可遏的叫道:“谁说岛屿没了,岛屿没了我每天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说完随手抽出佩剑刺向那个随从,周围的人脸色惨白浑身战栗。

伯格的父亲终于潜回到了自己住所,他不敢立刻住进自己的花园,趴在篱笆外的草丛中向大门窥视。他看到,伯格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白衣白袍。真一个白马王子就在眼前,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忘了自己的出现带来的灾难。事实果然如此,正在他如醉如痴的欣赏自己看到的一切时,他被巡视的看守当贼抓了起来。他被带到领班那里,领班是一个大胡子军士,喜欢喝酒,当得知士兵抓到了一个贼,便显得很兴奋,呷了一口酒后急忙招呼带上来。

将军显得相当无奈,不知如何表态,他扫视屋里的一切。

“快说,你从哪儿来?到这儿干什么?”大胡子用手粗鲁地指了指将军。

将军按习惯根本就没有将大胡子放在眼里,只是蔑视地瞥了一嘴巴。

这下可把大胡子惹怒了:“看老子不给你用刑,这是哪儿,知道吗?这是伯格将军的园子,来,先给我吊起来。”

胡子说着从座位上窜了下来,走近将军的身边。士兵取来了绳子,准备动手,又突然被止住了:“慢着,我怎么看着像伯格将军呢?”

“正是伯格。”将军接过话。

胡子深施一礼:“将军如何这个样子,不是几年前出征了吗?”

将军低头看了自己的邋遢像一时无言以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落座后,伯格将军慢慢地向胡子讲起了这次不凡的经历。最后他表示:“我是想儿子呀!所以冒死跑了回来。”

胡子宽慰道:“将军不要担心,我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旁边的一个军士微笑着点了点头,伯格的父亲并没有从那丝微笑里领会到什么不安。

然而,皇帝很快就知道败军之将伯格落荒而归,他心存的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了。当初,皇后凑外甥有谋位之举的事一下子涌到脑门子上来,他用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桌子上的那个金帽顶被震落下来,皇帝大吼道:“杀了这对父子!”

他气得坐在了镶金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他又将首相贝茨找来交代了一下,最后告诉他:“一定要让那孩子留下欲念和梦想。”

伯格父子被绑到皇帝面前,然后,按着计划将他们分开,就在小伯格被带离的时候,他们开始整治老将军让他发出惨叫,伯格骤然间的心痛使他不住地挣扎,尽管这样还是被送上了船。

伯格只身被放在了这座远离大陆的荒岛上,当他明白这就是他的归宿地,便声嘶力竭地喊着并不断地拉扯来人的衣服:“不要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把我带回去!”

船上的三个人挣脱了伯格的纠缠,慢悠悠地驶离了荒岛。伯格眼看着那条小船在汪洋中变小、消失,最后就只能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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